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冠冕[原神知妙 海维]》兰雀蓝

13、神谕

　　沙沙的风声从外面卷进来，艾尔海森凝望着卡维安静的侧脸，终于在这一隅安宁中重新感觉到了平静。
　　许久后，艾尔海森低下头，轻吻卡维的额头。
　　蝎毒让卡维陷入沉睡，他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长长的睫毛，仿佛在轻微地颤动。

　　“……”
　　艾尔海森警觉地抬起头，望向残损建筑的破口。
　　“学者……”
　　“…跟随我…”
　　艾尔海森缓缓站起，手中绿色的光芒闪过，他握紧了手中的刀。

　　起初他以为外面是那些塔尼特部族的猎手们，但是那缥缈的声音传来，很快让他意识到了异常。
　　缺口外不再是黄沙漫天，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紫色光芒。
　　有草元素的力量流动，艾尔海森感应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卡维，走出了这座遗迹。
　　接着，在视线开阔的同时，他看到远处参天的紫色叶影中的白色巨木。
　　缥缈的声音同时变得温柔起来，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学者，欢迎你的到来。”
　　紫色巨木之下，站立着一位白衣的女子，美貌圣洁犹如光辉，绿色的眼瞳，温柔地予以注视。

　　“大慈树王，”艾尔海森收起了刀，缓步走向树下的白衣身影：“向您致以诚挚的敬意。也感谢您的神迹，让我再次感受梦境。”
　　“聪明的学者，你果然已经意识到了。”
　　白衣的高洁身影逐渐缥缈模糊，看起来就像是神明无法维持其本身的形体。

　　艾尔海森：“虽然不知道为何您能存在于此……听从您的指示。”
　　大慈树王为此露出了温柔地笑容：“须弥需要你。请你成为一名指引者。”
　　艾尔海森：“指引…什么？”
　　大慈树王：“种子已经种下，变化如新芽一般萌发，对于须弥而言，是危险中也蕴含着机会，在你的眼睛所见的未来里，小草也会变成参天大树。”
　　艾尔海森沉吟着，很快就意识到这个比喻的指向。
　　而那位温柔的神明接着说：“学者，请洞见未来的危险。”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您为什么会选中我？”

　　“我从统合万千智慧的虚空中看到了你，”大慈树王微笑起来：“你让我想起我的两位挚友，他们为之殒身的梦想里，‘人’，也许就应当如你一样，脱离桎梏与枷锁。”
　　“唉，”大慈树王仿佛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你眼瞳里的那一点红色，也很像阿蒙。如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艾尔海森点头。
　　神明：“为了谋求更多人的福祉，你会选择在明知未来必将惨淡的同时，牺牲一切吗？”
　　艾尔海森沉吟之后回答：“如果您是说您的挚友所经历过的，我会回答不是。但如果是指维护人的应有秩序，我会履行应尽的责任。”
　　大慈树王再次微笑：“感谢你将为须弥做的一切，并请记得一句话。”
　　神明的身体渐渐透明，她飞升起来，裙摆飘扬，美丽的脸庞有一种慈悲的力量。

　　“让世界，彻底遗忘我。”

　　艾尔海森忽然睁开眼睛，梦境中的一切都消散了，他躺在原来的地方，还搂着卡维，他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卡维，眉头还在因为梦境而紧皱。
　　然后他慢慢站起，看了一眼残损废墟之外尘沙漫漫的天空。
　　阿蒙，阿赫玛尔，赤王。

　　大慈树王所提示的危机，需要他在未来牺牲一切吗？这会是指引者的责任吗？
　　艾尔海森的心情在这一刻无比沉重。
　　大慈树王已经以其身之行诠释了她对于牺牲的看法，而既然是那位神明，那位慈悲而高洁的神明所谕示的道路…

　　艾尔海森望着黄沙沉思的时候，卡维醒了过来，他走到艾尔海森的身边，说：“艾尔海森，你去睡一会吧。”
　　天色已经明亮，艾尔海森转身，异常专注地看着卡维，说：“卡维，我们回家吧。”

　　他们用了两天的时间就重新返回须弥城，这一趟旅行令人疲惫，但是收获颇丰，短暂地恢复精神后，卡维以为艾尔海森会去教令院报告他的任务，但艾尔海森和他一起呆在书房，两天足不出户，就是在看书。

　　卡维一直在努力掌握元素力，思考自己的战技，除了呆在书房里苦心思索协助自己使用大剑的工具之外，就是在城外无人处使用元素力。
　　他的进步是很明显的，工具也尝试了数种办法，但是他最中意的那种缺乏一个稳定的能量供应，卡维思索很久，觉得沙漠遗迹中或许还能找到赤王遗迹的机械核心。

　　而艾尔海森显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这两天他一直皱眉沉思，卡维还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一起吃饭的时候卡维关心过艾尔海森的情况，艾尔海森依旧是用有些凝重的表情看着他：“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卡维：“你是说塔尼特部族的事情吗？这两天我也在想，即使上报教令院，教令院也无法干涉沙漠，但即使如此，我们也可以将这些事情公布出来。”
　　艾尔海森“嗯”了一声。
　　卡维感觉艾尔海森仿佛不是在思考这件事情，他继续追问，艾尔海森却说没什么。

