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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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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火光映着坐在火堆旁的二人的脸,火堆里不时传出吡啵的声响。
清筱无聊的拨弄着火堆,符函骨离得火堆稍远一些,看不清他的脸。
“你一个姑娘家何故来这大沙漠里,我很好奇。”两人静默半天,符函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湖水粼粼,将月光揽入,她坐在湖边拿着棍子的手停顿一下,似是不耐,扔到火堆里,很快它便淹没在火光里,火势增大。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的脸半明半暗,有些诡异,但眼中的伤痛还是让他看到了。
过了半晌,符函骨依旧看着她,或许可以说是盯着,眼珠一动不动,却也不呆板。清筱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或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或是心中的郁结过于梗塞,让人难受。
她的双瞳中映着红色的火焰,亮得惊人,声音低沉暗哑,“我爹被人下毒,因为发现得及时,又有千年人参,所以他两个月中是暂时无碍的。我们打听到那种毒只有沙漠中的漠藏医师可以制出这种毒的解药,就是这样。”
至于那下毒之人……清筱闭闭眼,怎么也不会想到温婉的二娘会那么狠,下这样乖戾的毒,想起父亲中毒时恨不得杀了自己以缓解疼痛的场景,她便心口紧揪。
符函骨听完,思量一下,没有问她下毒之人,他也不想勉强。“和兄弟来的?”她的脸自他见到开始就是红红的好像被烈日晒了一天,如今再加上火光……当真是像一团火了。
清筱摇摇头,“我是独女,这次是和大师兄二师兄一起来的,可是碰到龙卷风失散了。”也不知师兄们究竟怎样了,还能否重逢。
符函骨没有说话,心下了然,看她一脸失落的模样就知道其中一位师兄定是与她关系不错了,说不定将来她师兄做了掌门人她就是掌门夫人了,非他多心,只是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几乎已经成为亘古不变的规律了。
“你呢?”
符函骨抬眸,有些迷惘。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清筱又问了一遍,看他的穿着不像普通的商人,而且摸摸他的脉,气息紊乱,然而却极强,可见内功深厚,只怕也是江湖中人,而且身份还不简单。只是,她从未听说过符函骨这个名字,爹也甚少让她接触江湖上的事,只是偶尔听师兄说一些来当故事听,问清来路总是好的。
符函骨苦笑,他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一身的毒。“与你的目的一样。”
“你中毒了?”不掩惊诧,那么他中蛇毒之前身上也有毒了?昨晚他身上那么凉,该不会就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吧。
“恩,寒毒。”
清筱点点头。
两人再度无话,清筱不知该如何和他要解药,明明是自己被下毒了,可是却开不了口。夜晚太静谧,让人无法清心了。
“下毒一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知道,我有我的立场。那毒,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解了,可好?”他似乎看出了清筱心中所想,轻轻松松地道出了一句话。
清筱看向他,他坐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暗,只能通过微弱的月光的照射看清楚他的轮廓,然而他的眼睛最惹眼,其中满是诚挚。
“好。”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在此时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字竟生生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才说出来。
得到她的首肯,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坐到离她不过一尺的地方,手拿匕首,将胳膊伸到她面前,“喝吧。”
“啊?什么?”他干干脆脆两个字,让她不明所以。
“我的血。”回答简练,三个字简单明了。
“为什么?解药?”
“恩,以毒攻毒。”
“可以吗?”让她喝一个人的血,她实在做不到。
符函骨微微颔首。
清筱看看离自己不过三寸的手臂,再看看他,他头发凌乱地散在肩上,更添几分孱弱,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但一分病容不减。轻松抽出他手中的匕首,同样苍白的胳膊,可以清楚地看到青筋,腕骨十分明显。
不过是几滴血而已,他又不损失什么,念及此,寒光一闪,白皙的胳膊上一条红色的血丝出现,她凑上去,一股腥甜之气,微微蹙下眉头。不过眨眼间,她已经抬起了头,红唇染上艳丽的色彩。呼吸有些不稳,木然地看着火堆,舌尖无意识地舔一下唇瓣。
“哈哈。”旁边传来符函骨的闷笑,似乎也在努力压抑着。
清筱莫名地转过脸来,却见他一边笑一边摇头,虽没有前俯后仰、声音嘹亮那么激烈,可是却觉得他是在嘲笑人似的,更甚于直接大笑。
翻个白眼,方才的局促已然不见,不禁翻个白眼,“有什么事吗?”
