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桃》好好学习

5、第五章

　　这天是雪莉的生日。二十五岁，算个重要的日子。林梓燕穿一身黑装，头发一如既往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顶着一张管家脸准时来敲门，姚桃哼哼唧唧晃到厕所把牙刷往嘴里一塞，晕晕乎乎从房间里探出个脑袋看走廊。林梓燕正停在秦一的房间门口，耐着性子道：“秦一，我知道你醒了，出来。”
　　里面没出声。
　　林梓燕皱了皱眉头，继续叩门：“你不去雪莉会问。”
　　秦一哼了一声：“不去。就不去。”
　　林梓燕面无表情，从头上取下一只黑色的钢夹，在酒店的门上一挑，再抬脚用高跟鞋一敲，走进去把秦一提出来：“你是杀手么？杀了这么多人还怕这一个？”
　　秦一还在挣扎。姚桃的狐狸眼一勾：没听错吧刚才，青城的变态杀手秦一怕杀人？
　　这时只听白墨的房间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身礼服的白墨走了出来。
　　姚桃赶紧钻回房间，换好礼服。

　　雪莉不愧是ill的女老板，参加的她的生日宴会排场那是相当的大。
　　白墨特地将在美国分部的保镖调出来，浩浩荡荡跟在后边。
　　纽约奢侈，然而青城的车队劳斯莱斯开道，一串宝马收尾还是赚足了眼球。
　　到了承办宴会的酒店，姚桃忽然有种晕眩的感觉。还好之前参加过冬都的晚宴，要不来这儿就直接歇菜了。侍者将林肯加长的车门打开，秦一和林梓燕依次下车。白墨走下去，将手绅士地伸出。姚桃定定神，把手放上。
　　白墨微微用力，姚桃轻巧地跃下，然后……被礼裙绊倒。
　　白墨笑出声，伸手把她扶正。
　　姚桃淡定地理理衣服，挑起下巴往前走。
　　白墨看了一眼姚桃额上渗出的细汗，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牵过她向大厅走。

　　大厅里挤满了人。
　　精致的水晶灯如同瀑布从三楼流泻。
　　雪莉穿着浅蓝色的礼服，金色的头发被高高盘起。
　　站在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中间，雪莉就像是真正的公主。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雪莉站在台上优雅地笑，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白墨。
　　白墨也一直面带微笑，却是望着主持人。
　　但雪莉越是看这边，白墨把姚桃搂得越是紧。
　　阿弥陀佛我的主，白墨大哥你松点儿气儿行不？你跟旧情人大PK，把我拉上垫个什么背？
　　就在姚桃差点被勒死的时候，雪莉的眼神终于恍惚了。没有前天见她时那种淡然，也没有传说中的精明警戒，是彻彻底底的恍惚。
　　枪声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颗子弹穿过姚桃的小腿。
　　姚桃不自觉叫出声来。
　　整个大厅顿时乱作一团。
　　□□各个首领的保镖迅速聚拢。
　　白墨的脸上没什么变化，目光沉沉扫过四周，将姚桃拉到自己身后。
　　姚桃毕竟是□□的小姐，一阵惊讶后立刻冷静下来，拽住礼裙的边缘一扯，用布条捆住腿部止血。
　　一个保镖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会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自己这一块。秦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后面一拉姚桃开始后退。保镖们如潮水一样不留缝隙紧紧跟上。
　　姚桃看见白墨面容沉寂，迅速奔向雪莉。
　　忽然间有点挪不动步子。秦一见状，竟没有催促，跟着顿住，眉毛绞在一起。
　　枪声还在响。一发子弹呼啸着朝自己的方向射来。
　　所有人都惊呼地看向这边。
　　靠，还说什么来杀人，看着子弹长了眼睛似的全往自己这里飞，姚桃总算是明白了白墨当初那个“能自保”的条件是什么意思了。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两声枪响从台上传出。主持人惨叫一声倒下。
　　而另一颗子弹，击中了雪莉。
　　意识到这次的枪击并不单单针对姚桃，人们纷纷惊呼着散开。
　　姚桃没有。
　　她眼睛一直钉在白墨身上，她忽然后悔自己拥有练枪法时训练出的惊人的视力。
　　台上的枪响是两支枪打出的。
　　一支枪不知在哪里。另一支击中雪莉的，姚桃清清楚楚看见，是白墨扣动的扳机。
　　当时所有人都忙着看着自己，没有人注意到台上的情况，更没有人看到白墨开枪。
　　但雪莉看到了。姚桃清晰地看见了雪莉的神情由最初发现白墨过去时的欣喜变成了难以置信，然后是绝望，最终露出一丝嘲讽，闭上了天蓝色的眼睛。

