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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酒 ...


  •   今日,我将那日花宴上所折黄白梅花,都带到了雪纭那里。雪纭惊讶道,“现在怎么还有梅花呀?”我撑头看着雪纭插瓶,笑道,“百花宴上的花,都是从各地寻找移栽,因此可以不分季节。”

      雪纭点了点头,又凑近梅花去闻嗅,说,“好香。”

      我低笑一声,说,“虽然如此,不过……”我看着雪纭,起身凑到雪纭身上去闻香,“又怎么比得上你呢?”

      我低声一句,“我喜欢身上带香之人。”

      雪纭面色微红,说,“你这样喜欢,不如我就将我所用之香再配一副,做成香囊送给你罢。”

      “好啊。”我欣然答应,“你若是要送,我自然收着。”

      “不过……”雪纭微咬了下唇,说,“不过,我绣工不太好,到时候你可不要笑我。”

      “自是不会。”我笑道,“我都没想到你还会绣东西呢。”

      “你说什么呢!”雪纭微恼地拍了我一下,“你非要取笑我是不是!”

      我故意吃痛,在一旁哼哼唧唧。雪纭立刻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呀?”我哼笑道,“肯定是好了啊,还没有你方才拍我一下疼。”

      “我有用那么大力气吗?”雪纭看我。

      “你的力气可不小。”我笑道,“那天打我身上的时候,可真有些疼呢。”

      “你怎么这么记仇?”雪纭说,“我还不是因为误会才打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都没找你报仇,怎么算是记仇?”我微哼,“被打了就打了,又有什么?”

      “当真么?”雪纭有些不相信地看我一眼。

      “怎么?”我说,“你这么想我对你做什么?”

      “才没有呢!”雪纭不自在道。我看着雪纭,逐渐向他凑近,停于他面前,咫尺。我黏黏看着雪纭的唇,笑,“你可以主动一些。”

      雪纭呼吸一乱,却扭头,“我才不。”

      我轻哼一声,“那就算了。”随即便撤身,随意在榻桌旁斜身撑着。

      雪纭看我一眼,忽然慢慢走到我身边,微踮脚倾身,在我面颊上亲了一口。

      我唇边一下漾出笑意,又说,“就这点算什么?”雪纭于是,又来亲了一口。我侧头抬起雪纭下颌,垂睫定定看着雪纭。雪纭长睫微颤,我轻笑一声,落吻去了雪纭面颊,舌在他肌肤上顶过,又逐渐吻去他耳根,最后,浅浅含了一下雪纭耳垂。

      雪纭的脸烫得不行,我双手捧起雪纭的脸,说,“若是冬日,你倒还能暖手呢。”

      “不许拿我的脸暖手!”雪纭气愤道。

      “那就看你到时候可有没有些许进步了。”我笑。雪纭看着我,说,“我肯定有进步的,你可要等着。”

      我说,“好啊。”便放开了雪纭。“你今日,有事情么?”雪纭问我。我回道,“没什么事。你想要做什么?”

      “楚扉和我说,”雪纭对我道,“前几日北邙山张灯结彩,那些灯都可漂亮了,拆灯的人都舍不得扔,听说他们把南坡那条路的灯都收集起来,准备今晚在群贤坊到永阳坊的西街,办一个青面灯会呢。”雪纭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说,“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他们怎么办的?”我说,“恐怕,是野画舫出的钱罢。”

      “你到底要不要带我去?”雪纭嘟囔一声。

      “好罢。”我说,“若是和你走走,也不是不可。”我见雪纭笑起来,又说,“不过,现在到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做点什么好呢?”我看着雪纭,说,“不如,喝酒罢?”

      “要是喝醉了,晚上还怎么出去呢?”雪纭有些不情愿。我说,“我又不会喝醉。”雪纭嚷嚷道,“我当然是说我,你怎么只考虑你一个人!”我抬眼看雪纭,“你酒量很差么?”

      “也不差!”雪纭一哼,又说,“但也没多好。”

      我轻笑了一下,“若真不行的话,自然得多练练。”

      于是,等上了酒,我便和雪纭对酌起来。“野画舫的酒还是不错,”我说,“不似闲都楼那般甜。”

      雪纭看我一眼,慢慢喝了一口酒。

      “听说,这是野画舫新上的酒,名为无劝。”我说,“一身犹在乱山、深处,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不知是否是此意。”我又喝了一口,说,“只可惜,不醉人。”

      “我觉得不好喝。”雪纭放下酒杯,“喝酒到底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说,“想喝便喝,不想喝便不喝。”

