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艺术家没脾气

6、霜雪

　　借着昏暗的灯光，江攸拖着狼狈不堪的身子到家了。

　　和她想的如出一辙，果然，一位出差去了，另一位…喝酒玩牌去了。

　　与其说江攸叹了一口气，更像松了一口气。

　　江攸回到房间，拆开包装袋，看着手机里白薇发给她的信息。

　　江攸搪塞了几句白薇的发的信息。

　　“你怎么才回信息，你刚到家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今天做值日，回来了晚些。”

　　“哎呀，这些值日你随便糊弄一下就好啦，放学的卫生都是不查的。”

　　“嗯嗯，我知道了，我有些累了，我休息会。”

　　“那好，你好好休息哦。”

　　江攸最终还是没把那件事告诉白薇，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也想着，如果不说的话，省得她担心了。

　　她把碘伏棉签的一头用力一掰，这一掰就已经让江攸的胳膊疼痛起来。

　　江攸轻轻用棉签擦拭着，她怕疼，她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可是再这么蜻蜓点水地擦下去也不是事。

　　江攸鼓起勇气，对棉签使上力，苍白的下嘴唇被牙齿重重咬住，额头也是冒出一阵虚汗。

　　她收拾完东西，急忙跑进卫生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瞧右瞧，主要是下半张脸受伤颇多，她从房间里拿出一张口罩，果然，除了嘴角那一块，其余的不是细看就看不太出来了。

　　江攸坐到床边，仿佛一闭上眼，不久前发生的事如同洪水般涌起，那是江攸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害怕疼痛。

　　所以以后要离他远些吗……

　　*

　　“喂，你看见了吗！”“什么？”许娇诧异道。

　　“你看江攸今天怎么那么奇怪？”这一道问题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

　　是啊，她今天怎么把自己捂的这么严实啊。

　　韩逸辰很快也注意到了这点，戏谑道，“江攸，你是不是有病？”

　　江攸看了眼他，目光冷涩，没有说话。

　　“……”

　　江游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漠。

　　“你为什么戴口罩啊，还穿长袖？”韩逸辰换了正常的语气问道。

　　江攸正准备开口，就感受到了郭芸恶意的视线，微张的嘴巴立马合了起来。

　　“江攸，我得罪你了吗？”韩逸辰似是有些恼火。

　　“没有。”一句不温不热的两字从江攸嘴里蹦出。

　　“那你…”

　　“我心情不好，你别问了。”坐在前排的秦放听到后，面露担忧地看向江攸。

　　秦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一个巧合，他看到了。

　　“你骗谁呢，还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戴口罩，穿长袖啊。那我下次心情不好我直接穿棉袄得了。”韩逸辰一句反驳引的旁人发笑。

　　江攸被怼得哑口无言。

　　“说吧，到底为什么。”

　　江攸还是没理他，她有些烦躁，不想再引火上身。

　　“哎呦，你就说嘛，说嘛～”韩逸辰双腿分开，双手撑在两条腿上，将头凑到江攸的肩部下方，眼含笑意得望着江攸。

　　江攸一转头就能以俯瞰的视角看着韩逸辰，加上江攸眼神冷酷，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韩逸辰，你是在撒娇吗。”江攸忍不住说出这句话，但这语气依旧冷漠。

　　韩逸辰惊得连忙直起了背，说：“滚你妈的。”

　　江攸见他这么大反应，嘴角不禁向上弯起，“上课了。”

　　“你爱说不说！”韩逸辰被她这么直球的一句话整得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热。

　　韩逸辰趴在桌子上，面朝江攸的反方向。

　　*

　　趴了三十多分钟了，韩逸辰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总感觉不太对劲。

　　临近下课，秦放传来一张纸条，想了半节课，还是决定告诉韩逸辰。

　　韩逸辰纳闷，不解地打开纸条，一眼望去，几个生硬的大字映入韩逸辰眼眸：她昨天晚上被堵在厕所里被九班带头的季双双霸凌了。

　　短短几行字，韩逸辰看了一遍又一遍，纸条被手用力攥到发抖。

　　韩逸辰知道，季双双这个人一直喜欢他，她之前为他干过的那些荒唐事他也十分清楚，只是没想到季双双这次这么过分。

　　他最讨厌不相干的人管他的事。

　　猩红的眼眶，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点波澜，脸色沉得让人不寒而栗，他望向江攸，像是在责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江攸感受到了身边的温度在极速降温，她向旁边一瞄，江攸有些震惊，“你怎么了？”

　　“口罩摘了。”这次认真到了极点。

　　“……”

　　江攸愣住，“我…”

　　没等说完，韩逸辰上手把挂在耳朵上的绳子拉了下来。

　　雪白的肌肤上有着红红的印子，嘴角上结着红色褐痂。

　　下课铃响了，江攸下意识朝前面看了眼时间，只在这一刹那，韩逸辰猛地起身，没等将有反应过来，撞开了椅子，快步迈向后门，每走的一步都带着恼怒。

　　“诶！”江攸连忙起身跟在后面，秦放拉住江攸，“对不起，是我告诉他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看到了。”江攸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看见的羞耻。

　　江攸止不住地眉头下皱，眼眶里在秦放说他见到了的那一瞬间涌上了泪水。

　　江攸重新戴好口罩，一路奔向九班。

　　*
　　“砰”的一声，九班的门被韩逸辰踹开，他站在门口像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上课的年轻老师还没来得及下课，正拖着课，被下了一大跳。

