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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凭吊故人 ...

  •   杜若出现在紫苑的时候,李战十足好奇的上下打量,她一直都是听闻临江王遇刺,至于怎么遇刺,刺到什么地方,李战鉴于身处嫌疑犯的范畴,实在不好表现出太多的兴趣来。
      故,当临江王出现在紫苑的时候,她毫不掩饰好奇的上下端详了个够,觉得这位除了脸色苍白点外,好似并无大碍。
      于是略带委屈的说
      “唉,王爷别来无恙?”
      杜若眯着鹰眸坐下身来,冷冷一笑
      “本王向来命大的很!”
      李战略有些不满
      “王爷好歹一亲芳泽,本宫可是白白背了黑锅”
      杜若闻言,那双鹰眸尖锐的盯住李战
      “殿下风华不及当年了,当年三军阵前雷厉风行何等英雄,如今不过也蝇营狗苟的小人尔!”
      说罢,杜若拂袖而去。
      红鸾怒目,手握成拳,李战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拈了一块糕饼,笑如佛祖拈花。

      碧鸾端了壶茶,慢慢行来,放在李战身侧。轻声道
      “殿下,江夏王失踪了”
      李战噙着笑,不十分在意,随口道
      “哦?好端端的,皇叔怎么又失踪了?”
      碧鸾低眉顺眼
      “皇上将白岩郡主沈若亭赐婚与商越临江王杜若,王爷急了,在朝堂上就黑了脸,回府途中就失踪了”
      李战微微一挑眉
      “皇叔喜欢那沈若亭?”
      碧鸾道
      “王爷他貌似喜欢那沈若亭的哥哥,沈若书”
      李战转过头来好好的看了看碧鸾,喷笑道
      “我还头一次知道,皇叔喜欢男人了”
      碧鸾无语。
      李战坐在椅子上兀自笑了半晌,碧鸾呐呐道
      “殿下...如今基本尘埃落定,日后可否容奴婢给师姐敛葬收棺”

      李战将糕点放在桌面上,用指头点点,问
      “我若说不,你恨不恨我无情?”
      碧鸾连忙跪下
      “奴婢不敢!”
      李战抬起眸子,远远的看着无边的荷花
      “若是当年在战场上,你跟我说了这句话,就算要开天辟地,我也能帮你把她给弄出来。或者,我哥还活着,我也能带你掀了刑部的大狱”
      红鸾也矮身跪下。
      李战兀自微笑
      “可我李战,今非昔比,空有名头罢了”
      红鸾难得惊惶失措,呐呐道
      “殿下”
      便不知道该说什么。碧鸾磕了个头,掉下泪来
      “殿下,是奴婢错了”

      十二日后,临江王杜若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离京,五日后,关押在刑部的花魁无颜被判凌迟与闹市。
      前一日,李战一夜没睡,段瀚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哪般,也不敢问。
      惜福暗地里跟他说了些零零碎碎的。
      段瀚忍不住猜测,那花魁是不是真的是李战的派去的?想着想着,便听见耳边李战的呼吸粗重费力了起来,便是一惊,回头一见,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战还是仰面躺在磁枕上,神态十分安静,仿若睡着了一般,只是有隐隐约约的水迹从眼角慢慢的滑下,缓缓的没入鬓角浓黑的发中。
      帐子里一时有一种浓重的窒息感,段瀚手足无措的惊惶了一会儿。最终放弃明哲保身,犹豫着开口
      “喝....喝口茶?”

      李战嘿的笑出声音来,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并不去看段瀚,天气甚热,李战的身体不好,屋子里没有放冰块,帐子也严实,男孩子薄薄的衣襟敞着,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
      段瀚的头发都盘在头顶,用一根簪子别了。
      他此时撑住床,半抬起身子,深蓝色的眸子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李战,目光恳切,朦胧的烛光下,稚嫩的线条愈发成熟,呈现出一种雄性的霸气内敛,一字浓眉十分整齐,稳稳的压在漂亮的眼睛上,表情十分认真。
      和失去的人不尽相同的面容,却十分相似的认真。
      李战在心脏和精神双重难过的境况下,突然就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闸门一开,往事光影纷乱,恩怨情仇缠杂着踏过来,一时间烟尘滚滚,李战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笑了一声,作罢。
      段瀚见她又笑了,颇是纳闷,又不敢问,只好闷头装睡。
      窗外的蝉声嘶力竭。
      紫苑花草繁盛,李战特意在汉源阁留了一洼水满是一人高密密的茅草。
      这时候,便有萤火虫一点两点从窗纱中绕进来,在暗室中飞来飞去,那烛光昏暗得紧,荧光便时隐时现。
      段瀚盯着那点亮光,身上满是汗水,也不敢做声。
      李战收回在他身上的手臂,摸了摸,都潮了,便道
      “热?”
      段瀚犹豫了一下,憨憨的回道
      “也还好,这里比家里的夏日要凉爽些”
      李战笑嘻嘻的问起段瀚的往日,段瀚迷糊了一下,边回忆便开口,刚开始有些结结巴巴,慢慢的也就顺畅了。
      段瀚很小的时候,也还是有家的,他家住在一个村子里,那时候便不富裕。可好歹能吃饱饭穿上衣,竹篱笆的院墙里,散着两只咯咯叫的鸡,小时候,他负责院子里的一畦韭菜。
      那时候父亲天不亮就起床出去耕地,母亲带着弟妹做饭,烧柴火混着小米饭的味道,在起床的时候就弥漫起来。
      邻近的哥哥穿着一身干净的洗褪了色的长布衫,也是早早的就起来,拿着一卷书,借着晨光仔细的读,村里的人都很羡慕他,他曾经也是非常羡慕的。剪韭菜的时候偷偷的听,后来那个哥哥就好心的教给他认字。
      然后就战乱了,颠沛流离。
      段瀚讲着讲着,便慢慢的沉默,回头一看,李战伏在枕头上睡着了,乌黑的头发散了一身,趴在手臂上,像个孩子一样。段瀚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脸,触手光滑细致,冰冰凉,没有一丝汗。

