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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死是奢望 ...

  •   (10)抗式

      “如何?”

      “属下趁乱出怀远侯府,虽未能看得仔细,但远远见到他们把尸体抬出,应是思成大人已经得手。”

      不到片刻,又有人来报,“现在怀远侯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连朝臣,嫔妃,内侍,都不得出入。还有,属下发现门外军士都挂哀容。。。”

      梦华公主露出衷心的微笑,自己经营多年的计划终于成功了。虽然他们没说皇帝已经驾崩,但若非如此,怀远侯府不会被封死。毕竟,如果她是葛承仪,她也会尽力封锁皇帝被杀一事-须知天子如屋梁,在太子尚未登基掌权时,若消息被暴露,原本不平的天下势必大乱,朝廷也可能就此失去掌控帝国大权。

      虽已三更,她还是把庄内随自己来的人全部召来。

      刚刚从怀远侯府上回来的人忽然有几分迟疑的开口,“。。。夫人。。。思成大人他。。。似乎已经。。。殉国。”

      梦华闭上双眼,良久后方艰苦叹道,“真是。。。难为他了。” 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痛快–这思成自从知道被派去怀远侯府的目的后便越发的目中无人,连在她面前都大呼小叫,还敢当面指责主人。昨晚他又险些出事,若不是自己机智告诉他雪赐是他儿子,他恐怕还不会这么卖力。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雪赐的父亲究竟是思成还是她最后那个丈夫。不过她丈夫却是在发现她和思成的事后又是羞愤又是伤心又是无可奈何才病死的。

      生前有公主相陪,死后有皇帝为伴–思成,也不枉你来世一场。

      现在秋朝无主,豫国国都宁翼离神封最近–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来了。。。

      众人已到。她一身闲装,脸上不露任何表情,开口道,“根据来报,萧宇正在附近不远,望栖小城人马也蠢蠢欲动。我方杀谢修宝一事,可能已引起他们怀疑。如今此地不可久留,你们今晚便随我出中都回国。”

      柳闻心下好笑,这个公主演戏功夫真厉害。她派思成刺秋见波一事恐怕连她大部分属下都瞒过。表面看上去是跟萧宇和望栖小城为敌,暗里却另有目的。萧宇自然也非池中物,还是起了疑心一直藏身怀远侯府观察。可惜还是棋差一步,他伏在屋顶,却不如自己扮成长乐公主侍女伏在屏风后。

      为了避开望栖小城连夜出中都也是借口。还不是为了动身北上,一争天下。

      “公子。” 梦华公主轻轻唤他。

      “公主?”

      “这些天蒙你不弃,传本宫幼子武艺,本宫感激不尽。你周围这些都是跟随本宫多年的老臣心腹,在豫国也有官职。如今唯你尚无封官,也未领赏,本宫可还记在心里呢。”

      “举手之劳,公主不必介意。”

      “本宫说过的话几时不算了?他们都有今天在我国的地位,一半是靠建功,但也有一半是因为他们本就出身显赫。你想和他们一样,就必须入我皇室。。。我把令镕公主嫁你为妻如何?”

      “在下身无寸功,怎敢有此奢望?”

      他身旁右将军道,“长公主看中你才华,对你有意栽培,还不快谢恩!”

      于是他装作受宠若惊的跪下,磕头,算是谢过皇恩。

      才站起门外忽又来报,“御林军已封闭中都城门,数日内任何人不得出入!”

      众人心里一惊,梦华却淡淡道,“城门封锁早在本宫意料中,何足为奇。御林军吗,不就是平日养尊处优的一群子弟。。。他们现在一定在挨家搜城。何福,把预备好的东西抬上来。”

      那老管家率领下人抬上几个箱子–里面全是御林军穿得特殊盔甲,腰牌。

      “刚才奉主人之命抓了一个军士,已经从他口中套出今晚和明日口令。”

      她忽然又转向柳闻,“本宫现在最担心的是此番一出城势必遇到望栖小城在外布下的天罗地网。公子既是习武之人,应该对望栖小城的实力也有所耳闻吧?他们虽平日低调少出,但一旦结仇,绝无罢手,也从未失手。”

      柳闻点头,“是的。不知公主有何对策?”