      “搞不懂你。”雪纭低低道,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次直接一饮而尽,结果有些被呛到了。我伸手拍了拍雪纭的脊背,说,“既然不行,那就别喝那么急。”

      “怎么不行了,我可以的!”雪纭坐直身子,又给自己倒一杯酒。

      “你怎么总是那么喜欢逞强?”我看着雪纭,说,“还做不到的事,就可以不用说。”

      “谁说我做不到了!”雪纭不高兴,咬牙看着我,“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确实比你厉害,”我说,“在喝酒这点上,毋庸置疑。”

      “现在不如你,可以后,我肯定会比你厉害。”雪纭哼道,又迅速喝一杯。

      “是么?”我似笑非笑,“不过,告诫你一句,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你练了也比不过我。”我又看一眼雪纭,说,“还有,喝酒么,又不是看谁喝得快、喝得多才厉害……喝得不醉,才是根本。”

      雪纭被我呛了一下,却将喝酒的速度放慢了。

      “你这么容易被激,”我喝一口酒,说,“往后,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酒比较好。”

      “那怎么在你面前就能喝了?”雪纭看着我说。

      “自然因为我是个好人。”我笑一声,“我可从来没兴趣去灌醉别人。”

      雪纭低哼一声,喝一口酒,却一直将目光落我身上。

      “怎么一直看我?”我凑近雪纭。

      雪纭看着我,闻言,微微面红,随即他也凑过来,将含有酒息的温热唇瓣,印抹在我的脸颊上。“果然要喝些酒才行么?”我低低一笑。

      雪纭单手将酒端来,与我碰杯。

      “绿酒一杯,歌一遍。”雪纭看着我说。

      我轻笑道,“他们教你的?”

      “我不能学么?”雪纭轻哼。

      “自是可以。”我说,“既然会学,那就多学点。”

      这时,抿着一口酒,我忽然就想到,小时候和师父喝酒的场景。自我有记忆开始,师父就在我身边。师父年长我二十来岁,模样很年轻,小时候,只要师父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心。师父用长刀,于是我也用长刀,师父喜欢穿白衣服,于是我也喜欢穿白衣服,师父会吹的笛曲,我也都会。我和师父,有时在飞亭中坐着喝酒,有时在廊檐上躺着喝酒,后者更多。我十岁开始喝酒,后来才发现,师父竟然喝不过我,师父的酒量,当真不是很好。在扬州时,师父最喜欢一边看着甘棠湖出神,一边喝酒。师父一喝醉,身上的郁郁熏香就和酒气混杂在一起,可依旧盖不住那熏香的气息。从小,师父喝醉以后,我便根本不敢过去靠近师父,师父本来脾气就很差,喝醉了以后更是,我当真怕一过去,师父直接就反手一刀给我劈过来,比平时教我练长刀时还凌厉无情数倍,我几乎是接不住。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常常喝醉,一点也不会管我,连我也习惯了在师父喝醉时就不去打扰他,往往都是自己去练长刀。但自从,我十岁那年,师父因为喝醉没看顾我,童大哥又出门去了,而我正好跑出去乱晃,因为搭救一个同龄小孩儿,结果差点被追杀得没命,师父虽然狠狠骂了我一顿,但以后,师父便很少再喝酒了。

      师父说,衡儿,若是酒都喝不醉,那可当真没有意思了。

      而如今,我早已再听不到师父的声音,哪怕是师父的责骂。我又想到那日在京郊林中,我甩出去的长刀,居然被甩回来划到了我身上,便只觉心中一阵苦涩。上一个用长刀划在我身上的人,还是师父。

      如果师父看到了我如今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

      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早已无颜去见师父了,还用说么?

      “李皆衡,”雪纭的声音将我唤回神,“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沉默一阵,又开口说,“想到了一位故人。”

      雪纭低低“哦”了一声,又瞅着我问,“他是谁?”

      “不告诉你。”我垂睫,喝一口酒。

      “不告诉我就算了!”雪纭生气一哼,狠狠地将杯中剩余的酒一下喝完。

      酒过三巡以后,雪纭似乎微醺。我一手拿过他的银杯,说,“行了,你就到此为止罢。”我又给自己斟上一杯,喝起来。

      “喝了这么多,你真的不醉呀?”雪纭嘟囔。我低笑一声,说,“你若真能把我灌醉,那你可就成了第一人了。”

      雪纭哼一声,“我又没说要灌醉你。”

      我也轻哼,将杯中酒饮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说,“可以换衣裳出去了。”我撑头,看着雪纭说,“我还没见过你穿红色,今夜,你就换套红衣裳好不好?”

      “好。”雪纭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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