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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妇人 ...

  •   两个小孩,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林子洄挑挑拣拣,才终于选了一块看起来很好吃,而且相对其他甜品而言,便宜一些的芒果慕斯。
      两个小人排排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脚尖将将及地。
      林子溯用从店里拿来的纸巾替林子洄将沾在嘴角的奶油擦去,见他吃得不亦乐乎,问道:“有那么好吃吗?”
      “超——级好吃!”第一个字的尾音被林子洄拉得很长,似乎他拉得有多长,这块蛋糕就有多好吃。
      “哥哥,你也尝尝吧。”他挖了一大勺递到林子溯的面前。
      林子溯垂下眼帘,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勺子,扬唇明媚一笑:“这是奖励给你的,你吃就好了。”
      林子洄听了他的话,眨眨眼,将勺子放下,半垂下眼皮,看起来有些失落:“哥哥,你很讨厌吃蛋糕吗?”
      “不讨厌。”林子溯的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但你不是很喜欢吗?只要我少吃一些,你就可以多吃一点了。”
      “既然不讨厌的话,你就吃一点嘛。”林子洄的眼眸在行人影子经过后,又从晦暗转明,“哥哥希望我多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可我也很想和哥哥分享我最喜欢的东西。”
      因为这一番话,当林子洄再次将勺子递到他嘴边时,林子溯没有再拒绝。
      “是不是特别好吃?”林子洄从他将勺子里的东西吃到嘴里开始就一直盯着他,食指轻抠着收回来的勺子,直到看他将着一大勺慕斯吞咽下去,才迫不及待地发问。
      为了回应他的期待,林子溯十分用力地点头夸道:“很好吃,难怪叶莹会和我推荐这家店。”
      “叶莹?”林子洄知道这个女生,她是林子溯的同桌。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手里的芒果慕斯没那么好吃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其实他不太喜欢这个女孩,因为她总是缠着林子溯,可他总不能和林子溯说,让他不要和叶莹往来。
      那也太奇怪了。
      林子溯隐约能感觉到林子洄对叶莹莫名的敌意,但却找不到原因。
      他没买过甜点,不知道哪家店的蛋糕味道好些,就去问了经验丰富的叶莹,叶莹便向他推荐了这家店。
      听到林子洄的问话,他也没瞒着,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希望能拉近林子洄和叶莹的关系。
      “如果知道你很喜欢这家店的蛋糕,她一定会很开心的。”林子溯说。
      芒果慕斯确实很好吃,这是林子洄否认不了的,他突然觉得叶莹也没那么讨厌了。但他没有接林子溯的话,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手上的甜品。
      像住在福利院旁的巷子里的小猫一样。林子溯见状,不由自主地想。
      夕阳像被顽皮的孩子误打翻的调色盘,暖色的颜料无差别地铺在长空之下。高楼、行车、路人,都受着这份大自然的顽皮馈赠,镀上一层金边。
      回去的路上,林子洄又想起了之前困扰他的问题——林子溯买蛋糕的钱是哪来的?
      可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林子溯都不肯告诉他。磨到最后,他没了好奇心,才肯作罢。
      困惑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奖励蛋糕到来再远去,时光也跟着困惑往前淌去。
      六年级的下半学年,一张张空白的志愿表分发到班上每个同学的手里,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解体。到底还是懵懂的小孩子,不懂得什么是九年义务教育,他们对着志愿表思考得格外认真,一笔一划地写下在他们看来有生以来最重大的决定。
      这其中也不乏对此感到苦恼的学生,叶莹便是其中一位。
      “你们打算选哪所学校?”叶莹转向后排,她后面坐着的是一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正是林子溯和林子洄。
      叶莹不问还好,一问林子洄稚气未脱的脸立马皱成一团。显然,对这件事他也颇为苦恼。
      “我和哥哥不是想上哪所学校就能上哪所学校的。”
      “为什么?”叶莹听了这话,瞬间坐直了。
      “福利院里的小孩通常会被安排在福利院附近的学校上学。”林子溯补充道,“院长妈妈之前和我说的。”
      叶莹哀嚎一声:“那我初中还能和你们在一块儿吗?”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想和我继续在一起上学啊。”林子洄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得叶莹十分想上手抽他。
      “那就和我哥咯~”
      “我是想和你们一起。”叶莹两手支在桌上撑着脸,“你们可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了,我肯定不想和你们分开。”
      刚回来的姜娇娇显得十分伤心:“那我呢?”