      梦华公主柔声道,“现在全看公子的了。” 她高贵时候让人不敢逼视,温柔时又让人心神摇驰。

      “能为公主效劳是在下荣幸,请公主示下。”

      “其实说来也不难- 本宫听说江湖里出现了个神秘的组织,好像叫‘一盏灯。’他们伤过望栖小城的人,可以说是结仇颇深。如今公子只需出去暂时冒充是‘一盏灯’的人,把他们注意引开。。。反正也没人知道‘一盏灯’里究竟有什么人,这么一来他们一旦认定谢家血案是‘一盏灯’干下的,自然不会再怀疑我们。”

      连柳闻听了也不禁暗叹-这条计够妙,也够狠。这么一来不但让燃灯教和望栖小城仇上加仇,互相残杀,还给她们机会北上图霸业。至于他,成功了他也不能再在秋国立足,失败了下场自然和思成没两样。

      至于她凭什么以为他会按她吩咐去做,除了与令镕公主许婚,自然还有别的。自己这几天每顿都吃他们送来的饭菜,要说里面没被人做了手脚,那是没有人会信的。

      可惜你还是失算了。自己用过的饭菜早被子乙掉过包,为防万一他还亲自替自己把所有的饭菜都吃了。

      更遗憾的是,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跟‘一盏灯’的关系。

      还有。。。你们想北上,就让你们去吧。

      当夜他们潜出中都城,一路抄小路快马朝神封地界奔去,不断听到各大门派弟子前去寻找‘一盏灯’的人,却终无结果。其中最奇的应属阳出县外的一场冲突,一共只死了一名西山派大弟子。据当时在场者言,他身上受伤数处,可就连敌人全部撤走后还在不停的笑。他的同门无奈之下点了他穴道。可他既使动弹不得依然是裂着嘴想笑。两日之后他死了,似乎是笑得太累了。此事惊动武林,白千药派儿子白济生前去验尸,却并无发现有中毒之像,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抗式–名由白济生一句‘抗生不抗死’而来。江湖对此招所知最少,只能说中招者本来似乎无伤也不应死,但笑声不断中却又透着看破人生不愿再逗留于世的愿望。此招从此注定燃灯教被称为‘邪教’的开始,多年后仍无人可说明此招究竟是何来源,如何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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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融式

      刘素当日被红衣女子燕蕾拖走,才转了两个街头燕蕾霍然出手一拳向他脸上打去。

      刘素与她相处不止一日,情知她脾气火辣武功一般,当下笑笑道,“蕾蕾,我们好不容易碰面怎么又动手了?” 才轻松的挡了她几拳,忽感不对劲脚下已险些被她暗腿踢中。

      他吃惊之余这才明白她武功不济只是装出来的,今日若不将她打败只怕将死得惨不堪言,当下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全力应付。

      两人拆了三十余招,原本无人的街头边突然转出一人。刘素并未留意,但燕蕾一见此人如逢魔鬼,立刻收招向后闪开数步。

      刘素回头一看,来人二十岁左右,懒懒的莫样倒像是刚睡醒出来逛街玩耍的。

      “我说燕大小姐,上回你就背着我出去偷偷摸摸的,怎么我才走了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燕蕾狠狠地瞪着他,却不敢接口。这个看似懒散无用的叶公子曾经把她买到青楼接客五天,也是她所受过最大的耻辱。她虽是丫头身份,但随着梦华公主从来都是处处受人尊敬,也习惯了占上风。这件事情她一直不敢告诉主人,唯恐主人从此对她不再重用。

      叶公子见她无言也只是轻松一笑,转向刘素道,“兄台还不知道这位燕小姐就是豫国人吧?我听说豫国女子风骚的很,主子是这样,属下也不例外。”

      刘素一听‘主子’二字,不禁想到昔日所见到那‘高贵’的女人。难道她是豫国人?那柳闻找上她又是为了什么?他还未及多想,身前身后两人已不见。

      叶青追上燕蕾,只见对方咬着牙,失笑道,“我劝过姑娘莫要惹我们,姑娘却不肯听从良言。莫非要等在下将你主人也一起买到青楼才肯安分回你们的国吗?” 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以慢下来让她离开。

      才回到客站小二便递上一个字条。

      ‘正超,副秦。’

