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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章  ...

  •   第二十章有情无
      锦瑟向小二道:“不必忙活了,我与那姑娘同坐。”小而歪过头瞧了一眼,笑道:“那位姑娘最近倒是常来呢,原来跟锦姑娘也认识啊。”锦瑟点点头,唇边噙着温和的笑,也不说话,只是走向兰芷,她仍穿着晨时见的那身杏黄色衣裳,在楼内大窗投下的阳光中下衬的一张脸俏生生的,当真是若幽兰若香芷,漫溪瞧着身形也是一滞,暗道是虽不及自家主子的清灵风华,却也当是少见的美丽女子。
      兰芷起身,只道:“当真有缘。”锦瑟笑道:“玉碧坊距这里怕是有小半个京城,这里相见,只怕也是京城太小。”
      二人开始还甚是拘谨,话题仅止于闺阁女子常论的珠玉琳琅。不多时,锦瑟颇为不耐,叫小二温了小壶桂花酒,对上兰芷惊异的眼睛,笑道:“天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那兰芷竟也眉眼弯弯,笑的甚是开心。
      不久才只是兴味相投,自然就离了那规矩的话题,谈笑嫣然。
      漫溪替锦瑟拿了披风,静立她身后,微微颔首。兰芷看了她一眼,一边为锦瑟倒茶一边说:“锦姐姐怕是极有身份的人吧。”
      锦瑟微微偏头,挑了挑眉,将茶杯接过,说:“父亲是做官的。”兰芷还欲说些什么,店小二却跑了过来,身后的另一个少年还抱着一个长盒子。
      锦瑟不由奇道:“这是干什么?”小二笑道:“半月前晨风师傅回来了一趟,”看着锦瑟惊喜的神情,他顿了顿,又忙道:“锦姑娘莫急——那日晨风师傅歇了一会儿,应着掌柜的约在大堂里弹了一首曲子,便走了。”
      “走了?”锦瑟站起来,“师傅去哪里了?”小二说:“晨风师傅交待他将去江南,并将这琴留下,说是留给您了。”小二身后的少年便走上前,将盒子放下。
      兰芷听他们的对话,此时忍不住插嘴道:“你们所说,可是那半月前一袭宝蓝长衫在大堂内演奏的师傅?”小二道:“是,想姑娘当时是在场了。”兰芷似乎是一怔,有些恍惚地说:“自然是在场了……那样的一曲,怕是当时在场的人都忘不了。”

      小二弯了弯身子便下去了,锦瑟微一扬脸,漫溪便上前将桌子上的茶杯碗碟等收到一边,又把盒子抱了过来,搁在桌上。锦瑟面容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伸手缓缓将盒子打开——果然是一台古琴,楠木为身,琴丝分明,磨落的漆痕显示它已有些岁月,简易大方,并没有一丝一毫令人惊艳。锦瑟的手抚过琴弦,指甲稍稍一动,便淌出一个清脆的音。
      “我九岁起便拜他为师学习琴艺,现下他也近于不惑,终究还是去了江南。”锦瑟缓声道,抬眼看了看兰芷,问道:“你听过他的曲子,觉得他是如何的人?”兰芷望向锦瑟清澈的眼,又觉得那双眼睛看着清澈,实际却有无尽流动的水,灵动却又深邃,不禁轻声道:“惊才绝艳。”锦瑟听了是一愣,随即便轻笑出声,说:“他不是个好师傅。”撇了撇嘴,“好师傅断不会临走也不知会徒儿一声。”
      兰芷笑了笑,道:“他似是告了别。”锦瑟问:“怎么说?”兰芷呷了口茶,方才抬眼笑道:“他那首曲子,正是<阳关>。”

      “渭诚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锦瑟轻哼,“可是这个调儿?”兰芷点头。“唉,”锦瑟叹了一声,神色释然,“罢啦,他教我的够多了。”说这便起了身。锦瑟笑了笑,说:“出来的久了,我也该回家去了。”兰芷忙问:“姐姐家住何处?我如何才能找到姐姐?”
      锦瑟心里也有几丝不舍,当下道:“不如我们每半月相聚一次如何?就定在这听香楼。”兰芷不言语,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说:“好!一言为定。”

      漫溪将马车里的东西拾掇好,笑着说:“我原以为这天下间是找不到能跟格格做朋友的大家闺秀了,想不到今日得见啊。”锦瑟挑眉笑道:“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不够大家闺秀?”
      漫溪握了锦瑟的手,说:“是啊,我说我的好格格,您要是再这样下去,不装装那‘大家闺秀’的模样,可小心……”
      别有用意的停顿,锦瑟倒是不恼,笑问:“小心如何?”漫溪道:“您精灵下去,小心四爷离不开您啦……”锦瑟脸颊腾地红起来,还是呵着漫溪的痒,说:“我让你再乱说……再乱说……” 声音都是闷闷的。
      可是好久没这样开怀了。

