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爱蘑菇》竹淼

6、第六章 远方

　　成功不沾丁点血腥就弄死大耗子后，麽孤把它丢给大汉们，让他们想想怎么做来好吃，之后就揩干了手离开厨房，留下四个傻眼的大汉，残局等他们自己收拾。
　　事情远比想象中进展得快，土匪们毫无间隙已完全接纳麽孤，不问出处与来历，认识三两天就当她是自家人，出入自如，有问必答，什么也不忌讳。也只有在人人身不由己，隐姓埋名只求安慰度日的乱世，才会如此坦然，即便最初是被迫而来这不毛之地的，现在也放宽了心并为此庆幸。
　　这让麽孤很高兴，觉得自己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同类了。
　　不过，能成为麽孤的同类，自然也不会太正常。
　　傻子自有傻子的为人处世之道，心思单纯，追求低微，甚至无所求，哪怕手中紧握着能操控他人生死的能力却也从不使用，更无所谓以此获得金钱地位。傻子不会把简单的事往复杂方向想，从来能简则简，简而化之。
　　麽孤本不愿被人称作傻子，但如果傻子是这样的人的话，她愿意。然而有一点她不认同，那就是傻子不一定笨，麽孤坚决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傻子。
　　离开厨房后，麽孤就出了寨子，这么多天来她是第一次出外。
　　当脚踩在凹凸不平却坚实沉稳的土地上时，麽孤忍不住叹息。
　　举目远望，漫山遍野的葱郁层次分明，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太阳就在对面山头的最高处，光芒万丈，推开了大团大团的白云，现出一个蔚蓝无比的苍穹。
　　麽孤凝望远方，眸光深远，似是要穿过大山去到另一个地方。

　　吴国，池州皇城。
　　接连几日的阴霾过后天气终于放晴。
　　当清晨第一缕金光以人所看不到的脚步飞快前行几乎在一瞬间驱散黑暗后，城门应声而开，平静的街道在刹那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嘈杂而冗长，吆喝叫卖此起彼伏。
　　池州最大的客栈名为五湖，位于人烟最为阜盛的东街，店如其名，前来投宿的旅人各式各样，龙蛇混杂，也是打探消息的绝佳地方。东街的尽头则坐落着吴国最大的四海钱庄，自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一间客栈一座钱庄，表面上并无任何关联，然幕后老板都为同一人，却鲜为人知。
　　“找到人了么？”五湖客栈的上间，门窗紧闭，屋内檀香缭绕，布制的山水屏风之后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连人声都朦胧了几分，慵懒中带着些微飘忽，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回王爷的话，没有。”俯首跪在玄关的武夫打扮的男子垂眼战战兢兢地回答，握着刀鞘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
　　“本王未曾想到手下之人何时变得如此无用了，几天过去，竟连个弱女子也找不到。”依旧是那般慵懒的嗓音，只是其间杀意愈发浓了。
　　“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男子闻言猛抽了口气，接着连忙磕头。
　　“罢了，处置你的事先搁一边，将你查探来的消息说来听听。”还以为那人即将发怒，谁想话锋一转顷刻间杀意顿消。