      叶青双眉紧皱–刚才秦留来找过他,可惜两人还是错过了。秦留上的密奏是他出的主意,请天子给秦留骑兵五千让他北上。可这字条上却说,奏虽批准,但秦留只是副将。主帅落到他叶青一名堂兄叶超的头上。

      很显然,秋见波对秦留还是有所保留,不希望他再建大功。

      让他放不下心的却是叶超。此人在北边镇守多年,熟知豫国地界,加上自幼领军作战,不失胆量,经验,决绝。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与叶超的性子,在受到某种刺激下会变得格外偏激。

      可现在箭已离铉,他还有他要去做的事–首先得走一趟天牢。

      古梅庄-孔英首先开口,“现在萧宇下狱,何不趁此机会将他除去?”

      夏典虽一向不喜欢孔英,但还是对他所言颇为赞同,“属下也有同感–此人不除,难保他日又成大患。”

      刘素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并不好受。望栖小城曾经是他的家,他还是不愿看到萧宇被落井下石。

      柳闻朝他笑了笑,“孔英提议固然甚好,可现在他应已出狱。”

      刘素本打算不开口,这时还是忍不住道,“他是弑君之罪,就算是冤枉的,可这种事情向来是宁可错杀的。。。就算暂时未杀,也绝无释放出狱的可能。。。难道。。。难道是他属下劫狱?”

      他问的正是众人想问的,一时人人望着柳闻等他解释。

      “你们太小看了两个人。。。不。。。是三个。” 自己没有小看前两人,可这第三个人。。。就连他自己都未能断定。。。

      孔英第一个反应过来,“教主指得是陛下和萧宇。”

      柳闻摆了摆手,“该给他们一个交待了。。。你们分别把本教所擒获的所有武林人都还给他们。刘素,你母子的事即将在武林公布,从此你可正式脱离望栖小城。风无雨理亏,凉萧宇也不能护着他。。。你约萧宇半月后在临峤台聚会,同时将望栖小城的人也交还,同时代表本教向他和他背后的‘正派’修和。”

      刘素跪下,“多谢教主还刘素母子清白。。。属下定不负教主所托,会在他们面前还本教清白。”

      柳闻眼中闪过一丝飘忽的笑意,“清白?清白是在这里。。。” 指了指他心,“你有的,别人夺不走。你没有的,也休谈归还。”

      又从袖里取出一张纸,“这点‘诚意,’你也顺便带去。”

      正派这次损失虽然不大,但心里受到的打击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半月后萧宇当着他们接过燃灯教‘诚意’时,发现最上面写着两个字:融式。

      融式–燃灯教‘镇教’之宝的灯式十九里第十一式,融合了各个正派武学要点,却又自成一招,恰好可破各派招中破绽。柳闻所送纸上详细写下融式运用之法,可多年后正派里依然无人练成此式,更别说破解了。这个讽刺,一直留在白道众人心中,终身难去。

      (12)燃式

      秋豫两国界。

      叶超拍了拍秦留肩膀,“这里交给你了。三万对八万,不过他们应不会料到我们这么快就到。”

      豫国国土不广,一直夹在秋国北狼国之间。本来秋豫数代交好,两国之界不会有过多守卫将士。两国重兵素来都安排在与北狼国的交界之处。可梦华公主早有安排,借着豫国疆土不大悄悄安排守在北狼国界和都城宁翼的军马来到秋豫之界。

      秦留也不多言,抱拳道,“将军一路走好,秦留在此等候佳音。”

      叶超点了五千人走后,秦留背后几名部将甚感不快,“身为主帅,不在大营主持大事却只顾念贪功,还把将军留在这里应付多过我方两倍的人–” 一时人人怨声不绝。。。

      刷!秦留从腰间拔出佩剑一挥砍下桌角,森然道,“谁敢有怨言扰乱军心,下一个试这把剑!”

      见营里迅速安静下来,才道,“孤军深入敌境,难道就没有凶险了?身为武将,随时随地都面临死神召唤,何来彼此之分?叶帅和我同掌此军,就是一体。荣则共荣,死亦同死–他有重任在身,我也有!你们不思退敌,却在此自乱阵脚,对得起朝廷托给我们的重任吗?”

