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界山下》三番日落

60、.

　　林驹早上走的很早，尽管昨晚两人睡得很晚。

　　昨晚聊完天，秦姚想着有好几天都见不到了，怎么说都要来一次。
　　“你现在可是病人。”林驹喘着粗气将人紧紧贴在自己胸膛。
　　秦姚没理他，自顾自地游走在男人身上。最后一个使劲儿将男人上衣脱了。

　　衣服已经没了，林驹也不挣扎了，只是嘴巴还硬着说要照顾病人不能太放纵。
　　秦姚于是恨恨地看他一眼，然后慢慢滑下身去。

　　林驹在心里发誓，他真的就是那个字面意识。

　　再一次窜上来的时候，秦姚立马吻住了身下的男人。
　　这是一个深深的、深深的吻。
　　等到两人都吻的喘不上气，秦姚猛地松开嘴，看着男人，“喜欢吗？”她问。
　　林驹心里又安慰自己他没主动要，嘴上却诚实的开口，“喜欢。”
　　秦姚一笑，翻身平躺到男人身边，“喜欢的话就该你了。”
　　林驹顿了两秒，接着轻笑，撩开铺盖钻下去。

　　男人早上走的时候秦姚还在睡觉。害怕吵醒她，起来后，林驹打开手机电筒，小心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走前还俯下身狠狠亲了口秦姚的额头。
　　秦姚梦里感觉自己好像被了猪啃了一口。

　　等秦姚再一次醒来，门外是咚咚咚的敲门声，女人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她立马从被窝里出来。下床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衣服都敞开了，她又立马拿起旁边凳子的羽绒服穿在外面。
　　膝盖还没恢复好，秦姚下床后每走一步都忍着膝盖的刺痛。外面依旧咚咚咚敲着门，“来了。”秦姚咬着牙回答。
　　等女人忍着痛走近后，拉开门，外面是提着一大袋食物看着她傻笑的土豆脑袋。
　　“姐。”男生咧个大嘴，“吃早饭了。”
　　这死小孩，秦姚气的快撅过去了。
　　“姐你怎么了，没睡醒？”
　　“滚蛋。”秦姚说完关上门。
　　男生愣了一会儿，又使劲敲门，“是那个大哥让我这两天帮忙照顾你的，他说你掉沟里了，活动不方便！”
　　秦姚忍着气脱掉睡衣，一件件换上一套干净的新衣，“等一下，我在换衣服！”

　　换完衣服，秦姚拉开窗帘，又一瘸一拐地去给人开门。
　　进来后，男生直直朝窗台边的小茶几走过去，“我买了好多东西，不可能让你饿着。”
　　秦姚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
　　——没事没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好意。
　　“姐你穿这个不好看，昨天那身黑色看起来酷一些。”
　　秦姚皱眉闭眼，
　　他是故意的！

　　秦姚没理他，她拿起手机给林驹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接通，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女人又放下手机，慢慢走到男孩座位对面坐下。

　　男孩看到秦姚青青红红的额头，“痛不痛啊，脑袋是不是磕到石头上了。”
　　说严重吧，也没流血，说不严重吧，红了一大片，不忍细看。
　　秦姚胸口闷，腿还疼，她从包里翻出烟盒，坐在窗边抽了起来，“吃你的饭，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吧。”男生咬了口奶酪包，“这个好吃！”他夹了一个塞到秦姚嘴巴里。
　　秦姚一口烟刚吐出来，被迫嚼了嚼。

　　左嚼、右嚼。
　　是挺好吃的。

　　秦姚熄了烟，拿起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几天咱们怎么玩儿啊？”男孩喝了口酥油茶，问。
　　秦姚吃着东西，想说她因为身体原因没准备出门。不过人又来都来了，现在不出去看看，下一次来这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想着心里又开始堵的慌，也就没开口。
　　男孩见人没回答，他噘噘嘴，安静低着头吃饭。

　　吃完早饭，两人懒懒地坐在玻璃窗前晒太阳。
　　男孩嘴里砸吧着薯片，咔嚓咔嚓脆，吃完一小包，他又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女人，“真不出门吗？”
　　秦姚戴着墨镜，将腿搭在前面的矮凳上。

　　“真不出门啦？”他又问。
　　秦姚叹一口气，她将裤腿挽起来，两片膏药正醒目地贴在膝盖上。
　　男孩看到，恍然大悟，“哦。”
　　秦姚放下裤腿。
　　原本女人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下午她跟林驹通过电话，正在房间闲的无聊的时候，男孩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
　　“我的天。”秦姚震惊地站起身。
　　男孩这时也戴上了墨镜，他将车子推到房中央，下巴往上轻轻一抬，“怎么样？”语气炫耀，颇有点邀功的意思。
　　秦姚看着看着，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当初去伍界山上时，她为女孩租下的那辆轮椅。