      那兰芷姑娘也出了听香楼,便看见马车自楼前行过,车内恍过一袭白影,她瞧得分明,唇角一勾,露出温婉的笑容来,她身边的丫头莲雨笑问道:“主子看到什么啦?”兰芷回首拍拍她的额头,并不回答:“今儿的事儿不能告诉阿玛,明白么?”莲雨点点头,忙道:“奴婢知道,奴婢明白。”稍显惶恐。
      兰芷正欲抬步,身畔却又有一管温和的声音,“姑娘……”
      那人不仅声音柔和,也算得仪表堂堂,兰芷稍向后退,问道:“不知何事?”那褐衣男子仍是带着笑,回答道:“我并无恶意,只想问一句小姐可识得那车中所乘的姑娘?”
      兰芷微一挑眉,露出几分傲色来,说:“我识不识得与你何干?”原是个登徒子。那人摆摆手,说道:“小姐莫要误会,我真的并无恶意。那敢问那姑娘的名字中可有一个‘锦’字?”兰芷毕竟年幼,转念一想,兴许这人认识锦瑟,便微笑道:“正是,想必你认识她了?”
      那男子点点头,却不再多说,只言道:“多谢,后会有期了。”兰芷还未及开口,却见他转身便走,不由得皱眉低语:“这人倒真是奇怪。”

      莲雨拽拽兰芷的衣袖,轻声问:“小姐,这人真的认识锦姑娘么?”声音细细,仿佛飘在风中的一根丝,兰芷敛眉,缓缓方道:“我也不知,但,锦瑟姐姐恐怕是有身分的,断不会因为这出乱子吧。”
      待回到府中,先入主屋,也不行礼,十四岁的少女扑进母亲的怀抱,娇笑道:“额娘,您猜兰儿给您带什么回来啦?”少妇始终是淡淡而笑,拿出帕子帮女儿拭了汗,才说:“额娘先不猜,你阿玛也在,他有事要跟你说。”
      “嗯?”兰芷回首,方见男子立于桌案前,笑着问:“什么事,阿玛?”那男人头也不抬,只淡然道:“也没什么,你以后不要净往外跑,明年选秀,你便要参选了。”
      ——“啪啦”刚为额娘买回的链子落到地上,玉石琳琅,碎了便是满地碎光,仿若少女强装幼稚的眼眸里一丝裂痕。落地有声。
      “我不去!”

      却道锦瑟与漫溪乘了马车回府,到门口下车,漫溪问:“还翻墙回去么?”锦瑟挑挑眉,笑道:“不让我出,总让我进吧,进总是要光明正大的。”边说边敲门。
      门开,小厮喜道:“格格,您总算回来了!”锦瑟的笑容微微一滞,只听得右手边的漫溪轻声重复:“……总算。”她不好意思的笑:“呵呵,别担心,又不是第一次……阿玛这么久没见我,肯定不忍心怪我。”
      “是么?”身后的中年男子轻笑,“这样有自信?”不用瞧,已知道是父亲大人。
      “哎呦!”锦瑟忽然弯下身子,抚着脚踝,“脚,脚似乎又扭到了……疼,好疼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子,嘴唇也没了颜色。便是漫溪也吓了一跳,直到旁边的人大呼:“还愣着干什么,送锦瑟回房去啊。”
      突然就想到,怎么这样巧呢?

