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桃》好好学习

4、第四章

　　姚桃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纽约白墨干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拖着自己去买衣服。秦一叼了跟烟抱怨真麻烦，被林梓燕一个冷冷的眼刀秒杀。
　　姚桃笑出声，结果林梓燕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就自动静音了，还连震动都不敢开，背挺得倍儿直，面无表情地跟在白墨他们后面……
　　等到在第五大道买来几件衣服下来，姚桃终于明白麦香香给自己的衣服算是白带了。侯心雅是个富商家的小姐，而麦香香的衣服要么女王气场十足，要么明显就是不良少女的调调。林梓燕平时自己总是老处女打扮，给姚桃挑起衣服来居然还头头是道。白墨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到了结账的时候就一抬他那芊芊玉手刷卡，至于秦一……就跟在后面拎衣服。
　　买了一件水红色的裙装之后，林梓燕上下打量一下姚桃，嘴角提了提，声音不大，唯有姚桃刚好能听见：“你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姚桃没反应过来，林梓燕已经迅速把衣服拿到收银台结账了。

　　晚上姚桃换了一身新衣服，别别扭扭理了理衣角，白墨低低地吩咐：“我们现在要去见雪莉，记着你和我的关系。”
　　姚桃随口应了一声。
　　随即，她感到一只手穿过自己的臂弯，挽住了自己。
　　姚桃愣了半晌，抬头看着白墨，他目光沉寂，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垂下头，给了姚桃一个安抚的微笑。
　　直到走进了餐厅，姚桃终于紧张起来。
　　作为杀手，角色扮演只是最基础的部分，姚桃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也谈不上什么难事。但今天会在雪莉面前假装白墨的女友，不紧张的那不是人。
　　白墨自然地挽着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到似乎排练了千万遍。
　　他们转身进了一个小包间。
　　包间里没有保镖，只有一个女人。雪莉。
　　姚桃第一次见她，与想象的严谨的样子完全不同：及肩的淡金色头发，天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迷人的嘴唇，娴静得像个芭比娃娃。她不自觉地全身一僵，白墨却如同一个演员，宠溺地把挽住她的手收到她的腰际，搂住姚桃往前走了几步。
　　雪莉看见白墨的一瞬间，姚桃甚至觉得有眼泪酝酿在雪莉的眼睛里。
　　然而雪莉的眼睛里的复杂情绪在看到白墨身边的姚桃后瞬间消失不见。她缓缓站起来，带着一种病态的脆弱。白墨的表情没有更多的变化，只是风度依旧，四平八稳用英语打招呼：“雪莉。”
　　雪莉天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眨，声音轻柔得几乎可以被风吹走：“白，好久不见。”然后她坐下来，看了看白墨身后的林梓燕和秦一，笑道：“真是难以相信，你们三个都肯赏脸过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姚桃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白墨牵过她的手入座。
　　……
　　原来是和老情人见面么？姚桃有点受不了，看着情形大概可以推出个一二三了，至少雪莉对白墨应该有意思吧。
　　那把自己拉过来干什么？刺激情人？挨眼刀？
　　正在乱猜，雪莉已经放了一杯水在自己面前，声音很让人舒服：“心雅么？”
　　尽管发音不太标准，尽管喊的是侯心雅这个虚构的人物，姚桃还是觉得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雪莉没再看她，眼睛直直看向白墨：“三年你都不肯参加我的生日舞会，这次来就把女友带给我看？”
　　白墨连语调都没变，只是仍然磁性得一塌糊涂：“雪莉想多了，只是中国有句话叫事不过三，你连发了三年的邀请函，我怎么好意思再在中国赖着？”
