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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逼婚 ...

  •   仇老四强压住一口怒火,冷冷地又道:“出来,”顿了一顿,又续道,“我从不给人三次机会。”
      “呼!”室内飞出一物,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直打仇老四。巨物后紧随一人,手中一抖,“唰”,打开一把折扇,削向仇老四双腿,同时窗前有人一扬手,三道蓝光分打向仇老四胸前与两肋。间不容发,配合得天衣无缝。
      仇老四左手五指虬张,瞬时已抓住先前飞出之物,只觉触手柔软,低头一看,是阿颜父亲的尸首,不由心中一震。此时扇子已触到老四的裤脚,仇老四正当剧变,心神大震,忽觉腿上冷风袭来,急将身形拔地两尺,堪堪避过一击。
      这样一来,原打向胸前及两肋的暗器,就正对着腹部而来,仇老四手中抱着老人的遗体,又不能伸手去接,除非他用老人的遗体去挡暗器,可是这毕竟是阿颜父亲的遗体,仇老四又怎么忍心,如果他这样做了,天上地下,又如何向阿颜交代?
      好个仇老四,身在半空,强吸一口气,硬生生又拔高三尺,避过一击。
      他无从借力,又向上再提三尺,已是强弩之末,那执扇之人亦看出这点,趁其尚未落地,又向仇老四双腿攻去。
      若要擒虎,必要在虎入林前,若待到纵虎入深山,则大势已去,必无胜算。仇老四此刻尚未落地,正是换气之时,若教他缓得这一口气,必然更难制服,用扇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是以要将他困在半空之中。
      折扇一合,蓦地自扇骨上弹出一柄利刃,向仇老四脚上刺去,刀尖上还闪烁着碧荧荧的磷光。
      仇老四半空一个大翻身,右脚踢断刀尖,手中还抱着老人,左脚飞踹使扇人一侧太阳穴,口中怒叫道:“阿颜在哪里?”
      脚已及,眼看仇老四就要把执扇人踢死,屋内窜出几个黑影,叫:“住手,还要这小姑娘的命么?”灯亮起了,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着一个娇小的人影,另有两个人拦在前面,最前面的一个,却是个青衫的公子,笑悠悠地背着手,仿佛在看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
      仇老四立刻收了脚,但这般拼命的猛招又岂是能收就收的,他骤然回收腿劲,无异于自伤,竟震的脚腕一阵剧痛,只得借力掠后三丈,才卸下一部分劲力,总算没有将脚腕震断。
      抬头一望,不由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你们。”
      青衫公子笑嘻嘻地望着他,笑道:“当然是我们,不然还有谁?”忽做作地皱了一皱眉,道,“老四,怎地见面也不叫一声大哥,你仇风远仇老四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仇老四铁青着脸,半响方道:“ 你们要把她怎样?”他指得自然是被掳劫的阿颜。
      青衫公子仍是满面笑容的道:“她么?这就要看你怎样了。”
      仇风远怒道:“你们……”一时气恼交加,竟说不出话来。
      青衫公子冷笑着回手托着阿颜的下巴看了一看,扭头叹道:“这样的一个女子,竟值得老四你费了三年的嗓子,还比不上咱们江南仇家的丫鬟,你竟为了她力拒玉堂白家千金小姐的婚事,简直莫名其妙。”
      仇风远冷冷地道:“就算没有阿颜,我也不会成为你们交易的筹码的,我宁死也不会娶一个我根本没见过,更谈不上 了解的女子。更何况,现在,我还见到了阿颜。”
      话风一转,忽道:“大哥。”
      青衫公子道:“哦?”
      仇风远道:“咱们兄弟一场,你放了我们一马,我们隐居山野,永不管江湖上的是非,做兄弟的,永不敢忘记大恩。”
      青衫公子肃容道:“好。”
      仇风远没想到他答得如此容易,不由愣住了。喃喃道:“大哥……”
      青衫公子笑道:‘大哥此行,本是来抓你回去的,可是见四弟你如此情深意切,作大哥的,反觉惭愧。说罢一挥手,道:“放了。”
      这下连同身后的下属都愣住了,那使扇人急道:“大公子……”
      青衫公子叱道:“不许多言,放了。”
      仇风远满眼都是感动的神色,“大哥……”
      两大汉已放开阿颜,手松开,人跌下。仇风远急掠前搀扶,手中还抱着老人的尸体。口中道:“阿颜……”
      阿颜已抬起头。一面都是晶晶莹莹的泪。好一张凄艳的脸。在朦朦月色下,恰便似一个最最轻灵如梦的仙子,又像是最最捉摸不定的一缕幽魂。
      仇风远不由的看得呆了。
      这就是他追求了三年的女子么?这在月光之下,如梦如幻的女子?这轻拢蛾眉,泪光如星光闪烁的女子?这忧伤如丁香,轻忽如流云,清泪一掬便倾入了潇湘的女子么?一刹那间,他只觉满天的星光河汉,都融在这一双星眸,以及这眸中倾落的一掬清泪中了。
      恍惚间,他忽然发觉阿颜的眼神里,流露的是一种异常的忧愁与绝望,甚至还有———惭愧。他正在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时,就觉得身后一阵轻风掠过,很轻很轻的一阵风,却掩不住风里的杀气。
      正是杀气在身后转浓。
      仇风远大怒转身:“大哥你……”瞳孔忽然张大,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青衫公子双手拢在袖里,笑意吟吟地看着他,没有动。
      他徐徐转身,口中语声已不清:“为……为什么?”
