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罪》渊之下

15、教堂外的茉莉花

　　洛雩仔细张望了一圈，回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阎漠一直盯着自己。洛雩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嘛？这什么眼神？”
　　阎漠不怀好意地笑：“你们契灵不应该对念的气味都很敏感吗？问问有没有其他念？”
　　洛雩冷笑：“闻不出来，请自行配备警犬谢谢。”
　　阎漠讪讪地摸摸鼻子：“抱歉……哦，你有没有看出来什么？”生硬地转移话题。
　　洛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当我是柯南还是福尔摩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凶手就浮出水面了？”
　　“我那不是相信你吗……”阎漠打了个哈哈，“所以，是他杀？”
　　洛雩诡异地沉默了片刻，说：“对，是他杀。”
　　阎漠将停顿看在眼里，深深地看了洛雩一眼，转而嬉皮笑脸道：“哦~那你之前岂不是猜错了？”
　　“对~对行了吧。”洛雩懒得和他计较，自顾自道，“我第一次来就觉得很奇怪，但是因为太过匆忙，没有发现奇怪在哪儿。不过这次来……你说，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家大白天拉紧所有窗帘只开灯的？”
　　“谁知道呢？吸血鬼？”阎漠耸肩，见洛雩飞过来的眼刀子，才正色，认真地回答道，“这和‘每个晚上’应该有关系。……据我所知，念有一种疾病与不能见光有关。”
　　洛雩随手拖过一个椅子坐下：“你是说……幽灵症？”
　　“嗯。患者不能见光，而且皮肤会越发苍白，像幽灵一般，最后消散于天地。据我所知……它是一个不治之症。”
　　“但是，有人治好过它。”洛雩拉开身边的窗帘，在阳光下不自觉眯起了眼睛，“一个医学狂人。有人传他现在正在激进派一方。”
　　阎漠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着，老样子，也不点燃：“你怀疑这事和激进派有关？这就麻烦了啊。”
　　洛雩心中心思百转，看着阎漠沐浴在光中的身影，最终还是开口：“我和念确实有渊源……”
　　阎漠颔首：“我知道，我猜到了。”
　　洛雩欲言又止。
　　阎漠打破了这篇寂静：“说真的，你犹豫不决的样子挺可爱的。”
　　什么隐瞒导致的愧疚一下子都被抛到了脑后，洛雩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拳头硬了怎么办！
　　阎漠也知道现在他根本没有机会躲开，便在挨揍之前指着洛雩的拳头，提前开口：“哎你干什么，要袭警？你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洛雩：……我忍了。
　　阎漠强忍着笑意，咬住嘴中的烟，片刻之后将它拿出来，塞进了口袋：“所以上次他们找上许晴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是恶念。他们看中了许晴犯罪的资质。害怕、愤怒、嫉妒、恨……这些负面情绪会增强他们的力量。”洛雩起身，眼中蕴着一份悲哀，走到杜海棠门前，推开卧室门，“让他人痛苦，大抵就是他们所愿。”
　　阎漠顺着洛雩的动作朝里看去，昏暗的房间处处充满了温馨的气息。床头上贴满了两个女生的合照，从笑容满面到心事重重，从朝气蓬勃到憔悴不堪。阎漠和洛雩都沉默了许久。
　　“把那群家伙查出来吧。他们绝对是有罪的人，他们绝对是杀人凶手，这绝对是一场他杀，而受害者……有两个……”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中回荡，阎漠的眼神定格在两人的笑颜之上，最后撇过头不再去看，“现在可以推测，杜海棠是幽灵症的患者，而莫莉为了治好她帮激进派做事。想要查到找上她们两个的人，还得从莫莉下手。她可能见过激进派的人，也是我们调查激进派的唯一线索。”
　　洛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那时候莫莉在哪儿？”
　　阎漠马上领悟到那时候是指洛雩在房间落荒而逃的时候，内心好笑洛雩刻意的略过，但还是自然地回答道：“刚好在我们所里，她是来自首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小雷才会到这儿来。当然，这也是莫莉自己接受不了的原因吧。她可能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离开是不是就没事了’之类的。”
　　又是一阵沉默。
　　洛雩叹了口气：“虽然不太合适，但是我认为，莫莉是不可能去自首的。从她在所里的行为来看，她性子直来直去且执拗，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特别是在杜海棠病情逐渐加重的情况下。所以……”
　　“所以她可能是假意自首，并且很大概率是激进派的人指使的。”阎漠接过话头。
　　洛雩灵光一现：“现场的情况没有人知道吧。”
　　“是，考虑到案子的特殊性，我们没有告知媒体，甚至警方。只有我们所里的人知道。”