　　原来青城这次的目标是雪莉。
　　难怪难怪。
　　姚桃蓦然间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因为这个计划的完美，也为白墨的冷血到极致。
　　这次的目标是雪莉，杀手集团ill强大的长官，所以白墨竟要亲自出马。雪莉喜欢白墨，所以他要带上自己这个假装的女友，为的只是雪莉那一瞬间的恍惚。然而雪莉毕竟拥有一个集团，青城倘若明着干掉了雪莉必然遭来ill的报复，为了不知不觉，青城竟首先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一方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第一个排除了青城杀人的可能性。自己，和那个保镖以及血泊中的主持人，不过都是群众演员，一个障眼法。
　　只是白墨，面对那样一双情深的蓝色眼眸，他真的下得了手么？
　　姚桃想起前一天白墨微笑着对雪莉承诺“一份大礼”的神情，忽然明白秦一拂袖而去的原因。秦一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才在今天早上不愿参会。连他都看不下去么？
　　姚桃茫然地用指尖触碰自己小腿的伤口，有些站不稳。
　　一双手从后面撑住自己。
　　姚桃低头，只见一双雕刻一样的手环过自己的腰。十指修长，左手戴了一枚象征青城最高权力的戒指。白墨的声音磁性中伴着令人心寒的沉着低低响起，他用指腹滑过姚桃小腿的伤口：“很疼？”
　　姚桃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随即，身体腾空，白墨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姚桃横抱起来。
　　姚桃愣了很久，双手慢慢环住白墨的脖子，叹了一口气：“白墨先生，您真让我见识了什么是杀手。”
　　白墨停了片刻，又继续走。

　　早上被腿上的伤痛醒。
　　姚桃检查了一下绷带，坐在床上玩手机。
　　只见收件箱里忽然有了20多条未读短信。
　　【桃儿过春节都要在香香家过么？】
　　【啧啧，桃子，和白墨大BOSS欢度春节销魂么？】
　　【JASON祝您春节快乐，阖家幸福！】
　　……

