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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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回想起来，郭庄离开的那天中午，司马超群倒是来找过我。
那个时候，卓东来已经赶去红花集，并不在大镖局里。
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他还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一直到孩子们玩累了，趴在他的怀里打瞌睡时，他才让我的奶娘崔妈把孩子抱回房里。
司马超群坐在红桧木制得圆桌前，用指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我知道这是他有话想说时的反应，于是我先沏了壶好茶，替他和我自己各斟了一杯后，在他的对面坐下，然后才开口问道：「超群，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婉儿…」司马超群缓缓的开口说道：「过几天我会有一场决斗。」
我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什么时后的事？我没听说有人送战书来。」
「昨晚。」司马超群微笑，笑着说道：「一个年轻人，就站在杨坚被刺杀的那间屋子外，对东来说他想知道我是不是真得不败。」
昨晚、杨坚被刺杀的那间屋子外、卓东来。
一听到这几个关键词，我就立刻明白司马超群的意思了。
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不俗。
卓东来绝对是不希望杨坚死在大镖局的，护送杨坚的都是一流高手，而让杨坚藏身的那间屋子外更是布满了卓东来特地安排的警卫，实力同样不容小觑，这个人不但没有被击倒，还见到了卓东来，甚至能在对卓东来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全身而退，连我都不禁好奇起来。
「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司马超群摇了摇头，说道：「我连他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卓爷也不知道？」我试探性的问道。
「不知道。」司马超群说：「只知道他叫高渐飞，在三个月内刺杀了昆仑、华山、崆峒三大剑派门下的四大高手。」
我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司马超群这样谈论一个人了。
最近这几年，大镖局的威势日益强盛，敢于向司马超群挑战的人已经不多了，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卓东来的手段愈发凌厉，早早就掐灭了一些跳动的火苗。
我知道习武之人多少都会有这种毛病，见到有实力的总想切磋一番，想必司马超群对这个少年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你没有见过他，却好像很欣赏他。」
「应该是见过的。」司马超群脸上露出深思之色，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昨晚我向院子里的人群挥手的时候，看到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人是朱猛派来的杀手，剩下的那个应该就是高渐飞。」
「超群怎么知道他就是高渐飞？」
「感觉。」司马超群说：「另外两个人的眼中充满冷酷的杀意，显然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可是这个少年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杀气，明明知道有人正在盯着他，也并不闪躲，倒像是一头站在人群中的野兽。」
「野兽？」
「一头生活在深山中，从未涉入人世的野兽，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还毫无所惧。」
现在，我知道司马超群为什么这么开心了。
这个少年没有弱点。
即便卓东来想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这意味着他或许能有一场真正公平的决斗。
但我知道司马超群错了，这个少年会和他过去的对手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可以为他制造一个。
司马超群和我不同，他从不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卓东来，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忧虑的神色，轻声说道：「超群…你要小心些。」
司马超群好像猛然意识到他说得这些话会令我担忧，连忙柔声说道：「我知道，婉儿也别太担心了。」
我尽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我自然是相信超群的实力，只是…超群与这位少侠仅有一面之缘，为何却如此看重？」
司马超群脸上的笑意思似乎淡了些，慢慢地说道：「我见到他……就彷佛见到年少时的自己。」
我的眼前彷佛浮现出那个站在积雪的枯树下，静静微笑着的白衣青年。
何等潇洒、意气风发。
只可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卓东来是什么时后回来的，只知道隔天一早司马超群就去了紫气东来阁，似乎是在天色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去了。
因为杨坚被刺、朱猛又大摇大摆的从红花集离开，他们要商量的事情一定很多，所以这也是很正常的。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天卓东来居然没有和我们一块用餐。
我舀了一碗汤放在司马超群面前，轻声问道：「超群，决斗的日子已经订下了吗？」
司马超群默默地放下碗筷，淡淡的说道：「等到东来决定了，他会告诉我。」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淡，我几乎想象不到他会用这么冷淡的声音说话。
恐怕是……卓东来又做了些什么。
我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于是我若无其事的把那碗汤推得离司马超群更近一些，说道：「超群，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汤凉了还可以热，心凉了又该如何是好？
隔没多久，洛阳那里就传来雄狮堂覆灭的消息。
据说在朱猛回到洛阳的头一天晚上，大镖局的人马就立刻去突袭，当着朱猛的面把雄狮堂烧成灰烬，还杀了他四十几个兄弟，同时策反他的爱将蔡崇，逼得朱猛只能像条野狗般四处逃窜。
郭庄就是死在那个时候。
关于这件事，卓东来的表现倒是大方得很，让郭青……哦…已经是卓青了，让卓青亲自到洛阳去把郭庄的尸体接回来安葬，又给了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抚恤，并且表明等到以后卓青成家了，他的第一个儿子可以让给郭家继承香火。
我听了以后只是冷笑。
卓东来这么做，只不过是要我知道他的厉害。
就好像是朱猛这件事，他只不过是要让天下豪杰都知道大镖局的厉害、知道司马超群的厉害。
是的，司马超群。
这一切都是为了司马超群。
他让郭庄死在洛阳、死得远远的，就是为了营造郭庄为大镖局而牺牲的形象，绝对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更是半点都牵扯不到我的身上来，难道你以为这是为了我？
他只是怕司马超群会伤心。
只是怕了。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平淡的过着每一天，当司马马超群的好妻子。
然后，决斗的日子就到了。
二月初一，凌晨。
李庄，慈恩寺，大雁塔。
前一天的晚上，司马超群就先出发到慈恩寺去了，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我笑了笑，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跨上马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当然，卓东来是跟着一起去的。
雪一直不停地下着，我也一直站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才转身回屋。
快到傍晚的时候，司马超群回来了。
「超群。」我冲进司马超群的怀里，叫道：「太好了！你赢了！」
「我没有赢。」
他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上传来，平静漠然、无悲无喜。
我愣了一下，随即松开环抱着他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凝视着他：「你没有赢？是不是对方没有来？」
临阵脱逃，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司马超群也低下头凝视着我：「他来了。」
「难道你们没有交手？」
「没有。」司马超群说：「有人把他带走了。」
居然有人能从他们面前光明正大的把人带走！？
我耸然动容，不禁问道：「是什么人？」
「一个武功比我高的人。」
「既然会把他带走，想必是不想他死的。」我的情绪已经比较平复一些了，柔声劝道：「也许那个少年还会再来的，超群不必为他感到可惜。」
「我不是为他可惜，是为我自己。」
我还来不及接话，司马超群就再次开口。
「婉儿，我累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晚一点再去看你。」
他的脸色不太好，样子看起来也的确是很疲倦。
──疲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嗯！」我轻声说道：「超群先去休息吧！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他点点头，慢慢的转身离开。
看来……司马超群已经知道了。
知道卓东来做了些什么。
我想，这一次……他是真得有些伤心了。
日复一日，罅隙渐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