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华》霓谷奈奈

38、哈布图

　　巴雅尔正在前面跟其她人一起收拾着营地上的东西呢，跟着就听见稍远一些的地方，哈布图和玉桂英两人似乎是吵起来了。

　　转头一看，可毁了！

　　两边厢拳头都攥起来了——

　　巴雅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出声调停：“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要打起来了？！——（哈布图，怎么回事啊？你干什么要跟她打架？）”

　　哈布图怒气冲冲地指着玉桂英的鼻子说：“（她要抢走我的马！）”

　　玉桂英横眉瞪眼：“她骂我！”

　　跟着玉桂英的余光看见了一旁的哈布图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当下更生气了，“老巴！你瞧瞧！她还指着我的鼻子骂！！！”

　　巴雅尔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哈布图，又看了一眼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玉桂英，跟着很不给她俩面子的大声笑了起来。

　　玉桂英气呼呼地问她：“你笑什么？”

　　哈布图的眼睛依然瞪得像铜铃：“（有什么好笑的？）”

　　巴雅尔笑着对玉桂英说：“我是笑啊，你们两个这样鸡同鸭讲的都能吵起来。”跟着她转头对哈布图说，“（哈布图，你刚才骂她什么了？）”

　　哈布图的眼睛还是瞪得像铜铃。她听见巴雅尔说那个要抢她马的女人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说是她先骂人了，当即被气得嗓门子更大了：“（我没骂她！我只是不让她牵走我的马！）”

　　玉桂英气得浑身直哆嗦，一记老拳就捣了出去：“你还骂？！我揍死你个小王八羔子——”

　　“她没骂你。”巴雅尔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玉桂英的拳头，忍不住笑着夸了她一句，“小英子，你还怪有劲的诶。”

　　玉桂英气呼呼地一甩胳膊，撂了拳头：“她没骂我？她没骂我她眼睛都瞪起来了！”

　　巴雅尔忍俊不禁：“她那是着急的，她以为你要抢走她的马呢。哈布图她人很好的，从来不跟姐姐妹妹们吵架或是打架，更不会骂人了。”

　　玉桂英听了，心中的气多少有点儿消了：“可当真么？”

　　巴雅尔郑重点头：“千真万确。——她要是骂你半句，我都能给你磕一百个头来赔礼。”

　　玉桂英拧着眉头瞅了哈布图一眼，仍旧气呼呼地跟巴雅尔告状：“那她刚才还不理我呢……我就问了她一句，她可有伴儿么，她不搭理我，瞅了我一眼就忙活去了，跟我这摆谱儿呢！能耐！”

　　巴雅尔见误会大了，赶紧把玉桂英的话原模原样地转成北国话学给了哈布图听。

　　哈布图眉眼耷拉下来，一脸委屈地回答：“（我没有不搭理她，我也没骂她。她刚才用南国话跟我搭话，我没听懂，我看了她一眼就接着忙手上的事情了。我想着她们人是你带来的，肯定不会是坏人，就想把东西赶紧收拾好了，好跟你们一起走。谁想她二话不说的，上来就要抢我的马，我当然不让了，一着急嗓门就大……我当真没骂她……）”

　　听完了哈布图的解释，巴雅尔笑得更是跟开了花似的。

　　玉桂英的脸色阴沉下来：“老巴！你护着自己人是吧！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不掰扯明白，我跟她没完——”

　　巴雅尔的嘴咧开了就没有收回去。她憋不住笑地对玉桂英说：“哈布图不会说南国话，是你误会了，她当真没骂你半句话。”

　　说着，她就把刚才哈布图解释给她的话用元国话学给玉桂英听。

　　玉桂英听完也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弄了半天是误会了？那没事了——对了老巴，图姐姐她可有伴儿么？我看她还怪顺眼的……”

　　说到这里，玉桂英偷眼瞧了哈布图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巴雅尔心下了然，对玉桂英说：“哈布图啊，她可是个打仗的疯子，一听见有仗要打，手上的饭碗都能撂下，更是没时间找相好的了。”

　　“噢……”玉桂英微微倾了倾身子，凑在巴雅尔的耳朵边上小声问她，“老巴，我要是想跟她说我心悦她，用北国话怎么说？”

　　巴雅尔忍俊不禁地瞥了一眼仍旧在状况之外的哈布图，笑得眼睛眯眯着对玉桂英小声说：“这样说——……学会了么？”

　　“嗯，学会了——”玉桂英笑得嘴都咧起来了。跟着她站直身子，对哈布图大声说：“bi chamd haritai。”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同一时间“唰”的一下聚焦到了玉桂英和哈布图这边。

　　玉桂英仍旧是神情坦然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怕自己现学现卖的说错了惹人笑话，就又压低声音跟站在她左近的巴雅尔确认了一下：“怎么……说错了？”