　　春节了么？
　　姚桃翻个身起来，打开酒店衣橱里的小型冰箱，只见里面还有昨天剩下的蔬菜和面皮。
　　姚桃想了想，跑到隔壁去找秦一。
　　秦一正抱着笔记本电脑杀怪，懒得理敲门声。
　　叩叩叩！
　　秦一被敲得心烦，穿上拖鞋，骂骂咧咧开了门，只见姚桃还是上次的多啦A梦童装睡裙。
　　酒店的走廊上暖气不够强，姚桃跺跺脚，无视秦一的呆滞，从他胳肢窝下面钻进了房间。
　　“妈妈诶，冷死我了~~”
　　秦一失笑，把门关上：“什么事么？”
　　姚桃还是觉得冷，直接缩进秦一的床，扯了被子把脚丫子盖上：“今天是春节呢。”
　　“嗯，所以呢……？春节快乐?”
　　“唔，春节快乐！……我的意思是，你带我出去包点饺子吧，我有原料的。”
　　秦一上次彻底被姚桃女王的厨艺所征服，这下立刻眉开眼笑，游戏也不打了，从衣柜里翻出外套穿上。
　　姚桃一瘸一拐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衣服，提了饺子皮和菜，一开门就看见秦一又是抱胸耍帅状倚在门边上。姚桃刚刚准备撇嘴，就被秦一伸手一捞……扛了起来……
　　秦一人长得高，却极瘦。姚桃总觉得自己要把秦一压断，于是嘀嘀咕咕攀住了他的肩。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白墨。
　　白墨显然也看见了他们，上上下下瞟了两人几眼，看向秦一：“你这是在干嘛？”
　　秦一把姚桃又抱得高了点：“二丫头想吃饺子，我带她找厨房。”
　　“哦？”白墨笑道，“直接去中餐馆就好了啊——说起来，今天是春节呢。”
　　林梓燕在旁边凉凉插嘴：“去餐馆吃的饺子有什么意思，那丫头要的是家的调调吧。”
　　“这样啊……”白墨一黑到底的眼睛里闪出几分打趣，“我也很久没包过饺子了……”
　　…………………………
　　白墨自然地从秦一手里接过姚桃，对秦一道：“外面在下雪，姚桃出去不方便，你直接借下酒店的厨房。”
　　秦一感觉手上一轻，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手，愣了愣，应了一声转身去餐厅。
　　姚桃到厨房的时候，表情还是飘移了一下的。
　　只见秦一拿了把枪，一脚蹬开厨房的门，面无表情对着厨房里来不及反应的各类工作人员开口：“不好意思，借一下厨房。”
　　林梓燕跟在后面叹气：“秦一你太嚣张了，他们会招来警察的。”
　　秦一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自己靠在门的一边，抬腿抵住门，朝里面的人扯了扯嘴角：“有劳诸位先在一边休息一下，我说了我只是借一下厨房，大家不用紧张……不过，奉劝诸位不要拨手机报警之类的哟~”
　　姚桃表情继续飘移……难怪外面一直谣传秦一怪脾气，拽得二万五八的。自己开始一直不觉得，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啧啧，听听那阴阳怪气的调调，真是……像极了……姚杉大变态。
　　白墨若无其事地把姚桃放下来，脸上写着“习惯就好”，径自走到操作台：“姚桃会包饺子么？”
　　笑话！
　　厨娘姚桃走到一边，抖抖口袋里的一包菜，随手抄起一把刀，无限傲娇地吩咐：“上菜板！”
　　秦一笑抽，扬手飞了个菜板过去。姚桃接住，往操作台上一放……紧接着，姚桃把蔬菜往天上一抛，周围人看见一片刀光剑影之后，切碎的菜末就跟下雨似的飘下来……
　　周围的酒店大厨全部呆滞。
　　所以说任何事情，只要速度到了一定程度，动作都是百分百帅气，不论是滑冰、飙车……还是切菜……
　　秦一最先手痒，冲上去包饺子，结果就在饺子皮合上的瞬间，里面的馅儿BIAJI一声冒了出来。
　　林梓燕冷笑。
　　单手把秦一拎开，亲自上。
　　姚桃以前一直听说看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她觉得其实看一个人包的饺子也是有同样效果的。
　　秦一包的饺子张牙舞爪；林梓燕包了30个，每个饺子加一样的馅儿，捏一样的次数，整整齐齐排在一边，一模一样。
　　至于白墨……那厮一看就知道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看这边三个人忙得团团转，他倒好，靠着菜刀架跟倚着卢浮宫的石柱似的，还面带微笑，举止之端庄，表情之典雅，活生生一个黑桃Q女王。
　　姚桃把饺子扔进锅里煮，然后把沾满面粉的手往秦一身上擦擦，从衣服里掏出手机给姚柊发短信：
　　【小子，春节了，过的怎么样？帮我跟老爸和哥哥问好】
　　结果姚柊回的挺快，就一张照片：
　　他搂着段小柔，那丫头一脸别扭，脸儿红红，衬着姚柊的□□，视觉冲击力不是一般大。
　　噢噢，姚桃了然地点头，这小子，过得滋润嘛……