　　几乎全班都被下了一大跳。

　　“季双双，你给我出来！”他嘴角抽搐着，愤怒让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季双双难以置信地看着韩逸辰，露出不解又委屈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

　　识趣的年轻老师立马逃离了现场。

　　江攸小口喘着气，来到九班门口。

　　“江攸，你怎么来了啊？”白薇欣喜道，说着便跑到江攸身边，“你怎么戴了口罩啊，还穿长袖，热不热啊。”说罢，伸手摘下江攸的口罩。

　　“怎么回事啊，江攸！谁干的！？”白薇顿时就变得怒不可遏。

　　韩逸辰回头看了眼江攸，满脸心疼，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白薇瞬间就明白了，她瞪向季双双，“你为什么要打她！”

　　“我…”季双双含糊不清，话说一半就开始委屈得哭上了。

　　白薇捧起江攸的脸，满眼泪花，“攸攸…”

　　“好啦，别哭了。”江攸轻轻抚摸了白薇的背。

　　韩逸辰赤着双眼，见季双双不肯出来，那就自己过去。

　　季双双看着面前恐怖如斯的男人，心头的恐惧蔓延全身，嘴唇止不住得哆嗦，她现在知道怕了，如果没有她之前干的事，现在的她倒像一个真正的受害者。

　　韩逸辰手紧握成拳抵在桌子上，眼神如暴雨般凌厉，“季双双，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我从不打女人，别逼我为你破例。”

　　季双双被吓的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拉着韩逸辰的胳膊，“对不起，逸辰哥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别生我气了好吗。”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韩逸辰怒瞪着她。

　　季双双转头看向门口的江攸，心里不是滋味，看向她的表情丝毫不带善意。

　　季双双起身走到面前，哭的力度是丝毫没有减少。

　　“江攸，对…不起。”江攸冷冷得看着面前哭地梨花带雨的季双双，她没有说话。

　　季双双再次开口道哀求：“请你…原谅我。”

　　江攸沉默了许久，迟迟不肯开口。

　　见她始终无动于衷，九班的人忍不住了，“她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啊。”

　　“道歉就一定得原谅吗！？我不原谅！”江攸情绪一下上来，转身离开九班。

　　韩逸辰追了上去。

　　江攸没走多久，停了下来。

　　韩逸辰走到她的面前，江攸哭了，她泛红的眼圈积满了眼泪，睫毛轻颤，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过，她呜咽着，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

　　韩逸辰不知所措，看着面前哭都忍气吞声的女孩，他不由得鼻头一酸。韩逸辰伸手擦去江攸脸上的泪水，用大拇指抹去眼角的泪珠，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江攸，只能一个劲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

　　自从上午发生的这一桩事，江攸已经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过话了。

　　韩逸辰曾多次向开口找她说话，都忍住了，他知道，江攸心情不好。

　　韩逸辰眼睛微眯，眉头下压，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他先是一愣，忽然扭头望向江攸，半张开着的薄唇，在看到江攸清冷的眉眼时，成功又被打压回去。

　　算了，江攸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这句话已经是今天第四次韩逸辰给自己洗脑了。

　　“喂，江攸，今早是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

　　他的眼睛漆黑明亮，仿佛含了层光，一脸正经地看着江攸，“对不起…”

　　她抬眸的一瞬间和一双炽热的双眸相撞，江攸惊愕地回过神来，“为什么要道歉？”

　　“今早的事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江攸缓缓说道。“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为我出头，我…很开心。”江攸眼中漾出一丝笑意，嘴角微扬，浅浅一笑，如同江南中缠绵的细雨飘入他的心中，令他舒适。

　　“不过，我不原谅她，不对么？”江攸收起笑容，翻脸如翻书，转眼间眼皮又压了下去。

　　“你不是圣母，我想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会原谅的。所以你不必自责，你是被害者，原不原谅是你的权利，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韩逸辰盯着她呆滞的眼睛，耐心而认真地说道。

　　江攸挺起腰板，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多谢韩大师开导。”

　　眼瞧江攸从刚才的郁闷中走了出来，韩逸辰心中不免出现极大成就感，拍了拍江攸的肩，“今后我会保护你。”

　　江攸望着旁边似浑身发着光的男生，嘴角禁不住得上扬，“当你同桌的待遇这么好啊。”

　　韩逸辰眼眸微动，挂着的笑容减少几分，“没错。”

　　“对了，这件事你想让她们收到怎样的处罚？”

　　江攸垂头。

　　“……”

　　“退学？过分吗？我不想再看到她们了。”转瞬间，江攸切换成冷漠的样子。

　　“不过分。”江攸抬头望着韩逸辰，“我今天放学打算去趟校长室那，对于她们的恶行，我…录音了。”

　　“你还挺机灵啊，不过秦放他跟我说，他昨天放学时在教学楼处…拍了视频，那边的视角正对着洗手池。”

　　江攸眼底浮现一簇希望，却又有些沉重，她眉头紧锁，难以启齿道：“你看了吗？”

　　“没有。”

　　江攸安心地合了上眼，还好，还好没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暗中窃喜了一番。

　　“放学我陪你一起去。”韩逸辰看着江攸藏不住的欢喜，宠溺一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