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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宋见闻 ...

  •   今宵被一脚踢出去时,脸还肿着,人还懵着。

      方才那些外门弟子又来欺负他和宋见闻,他才被打两拳,宋见闻趁着混乱,把他从后门踢了出去,而宋见闻自己却无法逃脱,被抓了回去,接下来必然要遭受更多的殴打。

      他此时回去也无用,回去就是送上门的沙包,还让宋见闻所做的白费。
      今宵怕那些外门弟子前来寻他找他麻烦,一直往后山林子深处跑去。

      他和宋见闻是朝尘宗的杂役弟子,住在后山偏僻的破落院屋,此处离著名的清繁谷极近。
      清繁谷?

      今宵顿住脚步,忽然想起,宗门最近一直在传桑师姐被罚去清繁谷禁闭了。
      如果能找到桑师姐,为他们主持公道,也许可以震慑住那些外门弟子,让他们再不敢来欺辱他和宋见闻,他和宋见闻也可以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以他杂役弟子的身份,这也许是他能接触到首席弟子唯一的机会了。
      这般想着,今宵的的脚步也换了方向。

      临近清繁谷,今宵却开始打退堂鼓,脑中想起平日里听其他弟子闲聊时说的清繁谷传闻,什么野兽、毒草、邪祟,据说还有吃人的凶兽,否则清繁谷怎会如此荒芜。
      越想越怕,今宵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紧紧盯着清繁谷的方向,唇齿紧绷,不断咽口水。

      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么渗人的地方桑师姐怎么会在——就算桑师姐在,听说桑师姐脾气最不好,找到了也未必会帮他们——宋见闻帮他挨了顿打,他却要为宋见闻送命——下次替宋见闻挨顿打,这次就算了......
      给自己多方位洗脑许久,今宵终于劝服自己,眼一闭,心一横,转身欲走。

      “啊——”
      今宵被突然出现的桑未落吓破了胆,大叫了出来。

      他一转身,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与他的脸几乎相贴。
      四周的树叶被这叫声震落不少,眼见这位不知名小师弟被吓得都开始翻白眼就要往后倒了,桑未落一把将他摁住,另一只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这小师弟还挺有唱曲儿的潜质,就是太不经吓。
      今宵本都要晕过去了,被桑未落一把拍醒,此刻脑子还有些迷糊。

      桑未落在清繁谷待得有些腻,烦心事太多,今日出来透透风,反正她在清繁谷一向来去自如,师尊和宗主他们对她的无法无天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才在树上躺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弟子跌跌撞撞往清繁谷跑,忽略脸上的青紫,隐约能看出浅眉圆眼,唇红齿白,倒也算是白净秀气。

      往清繁谷跑?倒是有趣。桑未落一路隐去身形,跟在今宵后面。
      看今宵跑着跑着又不肯去清繁谷了,桑未落才出现吓他一下。
      谁知这么不经吓。

      今宵缓了一会,回过神,抬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她身形高挑纤细,一身朱樱色轻纱简约又耀眼,只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青丝如瀑倾泻在她肩侧,肌如白雪,眉目清冷,双瞳如晶莹琥珀,闪着细碎的光。

      她站在那里,仿佛光线和空气都围绕着她活动,不似凡人似仙人。
      今宵看着出神,他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子,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

      ——想来以后也不会遇到比之更美的女子了。
      “看够了?”桑未落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但这小弟子实在好玩,容他看了好一会才打断他。

      “看、看够了。”今宵一下子涨红了脸,说话也磕巴。
      桑未落被今宵的反应逗乐,眉目弯弯,双瞳中细碎的光愈发灿烂。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清繁谷。”

      “那你还来。”桑未落倒是有些意外。
      “我来找桑师姐你。”今宵脑子再迷糊,看见女子手上的浮翠戒也该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桑未落了。

      “倒是机灵。”看他这么快反应过来她是谁,桑未落夸赞了一句,“叫什么,来找我什么事?”
      “师姐,我叫今宵,”提起此行目的,今宵语气有些着急,“求求您,救救我同伴。那些外门弟子太过可恶......”

      “说重点。”
      “我想请您给我俩主持公道。”

      “不去。”
      “桑师姐......”