　　在他们曾经最亲密的学生时代，两个人曾经无话不谈，但是到了都已经成年的现在，彼此都没有什么立场要求对方完全地开诚布公。
　　学会接受变化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卡维早已经发现艾尔海森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既有所变化，又保留了某种一以贯之的一致。那些他没有见证过的变化还是令他失落。而他不得不承认，艾尔海森比他少年时更成熟，更冷静，也更正确。

　　两天后卡维在去兰巴德酒店买酒的时候，碰到一个从前教令院的同学，同学是听说他最近一直出现在酒馆，于是特意来找他的，他现在在教令院任职，专程前来想要委托卡维进行一项沙漠的工程。
　　这对卡维来说是一个及时且相当好的消息，他立刻就答应下来，同学也非常开心，他担心沙漠条件艰苦，像卡维这样的大建筑师，也许不会揽下这个活，所以才亲自来寻找，希望从前的友谊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卡维当然表示他不会挑剔工程，只要时间合适就会去做，更不必提这是教令院委托的任务，但在交谈的过程中，他发现对方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卡维被他称呼为“大建筑师”，感觉这个头衔自己承受不了，连忙谦虚。

　　但他的同窗笑着说：“你可是设计建造了艾尔卡萨扎莱宫的人啊，怎么会当不起一声大建筑师的称赞呢？”
　　卡维：“哈？”
　　“难道你不知道？”同学笑了起来：“大书记官亲自推荐，建议将这里的景观收录入须弥地标性建筑之一，咱们学院的贤者看到以后发布给教授学生们，大家最近都在讨论呢！不过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呢！”

　　从教令院出来之后卡维还有点晕，他反复地看着同行们给他的作品的评价，那种愉悦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他的作品为人认可，且得到了这样的赞誉——
　　“卡萨扎莱宫具有优美的结合价值——集建筑功能与人文叙事于一体，承载奢华工艺的同时允许建筑本身以精准、精确、精美的形式存在，借由这一作品直接覆写了周边山体空间的氛围。”
　　他快乐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卡维脚步极其轻快地跑回家中，飞奔到艾尔海森面前，艾尔海森那时正在书桌旁写着什么东西，卡维带着一脸明亮的笑容冲进来的时候，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笔记合上，刚刚从书桌旁走出来，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卡维的拥抱里。

　　艾尔海森拍了拍卡维的背：“是因为接到了单子还是因为卡萨扎莱宫受到了认可？”
　　卡维：“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两个，两个好消息都有，艾尔海森，谢谢你！”
　　艾尔海森：“我也是刚刚看到——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肯定。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卡维真的能高兴得像是个孩子，他为此雀跃不已，艾尔海森也在微笑：“所以今天买酒很合适，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我去做晚饭！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或者我们去兰巴德酒馆庆祝。”
　　卡维一阵风似的转身离开：“不，我要做悉心一作，必须得有这个！”
　　艾尔海森：“意料之中。”

　　他低头，再次翻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
　　笔记上面写着数条信息，而信息全部是用古国文字与符号加密写就，而将这些信息罗列，则是逻辑学中分析问题、进行推演的一种方式，列出所有已知的信息、不能完全确定的信息，探索之间的关联，以推测未知。
　　笔记上写着：
　　事实：
　　1.花神、赤王因“天空与深渊的一切知识”先后殒命。
　　2.树王、水神因五百年前荼诃古国的漆黑兽潮殒命。
　　3.花神、树王创造的神鸟西摩格为了清除漆黑兽潮的污秽而牺牲，诞生了有智性的花灵。
　　4.花灵和矫论团现在正在联手准备仪式，解决焚真之天象，而焚真之天象也是五百年前灾变后发生的。
　　5.沙漠频发地震、沙暴等灾害，雨林里死域爆发，学界认为这与世界树生病有关。
　　6.树王的权能与世界树有关。
　　7.树王要求被世界彻底遗忘。
　　8.冰神手下的愚人众在沙漠有所行动。
　　推测（未经证实的、包含隐喻的）：
　　ⅰ五百年前的灾变或与“天空与深渊的一切知识”有关。
　　ⅱ知识会成为某种污染，以知晓成为媒介，树王由此要求被遗忘。
　　ⅶ “小草会长成参天大树”→小吉祥草王会真正意义上代替大慈树王履行神的职责和权能。
　　ⅳ未能明确树王所指的变化。联系“种子”“新芽”，推测这种变化也与五百年前的荼诃（坎瑞亚）灾变有关。
　　ⅴ教令院高层有被愚人众渗透的可能吗？（这句话下面划了一道下划线）
　　须弥现存的危机：
　　本土层面：
　　①雨林与沙漠的分裂。
　　②死域、魔鳞病、沙暴、地震（世界树的问题）
　　③现任草神游离于政治体系之外。
　　④相较于其余国度，缺乏足够的武力力量。
　　⑤地理位置：与荼诃古国存在连接。
　　⑥主观看法：学界过于依赖虚空，对于智慧和知识的追求存在本末倒置的问题，如果高层不能正视其傲慢、浅薄，或将酝酿威胁。
　　七国层面：
　　①愚人众，冰之女皇的国度。
　　②诞生只有五百年的草神，是否与其余七国的神明有联系？

　　艾尔海森将这小小的笔记装在自己的腰包中，感觉自己已经隐约触摸到某种真相。
　　水面依然平静，其下的暗流，注定要有带来汹涌狂潮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