      白色的短衫下,斑斑淋淋的血,滴滴嗒嗒地落下,腹中有一把匕首,一半插了进去,匕首的柄,却是握在一只纤秀如玉的手中。
      那只手的主人,满脸都是泪水,滴滴嗒嗒地,滚下脸畔,同仇风远的血,融在一起,阿颜尖叫道:“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爹。我恨你!我恨你!”叫到最后,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捂住脸,痛哭失声。
      仇风远模模糊糊地望见她剧烈抽动的双肩,忽然觉出了生来从所未有的倦意,也许,人一入江湖,便是再不能回头,否则,便会带累身边的人,包括自己所爱的人。是这样吧,是吧。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好累好累,只想睡去,睡去,什么也不顾,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睡下去,再也,再也不必醒来。于是他就睡了,或者更为确切地说,是昏了。
      在昏倒之前,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阿颜的眼神里,所藏的是那么多的愧疚呢,为什么不是仇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他睡去了,至少在他醒来之前,这个问题都无从考虑,而当他醒来之后,他还会记得这个问题么?
      恐怕是不会了罢。人有时就是这样,往往以为很接近的事情,只一瞬,便久远了,悠长了,忘记了,记忆有时,只是一个骗局,一个让人很容易产生沧海桑田之感的骗局。
      青衫公子奔了过来,扬手给了阿颜一个耳光,骂道:“小贱人,你扎死了他,玉堂白家的亲事怎么办?你承担得了么?“
      阿颜冷冷地道:“我并未扎在要命的位置,你现在不找人为他医治,他就真的会死了。”
      青衫公子怒目注视她半晌,叫道:“将四公子抬了下去,一边医治,一面赶路,切不可误了白家的婚期。”几个奴才答应着,将仇风远抬走。一个叫道:“大公子,这死老头子如何处治?丢在这儿恐怕会招惹上官府的人。”
      青衫公子冷笑道:“这点小事还要巴巴地来问,江南仇家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拖出去,丢去崖下,有谁会知晓。”那手下喏喏退了下去,便来搬动老人的尸体,阿颜忽道:“交给我,让我将他埋了吧。我这个女儿虽是假冒的,毕竟在一起住过三年,我也不忍心见他弃尸荒野。”
      青衫公子怪笑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女杀手楚惜颜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也罢,就这么一次,不过不要耽误我们的行程。”说完,他就挥着折扇走了开去,楚惜颜留在当地,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青衫公子却又折了回来,仔仔细细盯住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笑道:“我明白了你为什么宁可用匕首刺伤老四,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竟不用你擅长的天云十二指点穴手法,你是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吧。”看着对方惊怒交加的神色,他却是满不在乎地接着说了下去,“你是想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为我挟持,依旧在心里怜惜你,珍爱你?怕暴露你的杀手身份吧。哈哈”他的声音蓦地尖锐起来,“老四啊老四,一想起我就好笑,放着玉堂白家好端端的大小姐不要,偏偏要跑到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又偏偏又在这里自以为是地遇见了心爱的姑娘,还为她像个乡下小子似的唱了三年的歌子,哪里想得到,这位看似楚楚可怜的山里丫头,表面上单纯得不得了,实际上满手血腥啊。而且还是仇家从一开始就派出一路追踪到此地的啊。”
      他低下头,看见楚惜颜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忽然就凶狠起来,伸手闪电般扣住她脖子,恶狠狠地道:“你是什么身份啊,竟然敢如此痴心妄想,不要忘记了,你跟踪老四跟踪了三四年,也不和仇家禀报联络,要不是我亲自找到你们,你还真准备和他一辈子风流快活了?幸好白家小姐定下婚事时年纪尚小,否则连我也罩不住你了。回去给我安分点儿,记住了!”
      楚惜颜冷笑道:“我本来也并不曾妄想,我不过是一个杀手,哪里敢去妄想?”顿了顿,终于低头道,“我只是觉得他可怜,活在没有自我的人生中,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能做一只木偶,为人摆布的木偶。”说到这里,忽然抬头,凤目中有锐利的锋芒闪现,讽道:“其实仇大公子你,也不过是一只木偶吧。”
      青衫公子瞬时楞住,颓然后退,缓缓地松了手,挥了挥袖子,又恢复了他翩翩公子的风度,轻轻道:“下去吧。”
      楚惜颜抚着被捏痛的颈部,施礼后退。行了几步,忽然忍不住回头,只见清清泠泠的月华之下,青衫公子的背影竟显得异常的寂寞与单薄。楚惜颜在他身边做事这么多年,竟第一次发觉他原来这么瘦,也第一次发觉他的背影竟是如此的寂寞———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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