      众将士动容,纷纷拜倒,“是我们失言!愿随副帅退敌报国!”

      灯宫。

      柳闻望着墙上挂着的鸳鸯戟。

      完了吗?

      刘素自来到灯宫后便很忙,要跟各个长老学习打理教中诸务,还要忙着准备柳闻交待下来和江湖人交易的事。相比下来,孔英倒显得无要事可做,天天闲着。

      这日孔英在厨房试创新菜,一边和厨子,火工们闲聊。下人们都认识这个教主身边的孔先生–平时不伺候教主的时候常和他们毫无架子的闲聊。手上有钱也常给大伙儿卖酒喝,哪个人家里遇上困难也总是向他借钱。

      门外刘素风尘仆仆的走进,向孔英打了招呼后便道,“麻烦各位给我来一碗饭,一盘肉,一壶茶。”

      众人本在休息,还未及回答孔英已经笑道,“兄弟们休息时间就不必动手了。反正小弟闲着,就委屈刘兄尝尝小弟手艺如何?”

      刘素这段日子忙得不行,当下也不客气道,“如此有劳孔兄了。”

      他两三口吃完后匆匆离去。一名厨子不满道,“同样是教中人,怎么好事全让这个人捡去了?”

      “是啊!孔先生才华过人,怎么老让他立功?”

      “不公平!”

      孔英神秘一笑,“不错,美差是归刘素-可教主离不开的是我!只有我‘心甘情愿’去做别人不愿做,也不能做的事。”

      众人不解,孔英一边洗碗一边道,“你们就当教主是一块镜子吧–刘素是他善良的一面,而我。。。” 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心想你们要是听得懂我也不会对你们说了。

      他刚洗完一堆碗,果然有人来唤他去见教主。

      柳闻没说去哪儿,只是给他一个时辰收拾 –收拾的东西里包括那对鸳鸯戟。。。

      怀定二年四月最后一日秋豫交战于卢水,史称‘卢倾之战。’

      卢水里飘尸数不胜数,蓝色清澈的水早已化成血色。。。四周横尸,死马,弃甲,断旗,毁营更是一望无边。

      一队人马来回奔驰,虽疲倦,却队伍进退有方,阵体不乱。

      “副帅有令–继续寻找活者!”

      一名领队部将派人问话 – “若是敌方人如何?”

      那人回来后报– “副帅说不分敌我,一律救起送到他处!”

      那部将一呆,才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头盔忽然看到前面尘起。。。他震惊之余,方才看到远处来的大军前有一面金色大旗,旗上绣着红日银月。

      “是。。。是圣驾!”

      秦留早接到其他部属快报,亲自率己方所剩队伍跪在卢水旁迎驾。

      御林军浩浩荡荡威风四起。停下,中间分开一道。道中一匹千里雪驹上人御袍皇冠,不是恭帝秋见波是谁?

      原来当日柳闻发现梦华公主阴谋,当下便欲通知秦留。可当他遇到秦留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告诉了秦留。秦留连夜面帝,同时递上叶青让他写的伐豫奏章。秋见波本就生性多疑,得到此报哪里还会亲临怀远侯府?他身边培养了替身,当下便由葛承仪陪‘皇驾’进了怀远侯府。薛融长乐公主各怀心事都无心伺驾,应此也没看出皇帝是假。当日柳闻说萧宇应已出狱,自然指得是皇帝根本未死。

      秋见波仰天朗笑,“爱卿平身!你又为朕立下大功–史家记载此战,你又要名留青史了!” 忽见秦留面带悲色,微觉扫兴,“爱卿可有不快之处?”

      秦留生性耿直,坦然道,“臣托陛下鸿福战胜豫军,怎敢有不快?只是念及身边众多兄弟阵亡,只剩不到三千人,不免心中感叹。加上不知叶将军身在何处,心里未免有所牵挂,还请陛下见谅。”

      心里不禁想到豫国那位能征善战,文武双全的梦华长公主。这次己方得胜不易,而敌方似乎欠缺主帅指挥才被冲乱阵脚。如果梦华公主坐镇三军,今日躺在卢水里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秋见波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朕下令厚葬他们就是。叶超临走在朕面前夸下海口说要生擒豫国皇帝到合天殿上,朕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否做到!”