　　干坏事是要遭雷劈的。
　　就算跟着超级强大的青城的BOSS三人组，也依然如此。
　　不知是谁终究报了警，姚桃还在慢悠悠捞锅里的饺子的时候，就听见门被踹开，一帮警察冲进来，把枪对准几人。
　　秦一前一刻还笑眯眯研究饺子，听见声音，根本没有看警察，杀气腾腾往在一旁的厨房工作人员那边一扫，然后冷哼着把手伸进怀里……
　　所有人一抖……要掏枪灭口么？
　　只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饭盒，扔给姚桃：“得嘞，咱打包带走吃。”
　　远处一片倒地声。
　　门口的警察咳了咳，姚桃手一抖，饺子摔地上一个。
　　“笨蛋！”秦一无语，转身拿过姚桃的筷子，把饺子往饭盒里装。
　　警察被无视AGAIN，愤怒地把枪对准了姚桃。
　　姚桃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却感觉跌进了谁的怀抱。
　　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白墨特有的嗓音响起：“抱紧。”
　　不待姚桃反应，就感觉身体一轻，然后白墨几个起落跃到窗前。
　　再然后……白墨就抱着她翻窗飞了出去……
　　娘诶……这是76楼来着……
　　姚桃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使出专业擒拿技巧，手臂扣死在白墨身上。白墨的声音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但这次却透出丝丝缕缕的笑意：“松手吧。”
　　姚桃低头一看，只见白墨已经抱着自己稳稳落在了一层楼的阳台上。
　　瀑布汗。白墨什么时候落地的？轻巧到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姚桃回想起刚刚的瞬间，还觉得惊魂未定，看看白墨的一脸云淡风轻，她忽然就明白了啥才是青城老大，值得秦一巴心巴肝地跟着。
　　白墨一直嘴角上扬看着姚桃在一旁使劲拍胸脯，过了半天才温柔地开口：“缓过来了么？缓过来咱们就走。”
　　姚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然后点点头。
　　白墨又是一声轻笑，打横一个公主抱搂上姚桃，足尖轻轻点过窗户，从阳台翻进了房间。
　　房间里拉上了遮光布，安安静静。姚桃眯着眼睛适应黑暗。正在这个时候，从床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依旧是调侃中透着浓浓的妖孽气质：“桃儿，这么大了，还没分清北京和纽约么？”
　　姚桃听见那个声音，第一个反应就是从白墨的怀里爬出来，然后跳窗。
　　她刚刚一动，就被白墨不露痕迹地按住。
　　白墨微微虚起眼睛朝床上看去，冷冷清清开口：“姚杉？”
　　姚杉慢条斯理坐在床上穿外套：“呀？BOSS也在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正在睡午觉，失礼，失礼。不过……”姚杉斜斜上扬的眼睛在姚桃身上晃了一圈，见姚桃吓得浑身一哆嗦，继续道：“话说……你怀里那坨是怎么回事啊？”
　　白墨低头看了看姚桃：“她脚伤了。”
　　姚杉愣了一秒，从床上跳起来，蹙眉弹了姚桃的额头一下：“蠢丫头，怎么回事？”
　　姚桃下意识撒娇：“谁知道嘛……被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的枪打中了~”
　　姚杉又是一愣，利索地蹲下身子卷起姚桃的裤腿，轻轻碰了碰伤口，眉头皱得更紧：“疼么？”
　　姚桃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疼死了，你还碰！”
　　姚杉抬头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又想起什么似的，问白墨道：“桃儿就交给我吧？”
　　出人意料的，白墨竟然摇了摇头：“你家千金我还得借几天。”
　　姚桃有些错愕地看看白墨，按理说，这次的任务就是刺杀雪莉，此时雪莉已经死了，白墨还想干什么？
　　姚杉笑得更妖，把姚桃裤子放下，站起来：“桃儿是姚家的镇宅之宝，不外借呢~”
　　白墨的声音听不出变化：“是青城的任务，你想拒绝么？”
　　“青城的任务？”姚杉挑眉，“她不是集团的杀手。”
　　“她是。”
　　姚桃眨巴眨巴眼睛，挠了白墨一下。
　　白墨低头宠溺地一笑，抬头继续道：“姚家要干什么大事么？非把家人聚齐了不可？”
　　这话已经带了火药味了，在杀手组织，这种话已经摆明了问是不是想造反，姚杉狭长的眼睛闪了一下，还是慢悠悠道：“我们家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春节想吃个团圆饭罢了。老大你借了我家桃子，可得记得还啊。”
　　白墨没说话，把姚桃抱紧了点，径直出了房间。
　　警察其实已经部署了人员在大厅抓人，可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白墨大摇大摆乘电梯到了二楼，然后随随便便开了一扇门，走阳台风度翩翩跃到楼下，叫了出租明目张胆地离开了酒店。

　　上了车，姚桃忍不住问：“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啊？”
　　“处理一下青城的内奸。”
　　“耶？”处理内奸关自己什么事？姚桃还想问，白墨笑得有些勉强：“小桃，不要问了，乖乖睡会儿，我们现在去机场。”
　　小桃……？
　　姚桃全身一僵，扭头准备损白墨几句，却忽然发现他黑到可以湛出星辰的眼睛此时茫茫然一片。白墨的表情就像是累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姚桃没由来地有点心疼：白墨杀了雪莉终究是心中不安吧？她乖乖巧巧闭上眼睛，感受难得的两人在一起的安静。
　　姚桃是被一阵枪响惊醒的。她刚睁眼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结果忽然听见子弹破空穿过的声音，白墨按住姚桃猛地一低头，子弹毫无预警地穿过出租司机的头，溅开一滩殷红。姚桃瞬间睡意全无，下意识去拿枪，却被白墨按住。白墨单手环住她，推开一旁的车门，往路边一跳，顺势滚了几圈。姚桃被圈在白墨怀里，几乎没有受伤，抬头望去，发现刚才的出租车由于司机已死无人掌控，此刻已经高速冲向了一旁的高架桥，刹那间火光从车内冲出。
　　姚桃摸索着拿出手枪，狐狸眼微微上翘瞄准了一个枪手，这才猛地看清那个举着枪对准自己这边的人——Jason，是姚杉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