      “小师弟,如今我在关禁闭,自身难保,我这出去帮你们,不就是违抗师命?”
      “可是桑师姐,清繁谷在那边,你现在好像已经出来了......”今宵弱弱反驳桑未落的话。

      桑未落被噎了一下,随后又说:“可是小师弟,我不愿意帮忙,你能奈我何?再说,我们很熟吗?”
      桑未落玩够了,转身就走,压根没打算管身后今宵和那什么宋见闻的死活。

      笑话,宗门上下万千弟子,每天被欺负的人多了去了,个个都要她管?
      若今日是姜杳杳在这里,那今宵此行的目的必然会达成,可惜了,她是桑未落,出了名的的不近人情。

      看着桑未落渐远的背影,今宵希望破灭,又不甘心,捏着拳浑身发抖,几乎是吼着:“当然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我们是最低等的杂役弟子,我们的命在你眼里贱如蝼蚁。
      “可是,你作为首席弟子,维护宗门秩序,为宗门弟子主持公道,难道不是职责所在?就因为我们是杂役弟子就活该被宗门忽视,被外门弟子欺负吗?”

      今宵吼完,一阵后怕,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一群外门弟子已经够他俩受的,现在又招惹了桑师姐,往后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桑未落脚步未停,不知听没听见,身影渐渐淹没在林深处。

      今宵见桑未落消失,用手背抹去眼眶里还未掉落的泪水,长叹一口气,捏着拳往自己的破落院屋赶去。
      别人靠不住,他自己去救宋见闻。

      急雨飘风,山间清景,微寒人间。
      今宵赶回去时,雨势骤大,猛风飘电,黑云成片笼罩天空,这群打红了眼的外门弟子堪堪停手。

      领头的弟子望了望天,甩了甩手腕,对地上的宋见闻啐了一口,神情凶狠:“算你小子好运。”
      “我们走。”临走不忘踢两脚泥泞处被打得快失去意识的宋见闻。

      今宵站在院门口,一回来就看见宋见闻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胸腔起伏微弱,身下大片血滩触目,血迹被似箭的雨溅起,又与雨水混合,使得本就不大的院落几乎染成血色。
      一路悔恨害怕,惊慌失措,绷了一路的今宵顿时情绪崩溃,愤怒直冲他的颅顶,忘记了自己的弱小,他横在门口,指着为首的弟子破口大骂:“陈临,你们简直畜生不如!”

      这群外门弟子见雨势太大,本不欲与今宵计较逃跑一事,却被这个一向胆小只敢躲在宋见闻身后的怂包拦住。
      他们觉得今宵许是被刺激傻了,居然敢拦他们的路。

      “今天你的那顿地上那位替你挨了,小爷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劝你少不知好歹。”为首的陈临语气狂傲,面色不耐,伸手要推开挡路的今宵。
      一下竟然没推开,见今宵固执地站在门口,陈临被触怒:“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抬手便要揍今宵。
      “你敢!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尽数告诉桑师姐了,司刑堂不会放过你们的!”今宵梗着脖子,知道自己打不过,只好搬出桑未落这座大佛。

      果然,陈临停了手:“桑师姐,桑未落?”
      “对,就是她!”

      “人呢,在哪呢?该不会是你说出来诓我们的吧?”陈临半信半疑。
      当然是诓你的,然而撒谎容易圆谎难,话说至此,今宵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桑师姐说她会去司刑堂禀明此事,你们很快就会受到惩处!”
      “连我们都没有机会接触首席弟子,更何况桑师姐如今在清繁谷禁闭,怎么会搭理你这个小杂役?你在撒谎!”陈临身边的同伴看出今宵眼神乱飘,定是心虚。

      “我......我没有撒谎,我跑出去恰好遇见桑师姐。”被看穿,今宵说话的语气不足,头微微下垂。
      “怂包,小爷告诉你,今日就算是桑未落来了又怎么样?宗门内谁人不知桑未落多年未破镜,如今还被罚在清繁谷禁闭。风仪尊者这般厌弃她,很快桑未落就当不成她那风光的首席弟子了。”

      陈临神情蔑视,揪着今宵的衣领,也不着急离开了,要给今宵一个教训。
      “还敢骗我们,我看你是活腻了!”