      这时远方一骑人马奔来,“报!我军攻宁翼一天一夜,如今已经入城!”

      秋见波笑意更胜,“爱卿这下可放心了?区区豫国竟敢派刺客行刺朕,还调北边兵马欲趁朕死间拿下神封。。。哈哈。。。朕一不做二不休,这就先拿下宁翼。。。哈哈。。。” 越想越得意–自己是天子–天下可无神秤,不可无他秋见波。。。

      自从秤倒这是他首次开怀大笑。

      一座死秤,也不过如此。

      “秦爱卿,朕也用不着等叶超把豫帝擒来了。不过几天路程,你就陪朕去游宁翼,在豫国端泉殿上亲审豫帝,岂不痛快?”

      宁翼城。

      叶超坐在端泉殿上,部下推上来几个太监宫女。

      “陛下。。。在将军破城时。。。已经上吊自尽了。。。” 言毕徽帝尸体已经被抬上殿–殿上跪着的一片后妃皇亲国戚纷纷失声痛哭。

      叶超大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徽帝没有生皇子,只有个令瑢公主。而豫国最出名的梦华长公主也下落不明。。。自己到时候拿什么向秋见波交待?

      门外钟声忽响,叶超久在神封,知道是十万火急的事。

      “报将军–北狼国派军十万,分三路入豫境,其中最早出发先锋黑穆特一队已离宁翼不到两日距离!”

      叶超一惊 –自己能攻进宁翼,怎么会忘了北狼国也一样可以趁此机会轻易取下宁翼?万一让他们取下宁翼,自己岂不是无功反而有罪了?

      五月初一。秋国将军叶超下令屠杀豫国皇亲国戚近三千人。无论男女老少,太监宫女,凡和豫国皇室沾上边的人一律被斩杀于市。

      接着他下令烧毁豫国宫殿,祖庙,皇墓。未料一场大火失控,波及民宅,宁翼四成房屋被毁,死伤无数,哭声震天。

      叶超率军出宁翼去会黑穆特,在罗胡交战。秋军寡不敌众,落败。

      秋见波一行途中得报–北狼国十万精锐分三路进豫境,正好对秋见波一行人形成包围之势。

      秋见波气得全身发抖,“秦留打了胜仗还派人找敌军未忘者救治。。。他倒好。。。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几千人,烧了半个宁翼城,给北狼有机可乘。。。现在还要朕也给他陪上一条命!”

      半个时辰后北狼国使者到,送上叶超首级。

      恭帝吐血,当夜昏去三次。

      宁翼城早乱成一片,远远山顶上一个白衣人看着一切,默然。

      现在情势不妙,唯一可以控制的法子就是逼北狼国谈和。

      黑穆特率领之军连夜赶路,到宁翼城外山前,忽见入山之路上皆是火团。。。

      黑穆特乃北狼国名将,有勇有谋,见多识广,这时仔细看了火团,情知这是传说中的‘火焰阵。’

      ‘火焰阵’变化及多,自己对其并不甚了解。可他知道-指挥此阵的人应在西北之角,当下弃马,左手钢刀右手长枪,大喝一声率领少数人马直奔上山。

      山上飞下来的火球全被他用手中兵器拨开。

      沿着西北一方攻上,黑穆特果然见到一人站在火团中,全身白衣如雪,似乎并无惧列火。

      白衣人朝他微笑,他感到对方双掌及身-掌上似乎在燃烧着。

      速度太快–他手中兵器都是善于攻远,情急下不得不弃刀枪回掌。

      双掌相交–黑穆特全身着火。

      燃式–用内力催动并控制火团于掌心。敌人一旦染上有内力推动的烈火,火便散于全身,无法扑灭。

      (13)合式

      黑穆特烧焦了的尸体被抬到北狼国元帅铁鹰帐前。

      铁鹰听黑穆特所剩属下叙说当时情景,深感忧虑。三路兵马失去中路,这便给秋见波足够时间入主宁翼城,双方变成势均力敌。。。

      五月初四–北狼元帅铁鹰会秋国皇次子陵王秋封于宁翼城外,瓜分昔日豫国疆土,史称‘南北之和。’宁翼城以北改为北狼国突平地,宁翼城以南改为秋国豫郡。因宁翼夹在中间,合约中将宁翼百姓平分为二分别迁往南北两方。后两国同将宁翼城夷为平地,在当地改建一座长墙隔开两国。

      次日恭帝起架回国,路途中下令以通外敌谋反之罪诛怀远侯薛融一家,连长乐公主亦不准赦免。可怜薛融临到死都未能明白自己究竟何时谋反了?何时有行刺皇帝的年头了?