　　气氛有了一丝缓和，雪莉也没再缠着问，换了个话题，带着孩子气道：“后天我就二十五了，你送我什么？”
　　白墨的温和一笑，像是逗小朋友：“是份大礼呢。”
　　身旁的秦一突然把刀叉一放，发出很大的声响，他沉着脸说了声“失陪”便起身走了出去。
　　姚桃吓了一跳，刚刚准备回头，白墨就面无表情踩了她一脚。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很奇怪，她明明害怕雪莉的气场，但白墨莫名其妙让人安心。姚桃一挑细细弯弯的狐狸眼，侧过头就着一种接吻的姿势，一口咬掉了白墨正准备往嘴里送的一小块牛排。
　　这下不仅雪莉嘴角一抽，林梓燕吃饭的手都顿了顿。只有白墨眼里只是闪过一瞬间的诧异，随即眼里满满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又叉了一块牛排送到姚桃的嘴边。
　　有一瞬间，姚桃产生了错觉，好像她和白墨真的是恋人。她的一时发怔，斜斜上扬的眼角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雪莉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睛。
　　姚桃忽然有点于心不忍，她猜想那双美丽眸子里面一定盛了泪水。
　　这种念头一出来，姚桃不自觉地僵硬。直到白墨轻声询问：“心雅？你怎么了？”
　　姚桃匆匆咬了一口牛排，没再出声。
　　但有些事情显然不是可以单方面停止的。
　　白墨同学摆明了要带姚桃来这儿刺激雪莉，他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倒水，最后摸了摸姚桃的额头，关切道：“心雅？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么？吃这么少。”
　　姚桃不知所措，又埋头喝了几口水。
　　林梓燕在旁边冷眼看了半天，总算不咸不淡地开口：“我送侯小姐回去吧。”
　　姚桃长舒一口气，狂点头。
　　白墨把叉子一放，毫无愧色地朝雪莉道歉：“真是抱歉，心雅她有些不舒服，我想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径直走到衣架旁取过外套给姚桃披上，再次自然地搂住姚桃，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出门前的一瞬间，姚桃看见雪莉面无表情静静坐在位置上。
　　一出餐厅，白墨立刻把手从姚桃腰上一松，又是彬彬有礼地样子：“真是麻烦了。”
　　姚桃干笑几声：“我只希望雪莉女皇别明天就找人把我枪毙在纽约街头。”
　　白墨也被逗乐了，问：“那么姚桃小姐需要我怎么补偿么？”
　　“嗯？”姚桃摸了摸肚皮，刚才夹在白墨诡异的温柔和雪莉的气场之下，完全没有食欲，此刻倒真是饿了，“我觉得吧……我肚子好像有点……空虚。”
　　白墨失笑，转身对林梓燕吩咐：“你先回去，我带姚桃去吃点东西。”
　　随后，又问姚桃：“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就是。”
　　姚桃眨巴眨巴眼睛：“我不喜欢吃西餐。”
　　“嗯？去CHINATOWN的中餐馆？”
　　“我其实比较想吃……川菜。”
　　“……”
　　姚桃心里暗爽。自己其实有点刻意地折腾白墨。小女生嘛，毕竟总是沉浸在浪漫的童话爱情里，看见白墨冷冰冰对待雪莉，心中到底是同情雪莉加愤愤不平。
　　当然，川菜店是没找到的，最后两个人在冬天冷飕飕的纽约街头乱晃。晚上的纽约没什么餐馆开门。结果到底是姚桃没撑住，冷得直哆嗦，见了24小营业的麦当劳跟见了菩萨似的嗖的就冲了进去。
　　啃汉堡的时候，姚桃嘀嘀咕咕晚上吃垃圾食品又该长胖了。白墨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杯凉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你这是自找的。”姚桃圆圆的脸蛋皱成一坨：“白墨大爷，还不是你拉我过来陪那什么雪莉吃饭我才没吃饱的。”
　　“你这次来美国就是陪雪莉吃饭的。”
　　“你……”姚桃差点没把舌头咬断……白墨大人，不仅会杀人，气人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