      “还挺热闹,没白来。”
      陈临拳头还没落下,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陈临的动作。

      “桑师姐!”
      今宵本都闭眼准备迎接这一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立马睁眼看到了门外的桑未落。

      这一幕怎么看都有些滑稽,今宵浑身湿透,鼻涕眼泪混杂着雨水糊了一脸,此刻还被揪着衣领,半个脚掌离地,暴雨之中,他努力睁眼看清桑未落,生怕是幻觉。
      桑未落甚至透过暴雨能看到今宵眼中的惊喜。

      说实话,她有点嫌弃。
      霎霎高林,雨声簇簇,天色暗沉,时有的闪电乍起天光一亮。桑未落站在雨中,无需伞,不曾沾染一丝水气。

      她一袭朱樱红纱站在院门处,是这天地间最耀眼的一抹明艳。
      那日弟子大比,虽然外门弟子都站在最外围,但还是有人隐约认出了这是桑未落,何况桑未落手上的浮翠戒太标志性。

      “陈师兄,是桑未落。”认出来的弟子凑到半信半疑的陈临耳边小声说。
      “见面不行礼也就罢了,直呼我的名讳,不称一声师姐。教习夫子是这么教你们礼仪的吗?”

      这里是修仙界,你们这样传话,真当她听不见?
      桑未落是来看戏的,但这唱戏的态度不好,她可是会生气的。

      而让她生气,就要准备付出代价。
      陈临松开今宵的衣领,对着桑未落敷衍行礼,他身后的跟班面面相觑,也随着一起行礼:“桑师姐。”

      今宵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恭敬地向桑未落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惊喜之意溢于言表。
      “我这很快不是首席弟子了,可受不起您的礼。”桑未落出言嘲讽,刚刚陈临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师姐,我这就是说着玩的。您别放心上。”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陈临脸上不自在。
      但转瞬,他下巴微昂,俯视桑未落,心里认定桑未落很快不是首席弟子,无需害怕。

      “哦?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外门的杂碎也敢编排我了!”桑未落眼睛微眯,本就清冷的声音更添一丝凉意。
      比“杂碎”等级还低的今宵、宋见闻:......

      桑未落仍一动未动,轻轻转动手指上的浮翠戒,陈临却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脸上涨得紫红,嘴唇发白,跪趴在地上。
      “师......师姐,我......我错......”

      陈临被桑未落强大的威压按在地上难以动弹,艰难求饶。
      陈临身后的一众跟班躲在角落,呼吸放缓,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桑未落掐着时间收回威压,陈临趴在地上恶狗般大口喘气,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听不见雷声,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
      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宗门弟子禁止自相残杀,这是朝尘宗宗规第一条。
      桑未落怎么敢,

      她怎么敢!

      静静欣赏了一会陈临的狼狈样,桑未落的气消了大半:“滚吧。”
      陈临在今宵和一众小弟面前颜面扫地,现已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指着桑未落:“桑未落,你作为首席弟子,对同宗弟子下这般毒手,根本没把宗规放在眼里。”

      “自相残杀?里面那位比你好像比你惨多了,”桑未落看着陈临如看傻子,“别的不论,就说这毒之一字,我是万万比不得师弟你的。”
      “还有,我,很,不,喜,欢——被人,指着,说话。”桑未落耐心耗尽,控雨砸向陈临指着她的那根手指。

      疼痛隔着皮肉传向骨头,陈临再说不出一句话,捂着自己的手指跪地哀嚎。
      桑未落欣赏了一会,看够了,撇开眼说:“碍眼。”

      一群跟班立马会意,架着陈临灰溜溜走了。
      桑未落戏看够了,气也出完了,转身欲走。

      今宵在刚刚的一幕,一直努力做个透明人,现在看到桑未落要走,傻了眼,她没看见一直躺地上的宋见闻吗?
      “师姐,师姐!我同伴重伤,您能不能......”

      “不能。”
      “师姐,你人美心善。帮人帮到底,就帮帮我们吧。”

      “有这时间求我,不如把你那同伴搬进屋,他没被打死快被雨淋死了。”桑未落真的只是来看戏的,根本没打算帮忙,现在玩够了,好言提醒一句。
      今宵立马跑去把还在淋雨的宋见闻背进屋子。

      屋子破败偏僻,本还有几个杂役弟子也住这里,但后来都私下找关系寻了更好的去处。这里如今也只有今宵和宋见闻住了。
      宋见闻昏迷不醒,浑身湿透,今宵不敢动他,只把他裸露在外的伤处简单包扎处理。

      把宋见闻安置好,今宵再出来寻桑未落时,院外的红衣已经离去。狂风暴雨之中,一道传音落入他耳中:小弟子,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请我进去坐坐。
      今宵恍然,刚刚桑未落原是一直站在院外的,他居然都没请桑师姐进去,还一直求师姐帮忙,少年耳垂微红,心中羞愧。

      屋外狂风骤雨,雷声轰鸣,下着人界百年来最大的一场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宋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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