      宁翼城推倒时候,豫国祖庙自然也被一洗而空,只剩下一堆废墟。

      一阵风吹来,吹起地上的沙子,尘土间有一个女人。

      她穿的是一般百姓带着补丁的布衣。若有过路人看到,一定会摇头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穿这么平凡的衣服,还带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在废墟里发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握在手里,神情有点恍惚。

      自己辛苦一生,丢下过尊严,丢下过性命,丢下过亲情,丢下过爱情。。。最后就只剩这些了吗?想到这里,双手掩面。

      她儿子却没有她激动,缓缓将她手从脸上拉开。

      “母亲。。。不要难过了。”

      她苦笑,喃喃道,“老了。。。不能再承受这些了,不过我还有你。。。有你。。。有你。”

      “毁国,灭族,还有背叛母亲- 儿子每一件都记住。。。母亲节哀,不到十年,他们都会尝到报应的,一个都不会少。” 一个孩子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头脑如此清醒。

      从儿子坚定从容的表情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紧紧地将儿子搂在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可就在她举袖拭去泪水时,她看到了废墟里一直站着个白衣人。

      柳闻微笑,“小公子是在说我吗?”

      梦华警惕的欲把儿子拉到身后,雪赐却像母亲摇了摇头,冷静的向柳闻道,“当日阁下虽然引走了望栖小城的人,却在路上调来了自己的人,百般阻挡家母北上。你一定是发现了家母欲行刺秋见波的计划便将计就计,索性让思成杀了个冒牌货。而早在秋见波还没到怀远侯府时阁下就把讨伐豫国的棋子布好了。这么一来阁下不但利用了家母还利用了怀远侯和望栖小城。”

      柳闻带着十分欣赏的眼光道,“一个孩子在被追杀途中还能料事犹如亲临,当真令我佩服。。。就连我在你这年龄时,也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

      梦华突然道,“他们都死了吗?”

      柳闻目光从雪赐身上转到她身上时,顷刻间变得冷漠无比。

      “实话说,我虽有此意,可讨伐豫国的棋子并非我布下的。这中间出了漏洞才导致今日两国的合约。公主问你的儿女们-他们有些死在卢水一战,有些死在叶超手下,确实一个不剩。”

      雪赐望着他,“就算秦留叶超没杀他们,阁下也会代劳的,是吗?”

      柳闻微笑不改,“跟小公子说话真爽快-我才说了上句,小公子就替我接了下句。”

      雪赐首次皱起眉头,“你不必夸我。阁下究竟是何人我到现在都猜不出。若我早有预感,今日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柳闻好整以暇的看着梦华公主,“是的。再聪明的人也猜不出。。。不过你应该问问你母亲,她第一任丈夫是谁。”

      “这个何必问,谁不知道家母为国远嫁北狼太子的事?”

      柳闻笑了,可目光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果真如此,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是怎么手刃素有北狼第一勇士称号的太子?后来在兵变中连一根头发都没掉,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公主能做到的吗?小公子这么说,岂不小看了你母亲一身的上乘武功?”

      雪赐淡淡道,“阁下顾左右而言,居然扯到家母身上了。我只想知道阁下与我们有何过节,为何如此苦苦相逼?还要赶尽杀绝?”

      柳闻含笑,“说到赶尽杀绝,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梦华一直在一旁闭口不想说话,这时忽听到‘还少了一个人,’面容不禁变色,抢着道,“你是老匹夫的后人?是他第十个还是第十一个女人生的?” 此话出口,自然是默认北狼国太子不是她第一个丈夫了。

      雪赐迷茫的看着母亲,迟疑道,“母亲,难道他。。。”

      柳闻冷冷道,“公主其他子女死的糊涂,难道你忍心让你唯一剩下的儿子到了阴间也做糊涂鬼吗?”