      回房之后,才发现浸溪已经在屋中候着,见漫溪扶着锦瑟进屋,着实吓了一跳:“这,这又怎么了?”眼梢一抬,便将漫溪唇角的一丝笑意收进眼底,正待询问,便听得紧随而至的声音,温和又有稍许急躁:“歪着吧,无须担心了,先休息。”
      玲珑如浸溪,立马猜出了大概,小心翼翼的将锦瑟扶上榻,把脚搭至榻沿,缓缓脱鞋解袜,露出了秀气的足。足踝处红彤彤的一片,更衬得其他地方莹白如玉。
      纳尔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跟格格说。”锦瑟严眸一转,不着痕迹地瞥了漫溪一眼,瘪瘪嘴,身子向后一缩:“阿玛,您要训我也不必避着她们。”他坐到锦瑟身边,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阿玛不怪你,是有话要跟你说。”
      漫溪诺然退下,余下的人自然也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个。锦瑟碰碰脚踝,只觉得四下寂静,气氛未免尴尬,便笑道:“阿玛,你真不怪我,就好了。”纳尔舍将手覆到锦瑟的脚踝处,缓慢地揉起来——其实,动作于胤禛倒有些相似,只不过胤镇更有几分小心谨慎,像是不更事的少年,抑或者,本就是。锦瑟微微一笑,感到双颊有丝燥热。
      纳尔舍只低着头,自是看不到锦瑟的笑容,只道:“阿玛知道你虽然性子野了些,但总是十分懂事的,自小便招人喜欢。你去习字,去布坊,阿玛都不曾怪你。可你自现下便要记住,你是你额娘唯一的女儿,是府上唯一的格格,是皇上的侄女儿,并不再是从前的小丫头了。”
      锦瑟神色恍惚,只应道:“我知道。”
      纳尔舍叹息,复道:“你进宫去,虽有皇上的宠爱,但要时刻记住身份,不要乱惹麻烦……你这丫头,惹了乱子让我去收拾,我可不去。”
      “阿玛——”锦瑟敲着父亲清俊的侧脸,这不是粗犷汉子的脸,也不是满洲鱼肉贵族的脸,唇角总是微微的翘起——即便是没有笑容的时候。也是锦瑟面容唯一像他的地方。
      “阿玛不能护你一辈子……”纳尔舍替锦瑟穿上袜子,“你总要自己走的。”
      锦瑟依进父亲怀中,声音细细,仿佛幼年不谙世事的女童:“可是,我会回来啊。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
      “傻丫头,指不定你那次回来,阿玛就不在喽。”为女儿拨开额前的几缕发丝,中年人苦笑。
      她握着父亲的手,便是茫然,终究还到:“锦瑟要一直陪着您。”纳尔舍问:“那我们锦儿不嫁人了?”
      “不嫁了。”锦瑟轻声地,缓慢地说,“阿玛,我不想嫁人。”

      纳尔舍望进锦瑟的眼眸中,问:“你在宫中可是遇到了什么?有什么不开心么?”锦瑟闻言轻笑,回答说:“没有。我只是不想嫁人,只想陪着阿玛,陪着舅舅他们,安安心心地过一辈子。”
      “呵,现下这样说可别后悔,以后想要嫁人了,可别说阿玛不让出嫁啊。”笑声低沉,早已不复当初少年时期的洒脱潇然。
      锦瑟晗上双眼,微笑着说:“我不后悔,真的。”
      窗外正是临近傍晚,高挺的院墙边沿便能透出晚霞得绮丽,暖乎乎的色彩,含混着霞光的迷蒙,仿佛即将入睡的孩子,已有了慵懒的睡意。浸溪立于门外,不能闻室内之声,便将目光投向高墙,眼神眷然。

      第二日,辰时刚过,锦瑟将漫溪唤来。“啊,”漫溪低呼,“还要出去?”
      锦瑟点点头,笑道:“没事儿,我回来统共就这几天,今儿必须去瞧瞧傅缇。”漫溪蹙眉,急道:“可是您怎么出去呢?”锦瑟胸有成竹:“翻墙啊。”
      “可,昨天,昨天不也是翻墙么?”漫溪摇头。锦瑟笑容狡黠,声音清脆:“就是因为昨天翻了墙,阿玛定认为我不会再翻,所以出去自然容易。”漫溪思索半晌,问:“真的行么?”
      自然是行的。
      锦瑟坐在墙上,回头对漫溪说:“你要是翻不过也别逞能,我自己去也成。”漫溪赶忙摇头:“我可以,您等会儿我。”
      锦瑟一笑,轻巧地跃下墙去,拍着手上的尘土,自言自语:“这不是没事儿么。”

      眼前猛然一黑,锦瑟反射性的身手向前捉去,抓到的应是一个人的衣裳,不料并不算好。她微微迟疑,问道:“是府里的侍卫么?”
      还不带回答,颈后便是钻心的疼,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待漫溪跃下墙来,未见锦瑟的影子,心里着急:“格格……格格,您在哪儿呢?”半晌无人反映,额上渗出了冷汗。
      她立即跑向大门。

      锦瑟悠悠醒来,惊觉自己置身于马车之中——为数不多地坐马车,想不到竟然是被绑架。她苦笑,却仍紧闭双眼,不敢出声。
      一团漆黑中她也不知行了多久,腹中已觉得饿了,恐怕时辰不早。心下有些惧怕,她轻轻挪了挪,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毫无动静。若不是马车“轱辘辘”的行驶声显示正在前进,锦瑟会觉自己仍是静止。
      “那姑娘不知醒了没。”声音自前方传来,应该是赶车人。
      “恐怕还得一时半会儿,我下手不轻。”另一人的声音,锦瑟蹙眉,并不熟悉、甚至是从未听过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你说,这八贝勒真会在乎她么?”语气不屑,“一个女人罢了。”“呵,”另一人道:“不是自古就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先前的声音饱含气愤:“我呸!他算哪门子的英雄?”

      仅这几句轻微的地对话,足以让锦瑟背脊湿透。
      胤禩……

      ——————
      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临江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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