　　“那么……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杜海棠已经彻底死亡了吧。”洛雩的目光落在了阎漠身上，“虽然有些抱歉，但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阎漠笑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莫莉已经没有理由再帮助他们了。他们既然选择了让莫莉潜伏，那么就一定会再联系莫莉。到时候，就至少可以抓住莫莉的上线。不过，现在得先想办法让莫莉配合我们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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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让我协助你们？”莫莉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但从肿得跟核桃一般的眼睛不难看出她刚刚大哭了一场。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费什么口舌，莫莉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爽快地点头，“好。只要不让他们好过，能给他们使绊子的事，我都愿意配合。”
　　“很简单，原本你是他们派到特查所的间谍，但现在你是我们的间谍，在他们联系你之后，告知我们。”阎漠顿了顿，加了一句，“有助于你减少刑期。”
　　“没必要了。”莫莉眼中没有半分对生的向往，“没必要减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阎漠莫名觉得喉咙干涩，半晌才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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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到晚上，阎漠和洛雩才走出特查所。街道上的摊位已经开始收拾起来，夜晚，城市的另一边才是热闹的舞台。
　　“你打算和我回家？”洛雩抬起有手铐的那只手，晃了晃，扯起嘴角。
　　阎漠佯装思索：“……不了，还是回我家吧。”
　　“不去！”洛雩立马回道，带着坚决和不容置疑。
　　阎漠晃晃手指：“这可由不得你。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我必须随时盯着你才行。”
　　“是不是我干的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嗯？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洛雩冷笑了下，转身就往特查所走。
　　“欸，你干嘛？”阎漠一把拉住他。
　　“还用说？回特查所你就能随时随地盯着我这个‘重大嫌疑人’了啊，我这是配合你的工作，阎大所长。”
　　“别啊，一天了，你睡在所里不累吗？家里有床有被窝，多好。”阎漠可劲儿推销自己的房子，洛雩不为所动。阎漠心思百转，最后直接说，“不兴，我们从不兴加班这一套，谁都不能待在所里。”
　　洛雩无声地瞥了眼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特查所，又看向阎漠。
　　阎漠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随即转头，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我宣布，下班了！”
　　人群停顿了一秒中，十秒钟后人去楼空，连保安室的大爷都不见了踪影。
　　洛雩嘴角忍不住抽搐，最后道：“你……大家都下班了，还要麻烦你‘监视我’真是辛苦了。”
　　阎漠拍拍胸口，满是“自豪”地说：“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洛雩：谢谢，拳头又硬了。
　　就这么被强拉硬拽的，洛雩被拉到了阎漠家家门口。
　　随着“咔哒”一声房门打开，看着里面堪称狗窝的乱象，洛雩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似笑非笑地转头，阎漠尴尬地用食指轻挠脸颊。
　　“这就是你说的好？”
　　“呃……好久没有收拾了，这不，本所长日理万机，缺乏时间嘛。买来的时候是挺好的来着？”
　　“那估计不是因为没有收拾的原因，而是因为这房子落着了个阎大所长这样的买家。我看阎大所长你就是——除了睡觉，什么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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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雩终于接受了阎漠家很乱的这个事实，揉揉眉心，朝阎漠伸出了被手铐铐住的手：“把手铐解开，我去洗澡。”
　　阎漠有心逗他：“怎么？不一起？”
　　“耍流氓别和我耍，赶紧的。”洛雩这一天实在是被折腾累了——心累，懒得再和阎漠吵嘴。
　　阎漠也看出了洛雩的倦色，没有再逗他，乖乖解开了手铐。听着浴室中哗哗水声，阎漠的心思不由跑偏了一瞬，摇摇头，阎漠拿起了一床被子往隔壁客卧走。
　　片刻后，洛雩裹着浴巾出来，有些水珠还没有擦完，从脸颊划过脖颈，最后停留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之上。
　　怎么……这么白。阎漠不自在地移开眼：“客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虽然我对你是去收拾的还是去搞更乱的事存疑，但是，还是谢谢了。”洛雩舒展了眉眼，沐浴后五官都柔和了许多，“也谢谢你白天的时候愿意相信我，晚安。”洛雩略一点头示意，转身离开。等到洛雩进了客房，发出关门的声音，阎漠才回过神，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