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攸攸映青竹》豆腐不渣

7、施墨

　　睡意朦胧，隐约听到细碎的声响，想要抛开，但是爹爹和师兄的教导浮现在脑海中，习武之人应随时保持警惕，就连睡觉也不能例外。

　　睁开眼睛，很快就便一片清明。眼中映入一个身影，符函骨坐着，正凝神听着什么，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听到她翻身的声音，看过来，食指贴到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清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轻声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符函骨眸中笑意流转，沉吟一会儿，似在思考怎么说，微蹙一下眉头，“闲事而已。”语气十分轻松，好像那真的是一件根本不值得提的事，清筱不知说什么。

　　“喔。”她闷闷应一声，既然他已经说了是闲事，其含义不言自喻，她也没什么可问的，“那我去睡了。”

　　依旧是背对着他，闭上眼睛，放匀呼吸，清除脑中的杂念，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就好像一个不存在的人，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让她都要以为他已经走了。

　　眼睛合了好一会儿，脑中还是清明一片，耳畔的声音还是若有若无，始终萦绕不肯离去。她眨眨眼睛，木然地看着不远处粼粼的湖面。

　　忽然听到一阵悉索声，她闻声翻个身，正好听到他长叹一声，满含无奈。

　　他背对她站着，微微偏首，左半边头发在肩头处弯一下又垂在背部，遮住了半边脸，眼角透过发丝刚好可以睇见她，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清筱看他似乎在等自己，站起来，只看见他的左手握成半拳状负在身后，一只衣袖空荡荡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萧索。有些莫名，向他的方向走去。

　　看到清筱跟上来，符函骨缓步向沙丘上方走去。他走得很慢，很快清筱就赶上了他，想要开口询问，几次都没问出来。

　　两人离沙丘顶部越近，方才时断时续的声音也分明起来。

　　接近顶部的时候，符函骨侧坐在地上，左臂弯曲，前臂支着身子，正好可以看到几个沙丘中间凹部的情景。清筱也趴在沙丘上，两臂交叠在胸前，上身微欠，与他保持在同一高度。

　　大概是离他们有三十多丈的地方，有几个人，清筱正好可以看清是几个人，而符函骨则是将他们的面容也收入眼底。

　　三个人各自拿着兵器背靠背围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被护在中间，明显是他们的主子了。几头骆驼不安的原地乱踏，又不敢走动。

　　他们的周围，是一圈的狼。

　　清筱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匹狼，应该是沙漠中的土狼，恰好碰到了他们，暗自庆幸，总算幸运了一次了。

　　三个人和几只狼对峙着，谁也不敢妄动。

　　“我们要帮忙吗？”清筱看他本来说是闲事，可是现在又来，实在是搞不懂，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好像不太可能。

　　符函骨表现得十分轻松，“帮忙？我们又不认识他们，你不是好奇吗？就当是看戏吧。”

　　清筱好久才反应过来，其实如果帮忙的话，她武功不算高，而符函骨现在身受重伤，确实不具备救人的实力。不过，人家生死相搏，他们就这么看戏，还是有些不舒服。符函骨倒真的摆出看戏的姿态，全身放松，闲闲散散地看着他们。

　　虽然陆家庄在江湖上有些地位，也是传统的名门正派，但是陆浪教导女儿时从不教她什么江湖道义，只是常常看着她叹息，说莫说正派，做个正派之人也累啊，说希望女儿随心就好，不需要背负什么正义的责任，说太过耿直也并非好事。

　　所以清筱对于“看戏”，只能说有些别扭而已，倒不会一时冲动“拔刀相助”。

　　符函骨看她没有反对，目光中流露出赞赏，本以为她会大吵大闹说他没良心无正义感之类的，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反应，倒有些不自在了，想想她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没被所谓的“侠义”蒙蔽了眼睛，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女儿如此，与他父亲的性格恐怕也分不开。

　　清筱看着他们一动不动，但人人身体明显都紧绷着，蓄势待发。本以为会有一场狼和人的搏斗，却不料中间那个被保护的人伸出两手迅速揪住其中两个人将他们抛到两个相反的方向，被抛的两人连呼声都没有发出就倒地不起，再也没有动静，连挣扎都没有，几只狼扑上去，剩下一两只依旧严阵以待。

