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异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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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麽孤的接受能力很快很强，自愈速度非常人能及，可此番变故实在过于巨大，要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完全接受，未免强人所难。她本以为只是被丢去了离皇宫很远的地方，因为以前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最多是入了市井，没过几天就会被人找回去，不料这次居然一举出了国……
不知道为什么，麽孤有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
不过麽孤一点也不觉得可惜，皇宫本来就不属于她，那里不是她的家，也没有家人的存在。只是，从小到大，一直处于前后不搭的变化之中，总有天会觉得累的。
被推翻了好容易习惯的一切后，又要再度从最初开始。
所以一向被人说作是傻到了极致其实是有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淡定，以至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常人该有反应的麽孤，这一次，终于和一般人无异了。迷茫自己的未来，猜想今后，起了一丝变化。以前的麽孤从来不会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也就想想下一顿该吃些什么。
因为，一直都是孤独一个人，唯一会对她好的人不在身边，还要憧憬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想比较好。
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麽孤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天，创下了她面对突如起来的变故所需花费时日的最高记录，最短则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一瞬间。当然，之所以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恢复，与谷默先前的激狂行为不无关系。
在这两天里，麽孤如同一个呆呆地木偶，精神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似乎想了很多，但是梳理思绪又发现脑子空空的。
麽孤每天都和谷默一起吃，一起睡，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到吃饭的时间。日子就是在这样循环往复的一天里走向明天。还好，谷默很规矩，就只是抱着她一道睡，什么都没做。
终于到了第三天，太阳同往常一样升起，一缕一缕的光芒洒下，透过窗棂投进屋里，倒吊的大蜘蛛慌张往上爬，一路飞快掠过的细小阴影落在麽孤的脸上。
麽孤缓缓睁开眼，朦胧的双眼渐渐明亮，仔细打量屋里一切景致，牢牢记住，记住这今后将要度过大概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是的，麽孤决定从今天起振作。
脑子空了两天后，浮现出来的第一句话是麽孤义父曾教过她的那句话——在变化中不急不躁，环境不熟悉不要紧，去认识就行。记得，义父还说过，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慌张，千万淡定，方能想出法子绝处逢生。
于是麽孤开始收拾心情，逐步认识眼下所处环境。
首先，从紧紧箍在她腰上的这只男人的手臂认识起……
麽孤重整精神，从大汉们口中得知自己如今身处赤乌山的赤乌寨，在深山老林里，四周人烟罕至，地势险恶陡峭，山中时有怪兽出没，大概也只有他们六个人类的存在。
寨子里共有六个人，除开麽孤余下的五个人她都见过。分别是老大谷默，以及刀二、独三、学四、完五四个手下，是五个低调的占山为主却不称王称霸的穷土匪。
由于赤乌山位于吴闽两国的交界，来往人多，土匪们便定期轮流下山打劫旅人。然而四个大汉既不杀人也不放火，打人还不敢打重了，除了相貌身材粗嗓门以外实在没有威慑力，所以至今贫穷困苦，实在是土匪之流中最穷的一拨。都不知道该说他们善良还是妇人之仁好，或者说，傻。
终于有天这四个大汉崩溃了穷疯了豁出去了，集体下山打劫，正巧遇上正为某个大箱子打得不可开交死伤无数的两拨来历不明的人。大汉们一咬牙，就上前插了一脚，打退那两拨余下没几个的人，把东西抢走了……
那两拨人，麽孤猜测是皇宫侍卫，从这点来看，能打退他们的四个大汉，武艺绝对不差。不过，能完胜皇宫侍卫的土匪居然还这么穷，也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赤乌山的寨主老大什么事都不管，从不参与打劫，只晓得吃睡，常年半裸上身，大冬天也面色不改，以至于手下人跟风，也不爱穿衣服。实乃赤乌山一道标志性风景！
至于为什么麽孤见到四个大汉时都穿了上衣这点，那是因为打退那一干人等扛走大木箱后一时兴起回程路上扒的别人的衣衫，因为大小不合适，给肌肉挤扯得破破烂烂的。几个人洗完澡后就全部脱了衣服当抹布。
十国当中，数闽国政局最为混乱。
闽国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无能，沉迷美色，亲王将侯割据四方，自立为王，汀州即是其中之一，为义亲王所占。几方势力争斗不休，举国动乱，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落草为寇。
四个大汉即是如此，原先身份不愿提及便都隐了。他们前前后后被逼入了赤乌山，侥幸存活于机缘巧合下认识，也就结义相伴，之后就遇到了谷默，拜倒在那一身绝世武艺下，跟着做了随从，上山自建山寨，至今已有八年。
