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嗣湖》拾月石榴

15、美人草

　　“你们快来，这上边有洞口，可以出去了！”上方的黑暗中，穿来了霍麒微弱却令人振奋的喊声。
　　我和褚萸闻声，赶紧脱下自己的衣裳将聪聪和孩子包裹好，用绳子做了一个简易睡袋似的的吊床，绑在我俩的腰间，准备就绪之后，我们就给了霍麒往上拉的信号，抓着绳子慢慢飘着往上升。

　　由于没有重力，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坐上了一架慢动作上升的电梯却脚下悬空，又像在水里向上浮起却身边没有水。
　　可能由于溶洞下有矿物湖、空气有水蒸气的缘故，洞壁上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褚萸是行家，我看她一边爬一边就顺手拔些小草药扔进随身的小篓子里。
　　“你倒是不空手回呢。”我说。
　　褚萸回道：“本来我上山就是为了采草药的，这洞壁上的草药可比外面那些珍贵多了，刚才采的好几株我见都没见过，都是传说中的草药，只在我们神农氏祖传的《稀世百草图本》里才有，搞不好连我爹爹都没见过呢。”
　　我心里嘀咕道，果然是神农尝百草呢……

　　忽然间，我闻到了一丝异香，带着木质的幽香，又混着淡淡的青草香和果浆甜，有质感又很清新。于是我借着溶洞里的的蓝光看了看，眼前石壁的夹缝中探出一朵紫色小花，柔弱又坚强的样子煞是可爱，五片尖尖的小叶片，像一颗紫色的五角星，旁边还带着两个圆圆的小花骨朵。
　　那丝幽香该不会是这个小家伙发出来的吧？我又凑近，用力吸了一下，果然是这个家伙。花朵明明这么小，香味却这么有层次和质感，用这个做古代的香囊肯定很好闻。于是我学着褚萸的样子拔了下来。
　　“这个小花好可爱！小小的，紫色香香的，看，像不像你！”我把采下的小花放褚萸眼前晃了晃。
　　她在看清小花的瞬间呆若木鸡，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你……闻了吗？”她说。
　　“当然闻了呀，要不然我怎么说香呢。”我看着她的动作一脸白痴相地回答她。
　　“这东西，剧毒……”
　　我：“……”
　　“对……”
　　“啊啊啊！救我！”要不是还在飘着，我现在就想跪下求她。
　　“这是美人草，有些西域国家叫它颠茄或者野山茄，是五大毒草之一，如果吃了它的浆果，初期会视物模糊，之后便会出现幻觉、头痛欲裂、心脉尽乱等状况。”
　　“那闻呢？”我紧张地问。
　　“我上面讲的就是对它所有的记载了，其他的我也不懂，一般开花了就会有花粉，你离很近闻的话，应该多少也吸了点进去，但比起直接吃果子，毒性肯定会轻些。”褚萸说着，掏出了一块小帕子，将美人草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又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将帕子又装了进去，再放进她的篓子里。
　　褚萸的话让我稍稍放心了点，定了定神，继续往上飘。

　　在无重力空间中倒还顺利，但果然如霍麒所说，上升到一定程度，我最先感受到离开了空间又回到身上的重力，就像游完泳出水一样，瞬间身体奇重无比，而且随着继续往上爬，感到越来越重。
　　当褚萸也出了无重力空间边界时，我明显感到绳子往下坠了一下，不由得担心起最下面的聪聪来了。
　　但是目前没有别的办法，手边能用的工具和我们的体力……皆已穷尽，只能赌一赌看了。
　　如若不动，必死无疑，若是拼尽全力，姑且有一线生机！

　　我和褚萸艰难地双手攀绳，双脚踩壁往上爬，终于将聪聪和孩子慢慢地拖出了那个失重空间。
　　此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聪聪的表情，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依旧很难受的样子，孩子在她怀里倒是睡得很安详。
　　我眼神示意了一下褚萸，她点了点头，我们咬着牙关继续坚持着往上一步步爬，尽管全身肌肉已经酸胀到快要麻木，尽管手心的皮肤已经开始磨出血，但为了聪聪和小生命，我们绝对不能松懈！

　　突然间，视线模糊了一下，我甩甩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定了定神，又好了。
　　我心想可能太久没吃东西了，体力又消耗得厉害，有点低血糖吧。正想着，发现一动脑子，大脑后壳部分又像抽筋似的疼了一下，手也开始发软没力气。
　　我觉得不对劲了，说，“褚萸我……”

　　之后，我一代女侠白潇除了感到在深渊中不断的下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长久的黑暗中，我做了一个仿佛一辈子那么长的梦，所有认识的人都在我面前仿佛被鱼眼镜头和哈哈镜照过一样各种变形，父母、同学、老师、画室里五湖四海的朋友、霍麒、聪聪、褚萸、甪端……最后，定格在了老胡镜片后诡异的笑容里无限放大……

　　千金定，丝绦迥。
　　珠箔半垂银蒜零，丁香露结秋心冷。
　　——《梧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