　　现在轮到她了。

　　“走不走？”男孩问。
　　秦姚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他。

　　其实是有点臊皮的，但是秦姚也不管了。
　　反正这里是拉萨，没人认识她。

　　两人在屋里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就这么出去。
　　不过被推出去前，秦姚还是戴上了墨镜，围上了围巾。男孩对此表示鄙视，“这边境上，谁能认识你。”
　　秦姚坐在轮椅上，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别管，推你的。”
　　男孩轻嗤一声，抖抖身子，哼着小曲儿将秦姚推出门。
　　然后推下楼。
　　推到酒店外。
　　推到刚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方逸面前。

　　当然，秦姚是没有看见的，不然她打死都会站起来走两步以示健康。
　　方逸夹着烟，看着秦姚被推出酒店门口，接着过街，上人行道。眼看人要走远，男人快速拍了张照片发给霍祁，【腿瘸了。】
　　霍祁僵硬地张着嘴巴，【啊？】
　　然后秦姚就收到了男人发过来的照片。
　　【腿瘸了？】
　　秦姚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啊？】

　　然后接下来半个小时，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秦姚腿瘸了，霍祁甚至对秦姚工伤了还坚持带队的精神表达了高度赞扬。
　　手机从上滑到下，秦姚看着公司群里一溜的大拇哥，气的在路边多吃了碗青稞酸奶。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也懒得伪装了。
　　女人取了围巾，摘了墨镜，指挥着男孩带着她走走逛逛。

　　从熟悉的商业街出来后，男孩跟着路上转着经筒的和尚，推着秦姚逛了不远处的八廓街。
　　进来后，秦姚边走边看，在这条街上买了好几套藏族的首饰，戴着只要合适，价格只要适中她就往包里揣。
　　也没付钱，全算在男孩那两百块钱里面。
　　逛着逛着，男孩说累了，非让秦姚从轮椅上站起来，他要坐一会儿。
　　秦姚震怒：“你是不是人呐？”
　　“也可以不是。”
　　女人无奈，看在他买单的面子下，她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让了位。

　　然后就是秦姚这个病人一瘸一拐地推着他四处走走逛逛。
　　又兜兜转转在附近走了好几转，最后秦姚请男孩在餐厅里大吃了一顿尼泊尔菜后，两人终于换回了位置，接着他们一手一个鲜奶冰淇淋，停在了布达拉宫对面的广场上。

　　入了夜，西部黑的晚，现在天仍旧蒙蒙亮。广场上有跳舞的阿姨，还有背着包拖着行李的游客。
　　拍照的、聊天的、大家在广场上各做各的。
　　“好有活力。”男孩推着秦姚穿过人群，最后坐在秦姚身边的花台上。
　　秦姚看着，然后点头。

　　确实比一个肺痨外加一个瘸子好。

　　俩人掐好了时间，专门等在九点布达拉宫亮灯前等在对面，只为了亲眼见证那个时刻。
　　现在八点五十，秦姚坐在轮椅上，拿起手机照了一张照片群发了过去。

　　发过去没过去多久，很快手机响起。
　　程月收到是羡慕，杨帆问她艳遇怎么样了，林驹则是说天有点暗，看不清。
　　于是秦姚开了闪光灯，又让男孩帮自己照了张坐在轮椅上和傍晚时的布达拉宫合照的相片。

　　因为害怕另外两人担心，照片她只发了林驹。

　　秦姚本以为林驹也会跟着调侃她两句，谁知照片没发过去两分钟，男人那边，回过来了一张图片。

　　——是当初在伍界山上的溶洞时，秦姚推着团里小妹妹站在电梯前的照片。

　　秦姚收到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酸酸的、又腻腻的。

　　她回忆。
　　回忆他明明也是放不下的，却能狠心这么多年不联系她。她回忆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勇敢去找他，他会不会也有一天主动来靠近她？
　　如果没有那场旅程，如果没有两人那次巧合的相遇，现在两人现在会不会一个仍旧守在那寂寞的山林，而她，会不会还在跑遍全国，在各个地方寻找与他相似的背影？

　　王潇曾经说过秦姚没出息，为了个男人抛下高薪工作跑回来。

　　是，秦姚你真没出息。
　　只是幸好对面这个男人跟你一样没出息。
　　你活这么大，总算是蒙对了一题，总算是有了一个满意的结局。

　　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秦姚吸了吸鼻子，旁边人以为她冷，“没事吧姐，是不是晚上气温太低了？”
　　女人摇头刚想说她鼻炎，这时，对面的布达拉宫突然亮起灯。

　　两人闭嘴，广场安静，大家一齐拿着手机看向对面。

　　白炽灯先是从最底下亮起，照亮郁郁葱葱的树，接着从左到右，最下面一排亮起了灯。然后就是从下到上，一层一层。
　　白色的宫殿被点亮，洁白无瑕。拥簇着中间的红宫。
　　红宫最后被点亮，在黑夜中亮起一颗红心。

　　秦姚拿着手机，拍下那颗红心，发给她们。

　　心脏重新开始回血，血液重新开始沸腾。

　　生命重新进入倒计时。

　　小船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