符函骨长叹一声,笑声消寂,但是唇角上扬,眉眼弯弯,多了些生气。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对她说道:“伸出手。”
清筱犹豫着展开手掌,他手中拿的不正是他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么?
他用拇指和食指拔出瓶塞,手伸到她的手上方,偏手看药粉一点点洒下,药瓶倾斜,他的无名指轻轻敲动瓶身,不过一瞬,药粉便撒得差不多了,清筱正疑惑的时候就见一粒药丸跳入手掌,滚动两下。
符函骨随手扔掉了瓶子,“吃吧。”
三指轻捏药丸细细打量,黝黑的药丸看起来平凡无奇,联想到他之前的反应……“这才是解药!”双眸微眯,语气中带着质问。
“对,不想解毒了吗?”
“你……”明明骗了人还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气结吞下药丸。垂眸,眼中光彩流转,她询问道:“若是我方才没有喝你的血呢?”
“不喝我的血,说明你太仁慈,我恰好不喜欢太过假惺惺的人,所以,只有说一声抱歉看你死于自己的善良之下了。”
“仅此?”她眉梢轻挑。
“当然不,另一个原因是——我不喜欢拖累人的伙伴。”那样很累,还很麻烦。
“太善良会拖累你?”真是奇怪的说法。
“也不尽然。”他说得异常认真。
清筱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符函骨摇摇头不加辩解,头微低,刚才强压下去的笑意又泛了上来,想想自己说得理由,唔,真得很牵强,但是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一时突发奇想然后又良心发现吧?理智,还是占据了头脑,他不想面前出现一个发狂的女人。
“你现在只有一个人。”
清筱眨眨眼,刚才的事不过是小事,只是心中有些不平罢了,“恩。”应一声,静待他的下文。
“反正我们目的相同,不如结伴而行,如何?”他一笑,脸上的光亮明灭不定,但却出奇的柔和。
清筱思忖一会儿,“也好。”两个人相互扶持总比一个人独自摸索要好,想想在沙漠中的生活,让她一个人走,真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
“可是,我们虽然有地图,但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你准备怎么走?”这个问题让她忧虑了一天,始终不得解。
符函骨将地图摊在地上,指着其中一个点道:“我记得当时龙卷风是从东北方向来的,如果它中途没有变换太大的方向,此时我们应该在这里。”手指划向左下方,画了一个小圆圈,正好和一个画红圈的地方上下相照应,而顺着红圈的西北方向一条线,则标注着三个字——古日乃!
“我们只要向着北方一直走就是了?”没想到龙卷风竟还帮他们省了一点儿路程。
符函骨没有她那么激动,“如果风向没变的话。”
“那我们……“她停滞一下,“还是先把你的伤养好吧,反正我们应该不用三天就可以到了。”按这样算,本来一个来回需要五十天,如今可以省下两天。两个月……他足足有十天可以用来养病。虽然自己急着救爹爹,但是两人如今毕竟是相依的同伴,至于他下毒的事,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耽搁几天应该无碍。
“不用了,后天就出发吧,我的伤,只要动作不大,可以禁得住。”君溪他十年的医术也不是白学的,至少配得药十分好用就是了。
知他虽说得云淡风轻,也是动摇不了他的信念的,清筱识趣地没有阻拦。
“我叫陆清筱。”
夜色朦胧,他闭眼欲睡,听到一个轻轻细细的女声,还未睁眼,便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
他无声轻笑,陆清筱,原来是陆浪的女儿,默念一遍,已然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