《长姐》itsok

23、恩情浅

　　正月底，县城张家木工铺，一位裹着花布头巾面容姣好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位小哥。请问靠山村的宋老根在这里吗？”今儿在柜台看店的是宋老根大师兄的独子，张识木。
　　“在的，您是？”
　　“烦劳小哥跟宋老根说一声，就说靠山村里来人。”

　　宋老根听说村子里来人赶忙从后店出来：“谁找我？什么事？”
　　“五哥，是我！”一位俏生生的中年妇女：“我是秋月啊。”
　　秋月是宋老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当年秋月爹娘聘礼要得高，宋家拿不出来，宋老根那点心事压在心底，谁也不知道。
　　“秋月，你咋来了？”宋老根意外极了，“这里，哦，我们出去前茶馆坐坐。”
　　“好。”
　　“这谁啊？怪好看的。”铺子里另外一个木工说。
　　“村里来捎话的。”识木听说靠山村来的，答了一句。

　　宋老根带着秋月来到巷子口的茶馆，这个巷子里都是各种铺子店家，巷子口开着一家茶馆，茶馆设了不同的单间，方便客人息脚也方便不同的客人商谈生意。
　　“五哥。”
　　“秋月姐，我哪是什么五哥，”宋老根苦笑，“不过你看着比我年轻多了，看起来比我后生多了。”
　　“五哥，你就叫我秋月吧。我听说嫂子去了。”
　　“是，留下几个孩子。”宋老根叫了两碟点心一壶茶，“不说我了，你现在咋样，来找我有事？”
　　“我，我家的走了有两年了，留下两个孩子都大了，都在学堂读书呢。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有啥好看的，”宋老根笑笑，“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苦了你了。”
　　“其实，我是听说春芽会育早稻，想让你跟春芽说一下，我也学学。”
　　“你才几亩地，回头我让春芽把苗给你育了。”
　　“我想先种两亩试试。”
　　“行，回头我捎话回去，让她多育两亩苗，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五哥，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的，她在家里闲着也是淘气。”
　　“五哥，你现在在这里是？”
　　“这个铺子是我大师兄开的，我在这里帮着带带徒弟，小件徒弟们做还行，大家伙还是要自己动手。”
　　“那，你现在是大师傅啦。”
　　“都是大师兄抬爱。”
　　“呀，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秋月突然说道，“花朝节我再来听你消息。”
　　“好，下次来我带你去吃林家小炒。”
　　秋月走了，宋老根在后面看着秋月身影消失转身去宋盐菜，让宋老四捎话回去多育两亩秧苗。

　　二月二花朝节，这天县城有花神娘娘游街，衙役早早将游街的街道围起来，有钱的人家也早早定了附近店铺的位子，等着看。宋老根在秋月走了之后去林家小炒定了二楼窗边的位置，因为花朝节，哪怕二楼的大堂，窗边的位置也要两个银元。

　　宋老根在木匠铺焦急地等待秋月，不停的出门探看。
　　“小师叔这是怎么了？”识木看宋老根屁股上有钉子似的坐不住，不由问道。
　　“哪里都有你好奇的，”大师兄拍了识木脑袋一下：“今天木头刨直了没？”
　　“爹，今天花朝节耶。我能不能去看花神娘娘？”
　　“看什么看，今天你要跟我去府城看木头不记得了？还不赶紧把今天的功课做了我们好出发。”
　　“师兄要出门？”宋老根问。
　　“是啊，带识木去认认木头。店里就交给师弟帮我看着，十天半个月我就回来了。”宋老根送大师兄带着儿子出门，回过身来刚好看到了走进巷子的秋月。

　　秋月穿了一身月白的袄裙，鬓角插着两支银压发，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你们看着点铺子，我去去就来。”宋老根交代了两句连门都没进迎着秋月走过去。
　　“秋月，你来啦，我在前巷二楼定了位置，我们去看花神娘娘游街吧。”
　　“好，”秋月抿嘴笑道，“我好久不看游街了，也不知道现在的花神娘娘是谁。”
　　“谁都不如你好看。”宋老根在前面引路，转头笑着对秋月说，“当年你扮花神娘娘的时候，我看过，村里好几个都来看呢，你最好看。”宋老根带着秋月进店坐下，“吃什么？我记得你喜欢荷花酥，点这个好不好？我们边吃边等，我还没吃朝食呢。”
　　“好，”秋月点头，又作担忧状：“你怎么能不吃朝食呢？身子骨要紧。我看看，给你点一个酥肉？我记得林记酥肉好吃。再点一条鱼吧？我不会做鱼，又总想着这一口。”
　　“好，都听你的。”宋老根盯着秋月笑，“我家大丫头会做鱼，以后让她做给你吃。”
　　“好，有机会的。”秋月说着手伏上了宋老根的手背，宋老根看着秋月细长洁白的手指嘿嘿傻笑。

　　大师兄出门期间，宋老根也隔三差五的出门，木工聚在一起不免谈论起宋老根。
　　“哎，你看到总是找根子叔那女的没？”
　　“年龄不小了吧？挺好看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风韵犹存’!”
　　“小心根子叔听到了骂你？”
　　“但是，你们知道嫂子去了还不足百日吧。”
　　“那有什么，又不是即刻娶回家去了。再说百日里成亲也不是没有。不是说留下两个小奶娃娃吗？”
　　“你看那个腰身是能干活的？”
　　“可是她好看啊，”旁边的学徒笑道：“将来我也要找个好看的。”
　　“你知道个啥？”大师傅拍了学徒脑袋一把，“这娶媳妇啊，还是要能干的。模样么，熄了灯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好看的好，”小学徒不服气，“光是看着我就能多吃两碗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毛还没长呢，快睡吧。”

　　大师兄带了一批木料回来，宋老根找大师兄支了工钱。
　　“养孩子费钱呐。”大师兄多给了几个铜子，“孩子们在家没个亲娘照看，你买两块糖回去给孩子甜甜嘴也好。”
　　旁边学徒龇牙咧嘴的笑，“还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呢！”大师傅拍了他一下，“作甚作些怪样子。”

　　就这样木工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宋老根有了个漂亮的相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明路成为“根子媳妇”，大师兄父子反而不知道，还经常带了些家里婆娘做的吃食零嘴给宋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