　　原以为中间的人没有武功，却不料他居然将两个看起来武功不错的大男人一下就抛出去用以引开恶狼，清筱不禁为之咋舌，心道他还真是狠心，不过，这样的方法岂不是太笨了吗？单单两个人根本就不够那几匹狼分吃，四人竭力与之抗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这样很容易引起内讧，除非他将剩下的同伴也丢出去，不然那同行的人看到同伴如此下场，铁定是不会忠心护主了。

　　符函骨看到了这里微微挑眉，真是有趣。

　　以为这场戏会以狼的胜利告终，那两人以互斗落败收场，却见剩下的护卫像没看到同伴的下场似的，依旧仅仅守着自己的主子，一看只剩下两匹狼依旧觊觎着两人，一刀划过，两匹狼只“嗷唔”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几乎在瞬间，两人同时向符函骨和清筱的方向掠来，速度惊人。

　　符函骨看到他们的举动，无奈地站起来抖一下衣袖，正好两人到了他们面前。

　　清筱也跟着站起来，另一边的狼看到同伴被杀，正奋力追过来，个个像离弦的箭，紧贴着地面。怒视着来人，两人看来是发觉他们在此观看，故意将他们拖进这场战局来了。

　　但是狼正在往沙丘上爬，若是逃跑根本就来不及，对他们的行为十分鄙夷。

　　施墨温文有礼地笑笑，“大家也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不如就共同摆脱困境吧？”

　　“公子好耳力，好手段。”符函骨加重两个“好”字，言笑晏晏，此人不仅听出了他们的方位，也发觉他们没有相助的意思，便借此将自己的两个根本无心保护自己“护卫”的死因变成了“护主献身”，借着狼群骚乱的一瞬来到他们面前，狼群必定不会放过到嘴的食物追来，他们就算是不想帮也得帮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瞎子。

　　施墨不以为忤，路上早就想解决掉那两个人了，只是一直没理由而已，如今碰到狼群正好是一个理由，反正还有这两个人可以帮自己，手段卑劣吗？唔，他只是不喜欢被人当耍戏的猴儿看。

　　清筱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真是无谓的麻烦。

　　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周围共有六匹狼。

　　“你……”清筱轻声询问，不待她说完，符函骨就道：“没事。”清筱点点头，想想他看不到，就说“恩。”符函骨看到她的动作，暗觉好笑，扭过头来无聊地看着眼前的狼，颇有兴致的对它挑挑眉，可惜狼看不懂，偏头“呜呜”几声示威。

　　“主子……”

　　“我还没残废。”施墨闲闲的一句话将凌的关心噎在喉咙。

　　“那，我们就开始吧。”

　　符函骨的话音刚落，四人同时出动。

　　那些狼方才在吃人肉，嘴旁仍沾着鲜血，利爪如钩，嚎叫一声均朝自己的对手袭去。

　　不得不说，这些狼很凶猛，虽然看起来不胖，但十分矫健，一扑一抓都精准得很。清筱这面有两匹狼，一匹在前，一匹在侧，而她只有一把匕首以及挂在腰间的剑鞘，前面的狼主攻击，侧边的伺机出动，她一面躲避着前面的狼，一面找它的弱点攻击，还要兼顾躲着旁边的狼，一时之间有些艰难。

　　而符函骨来到狼跟前两尺处，一动不动，狼似乎搞不清楚他的动向，也不敢妄动，最后似是不耐烦了，向他扑去，符函骨待狼冲到跟前时才向右挪一步，身形顺势向右偏，狼在半空中无法改变方向，符函骨手掌蓄力直插入它的心脏。它被生生定在半空中，符函骨向旁边一甩，它便摔出老远，细看，心脏露出一角，伴着破折的肋骨，还在做最后的跳动。

　　施墨对面也是两匹，不过他手中拿着长剑，倒也应付得游刃有余，虽然视力不便，但闻声知位也做到了极点。

　　清筱抓住狼的一个弱点，趁势将匕首刺进它的身体，正暗自松气却发现身侧的狼正扑来。

　　符函骨本想来相助，看到这样的情况，迅速抽出她腰间的剑鞘丢出去，直接贯穿它的身体，清筱被它吓得一身冷汗，狰狞的面孔，狼牙上沾着血迹，最后一刻仍想着享用眼前的美食。

　　符函骨单手将她缆到一边，看狼的尸体继续延先前的方向滑行、掉落。

　　“多谢。”清筱松一口气，待到紧张感消除了才如释重负地笑道。

　　只有三寸，那狼就要得逞了，当时她甚至感觉到了狼呼出的腥甜气息。

　　“不必。”他松开手，嫌恶地看着手上粘稠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