　　巴雅尔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摇了摇头，眉飞色舞地在一旁撺掇：“对呢，没说错。可能是她没听清，你再声音大点儿，跟她再说一遍的。”

　　玉桂英信了巴雅尔的邪，声音比方才高了八度，又把这句话跟哈布图说了一遍。

　　哈布图先前还有些状况之外的怔愣，如今回过神来，一张大脸盘子“唰”地一下就赛猴子腚那般的红了。

　　巴雅尔跟着走上前去，凑到哈布图的身边煽风点火：“（哈布图，你就答应她吧，桂英这人挺好的，刚才都是误会。）”说着，巴雅尔赶紧把方才两人之间的误会用北国话跟哈布图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说完，巴雅尔笑嘻嘻地朝着哈布图的肩窝子上捣了一拳：“（——哈布图，怎么样？你倒是给她句话呀？）”

　　哈布图涨红着一张脸，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跟着她翻身上马，逃也似的策马去到稍远处的塔娜的身边，全程不敢再去看玉桂英一眼。

　　玉桂英一把攥住了巴雅尔的衣袖，有些着急的问她：“老巴，她怎么跑了？”

　　巴雅尔冲着玉桂英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笑了一下：“这事儿想必是有谱的。”

　　玉桂英连忙追问：“怎么说？”

　　巴雅尔说：“她害羞了。——我跟她从小一起玩到大，从来没看见她害羞过。”跟着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对玉桂英说：“小英子，你们那儿可有肉吃么？”

　　玉桂英也翻身上马，对巴雅尔点了点头：“有呢。咱们红华寨里头养了老鼻子家禽和家畜了，肉都是管够的，你们尽管敞开了吃。”

　　巴雅尔牵起丝缰，转头对玉桂英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有肉就行。哈布图除了打仗以外，最爱的就是吃肉 。——你等回去以后，多拿点肉给哈布图吃，这事准成。”

　　“行！”

　　玉桂英心中一舒，当下再不纠缠。

　　她先行策马而去，引着众人回到了红华寨。

　　*

　　巴雅尔一行人回到红华寨时，围栏外面那一大片开阔的平地上多了六个放满浇了火油的木柴的大铁锅，左三右三，分两列排开，将那片开阔的平地照得通明。

　　萧清玉正带着十来个红华寨的女儿在那里守着倒扣在地上的三个大铁瓮添柴烧火。

　　肉香弥漫，隔着老远就能闻见。

　　萧清玉看见玉桂英带着巴雅尔她们回来了，连忙上前招呼说：“桂英，你先带着那些姐妹们去澡堂洗澡，等她们洗过澡出来，便可以吃上饭了。”

　　跟着萧清玉又抬眼对策马而来的巴雅尔说：“为了防备失火，咱们厨房里的火头晚饭过后便熄掉了，重新生火做饭太过耽误时间，我便带着她们烤了一头猪和两只羊给你们一会儿吃。——这个点儿好多孩子都睡着了，我怕吵着她们，就把桌子搬到外面来了。”

　　“多谢萧姑姑招待。”紧随其后的塔娜利索地翻身下马，将手掌贴在当胸，躬身对萧清玉行了一礼。

　　萧清玉微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多礼。咱们家里临时忙不过来，招待不周，还望你们多多担待。”

　　巴雅尔来到切近，也翻身下马，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走到萧清玉的近前，也对她施了一礼：“哎呀，大姑这是哪里的话？没有招待不周——咱们不瞒你讲，我们这班姐妹已经有十天半个月没捞着吃上一口新鲜的肉了。”

　　萧清玉微笑着对巴雅尔和塔娜点了点头：“你们不嫌怠慢就好。——还有别的想吃的么？”

　　巴雅尔想了一下，眉飞色舞地说：“要是能弄点新鲜的菜和大馒头、大饼子这些的过来吃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塔娜变了颜色，赶紧伸手捣了巴雅尔的心窝子一下，低声数落她：“小混账！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萧清玉听得真切，连忙柔软着声音与她们宽慰：“不碍事，你们想吃什么就只管说。乌伦姐姐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

　　“你看，咱大姑都这么说了……”巴雅尔委屈巴巴地小声对塔娜说。

　　“你呀……”塔娜无奈地拧了巴雅尔一眼，跟着变作一副得体的笑容，对萧清玉说：“那便谢过萧姑姑了。”

　　“好说。”萧清玉唤来几个红华寨的女儿，让她们去厨房拿些菜和主食过来。

　　安排完了以后，她就转过头来跟巴雅尔她们说：“那你们先去洗澡吧，澡堂里的水应该已经烧好了，干净的衣服稍时我让几个女儿给你们拿过去。”

　　巴雅尔点了点头，说：“好。谢谢大姑——”

　　打过招呼以后，巴雅尔她们陆续把各自的马匹交给了红华寨的女儿们，由她们帮忙牵去马厩喂马，自己这一行人便转道去了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