      梦华死死的咬着嘴唇,“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尽管来找我!休要将一个无辜孩子牵扯进去!”

      “无辜?刚才他还在说‘他们都会尝到报应的,一个都不会少。’”

      梦华口气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你。。。你不要。。。跟一个孩子较真。”

      柳闻柔声道,“换成了别的孩子,我最多笑笑。但他不是别的孩子-他说的话,我倒是相信的。”

      “不行!你–” 话才出口雪赐忽然挣脱她的怀抱。

      “母亲,死就死,不要向他示弱!” 一步步走向柳闻道,“我看得出来,你在害怕。。。害怕我将来会比你强。。。”

      柳闻淡然道,“就算是吧。” 向同来的孔英缓缓点头,孔英拿着个麻袋朝雪赐走来。雪赐傲然看着他,毫无惧色。

      孔英将雪赐绑起塞进麻袋,转身等柳闻下令。

      柳闻从身后取出那对鸳鸯戟抛到梦华跟前,“这是你的。你想救你儿子,就捡起它接我一招。一招过后戟还在你手里,我可以放你们走。”

      梦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禁想起快四十年前自己离开万府时偷走了的那些秘籍。自己按照上记载的武功修习,四十年来未逢对手。若非她担心前夫会找到她这才刻意隐藏实力,武林中早就是她的天下了。

      直到她在武林盟主大会上见到萧宇身手才起了忌惮之心,故指挥手下灭谢家庄削弱望栖小城实力,也顺便用来隐藏要行刺秋见波的真正目的。柳闻在中都露的两招‘流式’和‘煌式’都有她明显看得出的破绽,所以她对他只是爱才,却并不怎么忌惮。

      戟是她最擅长的兵器,而这个人居然只请她接一招。。。想到此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俯身就去捡那对鸳鸯戟。

      原本不重的双戟突然变得奇重无比,她连运三次气竟然都难动分豪。

      她惊讶之余,忽见柳闻走近轻轻拾起双戟在手掌之间。双掌一搓,那对鸳鸯戟竟开始弯下,雌雄互相卷在一起,难以分开。

      “鸳鸯。。。本来应该同命的。。。”

      合式–没有半点的取巧,只是用内力化铁为灰,也自然可以将铁戟卷在一起,永远无法分开。即使分开,也无法变成原形。

      生则合,分则死。

      梦华心里涌起无比的恐惧,忽然扑到他脚下抱住他双膝嘶声道,“你不能杀他!我求求你了。。。你看在你娘。。。不。。。你外公的面子上。。。让我替他去死吧。。。求求你。。。求求你。。。”

      可柳闻神情还是一点没变。她才叫了几声,孔英的铁棒落下,麻袋里的雪赐登时化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孔英提着麻袋到柳闻跟前,梦华像着了魔般向他冲去,似乎要和他拚个同归于尽。

      可惜她身子才动手腕早被柳闻扣住,耳边听他淡淡道,“公主何必难过?他们死了,你还有我呢。”

      “放开我!让我看看我孩儿!让我跟他一起去。。。” 哭喊间只感到一股柔和的内力散遍全身,不到一盏茶时间自己五十年苦苦练成的内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闻放开她时,她早已如一块软泥的掉到地上。

      这个年头里出了事,人人只想着去死。自己父亲乘自己不注意间自尽,如今自己可不会再犯同样的疏忽了。

      孔英身边一直带着镜子,这时他接过来递到梦华面前。只一瞬间,梦华看到了自己绝色的容颜在以迅速的衰老。

      柳闻‘孝顺’的把她扶上孔英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的武功,你的驻颜术,从哪里来的,已经归还了。秋国豫国有法–凡是未被丈夫休掉又或是丈夫先死的女人若与他人生下子女那这些子女都不能算是人,也不能享受做人的权利。

      不管怎样,你只有一个真正的女儿,那就是我母亲。可按照两国的法律,我也没有什么光明的生世。。。这句‘外婆,’我就不叫了。

      以后我会让他们照顾公主的。。。你最好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因为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了。相反的,我也只剩你这个亲人,所以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能死。没有亲人的滋味,谁都不会乐意去尝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死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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