      那夜的后半夜,院子里喧哗起来,段瀚醒转,就见火光慢慢地晃进了汉源阁。就在纱窗外闪烁,他禁不住攥紧了拳头,李战伸手拉住他,不甚清醒的嘟囔
      “别紧张,刺客而已”
      段瀚“......”
      果不其然,火光一会儿就暗了下去,室外便又安静了。

      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碧鸾便打扮整齐,在屏风外禀道
      “殿下,昨个有人进紫苑行刺,一共十人,击毙五人,活捉五人,留待殿下发落”
      段瀚张着暗蓝色的眼睛,表情呆滞。李战躺在床上环住他的腰,笑吟吟的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你看着办”
      碧鸾喜道
      “是”

      李战拍了拍段瀚的背
      “干什么发呆?会被人怀疑是同伙”
      段瀚回过头来,深蓝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恶狠狠的倔强,李战一笑,起身拢发,风流无比,段瀚转过脸去,无言。
      李战收拾好,笑道
      “除了我,大夏还有一位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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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瀚实在觉得她大言不惭,却又无从辩驳。李战不以为然的将簪子攒住头发
      “那是我小叔,文武双全的,李斌”

      段瀚老老实实摇摇头
      “只听说他是江夏王”
      李战回眸一笑
      “那是因为,他没有我杀人多”

      李战挽着段瀚的手上了马车,段瀚想,那个闻名遐迩,风流天下的王爷,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府邸,又该如何?
      李战看见他一脸的憧憬,也没去打搅。最后马车一停,有人在帘外轻轻的请示,李战便独自下车了。

      今日阳光灿烂了些,晃得李战身上的紫衣甚是明艳,连她发髻上的精巧金簪也闪闪发光,李战用团扇遮了遮日头,这条街上有一半的明目张胆的看过来。
      李战站在车前将团扇挡在额前,略微凝眸看了看。便一笑,迈开步子走到阳景楼前阴影里坐在地上的一群乞丐里,放下扇子对其中一个道
      “让让”
      那乞丐垂涎的目光从她精巧桃花金簪,落到洁白如玉的颈项,再看到淡紫薄纱,绣着瑞兽的裙摆,最后落在暗纹流光的黑色厚底短靴上,又猛地挑起,看向了李战似笑非笑的脸,那五官决不明艳,赶不上春风阁的小娘,可每一样便如同上等羊脂玉精心雕琢,透出极尽的精巧,天然的傲气。
      忍不住起了歪心,蓬头垢面的□□起来
      “小娘子让我让座,凭什么?难不成这阳景楼是你家开的?”
      李战看住他身边的乞丐
      “一个人喝酒不如两个人对饮呐?小叔”
      那乞丐兀自将破碗里的烈酒喝上一口,也不答话。李战身边的乞丐却大着胆子,伸手向李战腿上摸去。
      伸到一半,就被旁边默不做声的乞丐一伸手撞了出去,大叫一声跳将起来,露出些地痞模样,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冲将上去。
      那拿着酒壶的乞丐一撞,却又将他撞飞出去,坐到他的阴影里。
      这人坐着的时候,泯然与众乞丐,也是蓬头垢面,满身褴褛,看上去污秽不堪。可一站起来,肩宽腿长,身姿挺拔,足有八尺,甚是伟岸。
      乱发中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十分严肃的看着微笑的李战
      “既然有意白龙鱼服,何必还要滥杀无辜?”
      李战手中的宫纱团扇微微转了转,巧笑嫣然
      “侄女儿没有白龙鱼服呐,你看我手里拿的,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腰间佩的,何处不能显示我身份不可冒犯?”

      李斌虎目一瞪
      “李战!你太让人失望了!难道伏虎坡一战之后,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夏战神就消失不见了么?你如今这样还不如宏毅太子亡时,你李战也跟着死了!”
      李战还笑着,只是眸中冰寒,戾气横生,那森森的冷意,将她的笑容也衬得令人不寒而栗。
      夏日的阳光,突然就退去了暑热,每个人都从背后冒出凉气儿。

      红鸾收起铁蒺藜跳下马车,向这边快步走来。
      几息之间,李战的眸中便浮出一层柔和的淡金色,将那无底深渊牢牢的遮盖,她这个人一身的戾气也烟消云散。
      薄薄的一笑,李战拿过李斌手里的酒坛
      “那小叔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呢?是福严皇后郁愤而亡之后?还是宏毅太子被人害死之后?抑或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

      红鸾立在李战身后,一言不发。
      三人相对,突然就产生一种莫以名状的悲壮。
      李战垂眸,乌黑的睫毛,分明的眼线,在玉白的面庞上触目惊心
      “仅以一壶酒,凭吊故人,有你有我亦有他”

      粗瓷坛绛褐色,衬得李战的手愈发白,她手腕上的羊脂白玉愈发凝腻。
      粗劣的烈酒倾注与地下。
      玉般的声音慢慢吟唱,一祭战死的亡灵,二祭涂炭的生民,三祭留世的鬼魂,祝我大夏国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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