      端水大师如叶莹,立马挽上她的胳膊:“你可是我一辈子的好姐妹,我和他们都是假玩,和你才是真玩。”
      林子溯:“……”
      林子洄:“大小姐,这种话你其实可以偷偷和姜娇娇说的。”
      叶莹闻言,像是才想起双胞胎还在场,讪讪一笑:“对了,这周末我生日,我的好姐妹和好朋友可一定要来。”
      叶莹的家里是做酒店生意的,每天上学的时候车接车送,林子洄刚知道的时候便感慨了一句:“原来这就是电视剧里的千金大小姐。”
      大小姐的生日排场自然不小,她担心双胞胎找不到地方,特地派了司机来接。在林阿姨的千叮万嘱中,双胞胎上了车。
      说是孩子的生日会,实际上也不过是大人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孩子不过是这个大世界里的小童话。
      林子溯和林子洄步入宴会厅的时候,有许多道目光投在他们的身上,包含其中的是现在的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叶莹倒是显得很开心,拉着姜娇娇就往门口跑:“你们总算来了,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大人们奇怪的注视,或多或少地知道些什么,瘪了瘪嘴,拉着双胞胎就往里走。
      “叶莹,你今天穿的这件裙子真好看。”
      林子洄没有说谎,他觉得今天的叶莹像个小公主。
      叶莹闻言,原地转了个圈,洁白的公主裙随着她的动作裙摆荡起,小女孩不免骄矜地微微抬起头:“那当然,我挑了好久呢。”
      这边正说笑着,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六的男人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是叶莹的父亲。
      “莹莹,怎么不和爸爸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叶父说着话,目光温和地落在双胞胎身上。
      “您那么聪明,还猜不到吗?”
      叶父被女儿半真半假的责怪给逗得一乐,颇为无奈地道:“爸爸当然知道这两个小朋友是谁,但你也应该向爸爸介绍一下,这是礼貌。我和你说过的,是不是?”
      叶莹低头思索了一小阵,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便分别向父亲介绍了林子溯和林子洄,甚至教他怎么分辨两人:“乖巧点的是哥哥,活泼点的是弟弟。还有还有,林子洄笑起来,左边脸上有酒窝。”
      叶父点点头,和双胞胎问了个好,就应酬去了。
      等叶父走了,林子洄才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身子:“好紧张啊,不过你爸爸真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叶莹眨眨眼,有些疑惑:“你想象中是什么样的?”
      林子洄沉默了,他对叶莹这种家庭的想象,都来源于和跳广场舞的阿姨奶奶看过的狗血电视剧,实在是不好和叶莹形容。
      “每晚八点档电视剧里播的那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渣爹。”林子洄还没想好要怎么瞎扯,就先被林子溯给卖了。更可恨的是,林子溯卖了一句还不够,还要接着补充:“比如出轨成性的,黑白通吃的,卖女儿的。”
      叶莹震惊地看着林子洄:“原来你喜欢看这种电视剧?”
      “……”林子洄实在想不到,居然是林子溯将自己暴露了,他十分真诚地反问叶莹,“你究竟是怎么能对着叔叔说出林子溯很乖巧这种话的?”
      想象到底是和现实里不一样,叶父不但没有卖女儿,而且很明显是个宠女狂魔。这次的生日宴他提前好几周就开始规划,精巧的食物一样接一样地上桌。
      这倒是造福了林子洄。
      好吃的、好喝的琳琅闯入他的眼里,再到了他胃里。然后,他成功地感受到一股想要上厕所的冲动。
      刚从厕所回来的林子溯只好带着他,原路返回。
      林子洄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路上东张西望,现在连路都不愿好好走了,非得倒着走。转角处突然走出一个妇人,林子溯还来不及开口提醒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撞到了妇人身上。
      林子洄自知闯了祸,立马转身道歉:“对不起,您没事吧?”
      妇人却怔愣在原地,看着双胞胎两人,不动。
      见妇人没什么反应,双胞胎都有些慌了,担心是被林子洄这一撞撞出了问题。
      林子溯试探着叫了妇人好几声,她才回了神:“不好意思,刚才看到你们两个,突然想到了我的孩子,就走了会儿神。”
      “没事,很多人看见我和哥哥是双胞胎都觉得新奇。”
      妇人倒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也许是觉得你们长得可爱呢?”
      “妈,爸爸让我叫你过去。”一个少年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停在妇人身边。
      妇人点点头,便和少年离开了。
      林子溯看着少年的背影,实在想不出自己和林子洄有什么方面和眼前这个少年相似的。
      大概只是随口一说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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