　　男子不敢怠慢，边抖着手抹去额头冷汗边言语，道：“属下四下带人出宫找寻麽大人，终于在码头发现其踪迹。”
　　“噢，既然发现了踪迹为何如今却没把人带回来？”不知怎的，那人语意中忽然又透出一股杀意。
　　“麽大人遭人装进了大木箱里，他们将箱子抬上了船只，意图沿贡江而走。属下担忧麽大人安慰，便带人潜入底舱，不幸被发现后便想强抢。谁向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武艺高强，属下等人抵挡不过便先行离去，随后禀报了王爷您便偕同您派的人手立即雇了另一艘船紧跟其后，不料顺水之下竟然出了吴国！”
　　“呵呵，想不到此事竟然如此复杂，单凭初雪定然是想不出来的，可是身边人怂恿的？”话虽如此，可那人似乎并不惊讶，像是一早就知晓了一样，只不过是等着手下人老实交代，看看是否属实。
　　“这个属下不知。属下等人一路紧追不舍，历经三天……”
　　“三天……”那人忽地凛了语气，如同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初雪那棍子不晓得轻重何如，若是重了，再塞入箱子，这些天想必是滴水不沾，换做谁也……”
　　“小王爷莫要担心，麽大人吉人天相，定当安然无事！”男子生怕那人迁怒于他，赶紧作声奉承。如果再找不到人，这条命定然是保不住的。
　　“无事最好，初雪这次玩过火了，显然是要致人于死地。陛下尚且不知此事，可纸包不住火，若是不尽快把人找回来，又或者人就这样死去……纵然初雪乃是陛下最疼爱的八帝姬，却也保不住的。”那人忽然轻轻叹息，听来似乎很是惆怅，“继续说吧……”
　　“三天之后，他们靠岸停泊，这时已入了闽国境内。待他们将箱子一运下船，未走多远，属下跟上后便带人去抢，几番争夺不下，谁想中途又杀出一对人马。”
　　“又一队人马？”那人的声音听来就像在听书一般，自闲悠哉。
　　“正是，他们共有四人，个个人高马大，力大无穷，身手亦是不凡，绝非寻常杀手，却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他们将我们连带那群不名人也一并打败，也不杀人，只是抢走了箱子，将我们所有人迷倒，之后便逃之夭夭……待我们醒来时已不见踪影。出此下流手段，想必也是匪盗之流。”
　　“如此看来，这事是越来越复杂了……”那人说着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影姿雍容，又道：“好了，你先退下罢，继续打探，若有消息，立即通报。你身为玉堂宫护卫副统领，初雪那也适时探探，看看究竟是谁人如此胆大，敢怂恿帝姬行凶。”
　　男子长舒口气，躬身出去了。

　　屋内忽地传来一声推窗的咯吱声，光芒涌入，屏风上的身影变成了轮廓清晰的剪影，随风扬起衣袂，翻飞在山水间，掠过看不出是朝日还是夕阳的那抹浅淡的光晕。
　　“王爷……”房内突然闪现一道黑影，却不晓得从何而来，身形瘦削挺拔，声音却是个女人的，可惜蒙了脸，只见得那双眸子明亮动人。
　　“私明，怎的了？”男人并不回头，望向窗外景色。
　　“宫中传话，八帝姬请您进宫。”被换做私明的黑衣女子拱手答道，毕恭毕敬。
　　“知道了，这便回去。”男人转身，自屏风后款步走出，逆光而行。
　　女子本能地抬头，在触及男人的脸时又别开目光，眸中浮现一丝羞涩。
　　那是张同白玉一般无瑕的脸，五官精致似天人，素衣折扇，白玉冠束发，儒雅飘逸，就如他身后那面屏风所画，山水流长，霁月光风，绝非凡尘中人。
　　“私明，这身黑衣今后莫要再穿了，回复你女儿身，出入同以前一样无须顾忌，况且你与我岂又只是主仆关系？私明，私明，便是独属我一人的光明，唯我才可拥有的明儿……”男人轻微勾唇，笑靥倾国倾城，以扇勾开女子蒙面黑布，俯身靠近，声音魅惑地说道：“我可不想叫人说是跟个男人暧昧不明，回复女儿身后你照样是我的护卫。”
　　露出本来面目的女子清丽脱俗，眉目中自有一分英气，顾盼间流露而出几分妩媚。听闻男人言语后，她眸中难言诧异，回神后双颊霎时绯红。
　　“私明谨遵王爷吩咐。”
　　男人满意地点头。“私明，以你女人的直觉来说，你认为初雪究竟为何一定要把麽大人赶出宫外？”语气中似乎有丝苦恼，却又让人嗅出了得意的味道。
　　“许是……”女子欲言又止，顿了顿才说，“为了王爷您吧……”

　　“呵呵，私明果真聪慧。”男人轻笑出声，用折扇抬起女子的脸，“可是初雪这次做过火了，若是再不让她吃点苦头，今后怕是就无法无天再无人能管教了。”末了，已是一脸阴霾。
　　女子微微瑟缩了下，蹙眉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光凭我一人要找麽大人，能力终究有限。我不过区区一个小王爷，无以插手国外之事，何不告诉陛下？私明觉得呢？”那张逆光的俊颜愈发阴霾，笑意却不减。
　　“王爷您……”
　　就如先前男人所说，若是能够把人找回来自是无碍，可如果不能，即便八帝姬是皇帝最为疼爱的女儿，犯下这等事，也不见得就饶得了她。
　　江山与子女，孰轻孰重？

作者有话说

　　阴谋神马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