据四当家学四口述，初遇谷默那会，他也不过十三四岁，却不言语，神情阴鸷，性格古怪。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名字不知，就晓得叫老大。至于是否他们老大真的叫谷默，这个，大汉们另有见解。
“蘑菇妹儿，老大该是在反复念你的名，一时颠倒了顺序而已。”刀二，就是排行第二的刀疤男是这样认为的。
麽孤摇头，坚决认为人确实叫谷默，这都是缘分。“不过，默默好像很不爱说话吧？来来去去都只会说‘蘑蘑’，虽然我很高兴没错……”
“蘑菇妹观察入微啊，老大确实不爱说话，要他开一开金口真比什么都难。”刀二夸赞道。
“二哥，”麽孤觉得大汉们很亲切，并且年长她许多，也就理所应当这样称呼了，“那他一般都说些什么，嗯，当然是除了‘蘑蘑’这两个字。”四个大汉沉默了，面面相觑后决定派二当家刀二出来说明。只见刀二瘪嘴皱五官，浓眉曲折相连，有些艰难地答道：“肉。”
麽孤闻言咽了口口水，觉得不可思议，抖着声音又问：“上次说这句话是什么时候？”
刀二伸出食指。
“一周前？”
大汉集体摇头。
“一个月？”
“一年。”
麽孤震惊了。
眼下，差不多辰时，正是清早，太阳从云层中破出不多久，光芒尚且不算炽烈。麽孤正帮着大汉们洗碗，随便了解下情况。她这样做，谷默自是不答应，逼得麽孤使出浑身解数才把人诓回屋睡觉。
“那么，默默每天就只是睡觉，然后睡醒了吃，吃完了睡，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管吗？”麽孤开始深入了解谷默，贯彻执行她义父反复强调的不管在哪里都要弄清所处环境的详细情况。
“蘑菇妹儿，你不是跟着过了两天，该清楚了吧？当然，也不一定，老大有时会爬到山顶，一脸忧愁的望着远方，一望就是老半天，直到我们叫他吃饭回寨子。”说话的是独三，即被麽孤诅咒了未来全家都是傻子的独眼男。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在麽孤明显是未来寨主夫人的份上，他也就不计较了。
“不是说山里边有很多怪兽吗，默默一个人很危险，就不怕被怪兽吃掉么？”麽孤蹙眉，很是担心谷默，心不在焉地擦着大碗。
“我们巴不得有怪兽袭击老大，那样我们就有肉吃了！”学四两眼放光，相对起来算是大汉当中比较有文化至少认字的那个脸上有字的男人。
“没错，怪兽袭击老大，那就打搅他沉思了。老大会发火，揍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完了继续远望，直到我们去叫他吃饭。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再高兴不过，扛着怪兽下山回家吃烤肉！”完五回答，大汉当中唯一一个脸上没疤没字没缺东少西的人。一说到烤肉，许久没沾过荤的他非常激动，一激动手就滑了，把碗摔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麽孤只觉背后一阵劲风刮过，几道黑影一闪，唯一的光源厨房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屋里一下就黑了。在她琢磨着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暴打痛呼求饶声，以及锅碗瓢盆猛烈敲击碎裂成片的声音。
本能地，麽孤护紧了手中的大腕，好歹给谷默留一个。结果大汉们打斗太激烈，并且危及到她，脚下一滑，手里的碗就飞了出去，混杂在那一片残渣中。
麽孤扶正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皱起五官，觉得好可惜，顿了顿转身继续刷锅，对大汉们的叫骂置若罔闻。
“老子叫你打破碗，叫你打破碗！老子不信揍不死你，揍不死你！”
“你他祖宗不晓得寨子里穷得连米都买不起了，现在居然还敢摔破碗，这他祖宗哪来的钱买碗啊！”
“就是，现在还多了个小娘们吃饭，你知不知道多口人压力很大哇！要是将来再多个小娃娃，还他祖宗要不要人活了！”
麽孤分不清话是谁说的，太吵太乱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铺天盖地，能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很不容易。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从声音和动静来判断，大概一个完好的盘子和碗都没有了……就只剩她手里的筷子。
一个碗盘都没有了，光剩筷子有什么用。
麽孤蹙眉，有点发愁，顺道去查看了下米缸，发现里边没有米，但是有只吃光了米却又逃不出去的大耗子，在吱吱地叫。麽孤五官皱起，表示不悦，顿了顿又两眼放光一脸喜悦。
烧火烧水，无视那边还在打的四个大汉。火大，水很快就开了，麽孤再次打开米缸，伸手毫不畏惧地拎起那只大耗子。大耗子瑟缩着挣扎着嘶喊着，麽孤不为所动，神情淡定地把大耗子丢进开水锅里，用锅盖盖住。一系列动作过程流畅自如。
只煮了一会，确定大耗子死了后，麽孤就打开锅盖，用长勺捞起。
“蘑菇妹儿，你在作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打斗的四个大汉齐齐围在边上，颤抖着声音如是问道。
淡定捞起死耗子的少女展眉一笑，笑靥甜甜，答道：“你们把碗跟盘子都打碎了，午饭没法吃，默默肯定不高兴，铁定要收拾你们。正好我逮了一只大耗子，不是难得开一次荤吗？默默吃了肉，一高兴，就不会收拾你们了。”
四个大汉忍不住抖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人人都不平凡，连傻子都这么聪明胆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异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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