　　第二天没什么任务，姚桃起了个大早，跑到唐人街买菜，以满足自己那颗不会吃西餐的心。令她惊奇的是，在那里居然好运气地买到了醪糟和豆花。就在这个时候，秦一打来了电话，嘟嘟囔囔的声音，显然还没睡醒：“二丫头，你在哪儿啊？”姚桃用脖子夹住手机，挑菜叶子，随口道：“我在唐人街。”
　　“唐人街？你跑到那里去干嘛？”
　　“唔，买菜。”
　　“……什么？！”
　　“一会儿我到青年旅社的厨房去整点吃的来。”
　　“……二丫头，我们没亏待你吧？”
　　“美国菜不好吃，美国的中餐更难吃，我自己弄点点心。”
　　“哧，你会做菜？谁吃啊？”
　　“没稀罕你吃。”姚桃把蔬菜打包，心情大好，懒得跟秦一吵架，准备挂电话。
　　结果那头闷闷传来一声：“那个……你在哪家青年旅社，我过来找你。”
　　“找我干嘛？”
　　“…………我还没吃早饭。”
　　“……”
　　青年旅社都会配备公共的厨房，姚桃厚着脸皮使用□□专业技术，拿一张美容院的VIP刷开了青旅的门，然后一身童装进了厨房开始捣鼓。十分钟后，同样厚脸皮且功力更加深厚的秦一徒手直接破了青旅的门锁，大摇大摆进了厨房，伸手戳了戳姚桃捏的小包子，皱眉道：“你在美国哪儿去找蒸笼蒸包子？”姚桃懒得搭理秦一，哼着歌在包子外面刷了一层厚厚的黄油，然后扔进锅里，火力开到最大。火像是从锅里直接燃烧了起来，猛地变高。周围来自各个国家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犹豫着要不要报火警。
　　姚桃娃娃脸上漾起两只小酒窝，她迅速把锅一翻，倒进一杯凉水，左手握住锅，右手抓来了盘子，然后把火一关，倒进炒好的肉末。锅里发出噼噼啪啪轻微的爆破声。姚桃把包子扔进盘子里，摆上一块巧克力。
　　此时包子外面那层黄油被大火炸开又没完全化掉，布满了小孔，却刚好使肉末镶嵌在里面。姚桃把盘子往目瞪口呆的秦一面前一推，笑得有点得意：“吃吧。”
　　秦一一直维持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尝了一口，然后自动切换到中华小当家里评委的神色。他迅速吃完了包子，眼睛发亮，拍拍姚桃的肩膀：“行啊你。再弄点什么给林梓燕和白墨带回去。”
　　姚桃和秦一拎着各种各样民间小吃回去的时候，白墨正捧了杯凉开水在看书。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刚好打在他脸上，有浅浅的光圈。
　　姚桃凑过去，顿时大惊：“白墨！”
　　白墨被吓了一跳，把书合上：“怎么了？”
　　姚桃伸出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看的书：“《实践理性批判》？德……德语版？！”
　　白墨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书：“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不对！太不对了！你你你……你怎么看这类书？”你是青城老大，是杀手诶，这种书……犹记得姚柊那小子的学校布置作业暑假看一看这本书的缩减版写读书笔记，结果姚柊在书桌前憋了两天，始终连这书的缩减儿童版都看不下去，干脆随手甩给自己让自己看了给讲梗概。姚桃自信满满看这本书，坚持了三天还是被放倒了，最后姐弟两个人跑到图书馆拦了个文质彬彬正在读《文学系必修》的男生，拿枪逼出了一篇读书笔记。不过……吭，最后语文老师把姚杉请到学校，面容扭曲道这种思想她自己都写不出来，姚柊这么小就知道抄袭不好不好……
　　秦一把姚桃做的小吃给白墨端出来，随口回道：“二丫头你别理他。我老板脑子有毛病，当时回国之前，还愣是把那套重得离谱的莎士比亚英语全集从英国扛了回去。”
　　白墨听后只是笑了笑，低头看看盛在精美的欧式宫廷器皿里丑不拉几的，漂着几粒醪糟枸杞的豆花，表情难得的有点呆滞：“这是什么？”
　　秦一嫌弃地白了姚桃一眼：“谁知道她怎么弄得这么丑，浪费了我买的瓷器……不过，这妮子做饭的功夫挺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你尝尝？”
　　白墨看着面前的东西，沉默了。他顿了顿，对秦一道：“你先吃。”
　　秦一立刻把姚桃往前面一推：“听见没？快吃！”
　　姚桃无语。低头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酒香溢出，带了丝丝缕缕的清甜。啧啧，不就长相出了点小差错么？豆花不哭，姐姐不嫌弃你……姚桃呷呷嘴，又大大舀了一勺，准备往嘴里送。
　　“诶，你干什么？”
　　“都说了让你‘尝尝’，谁准你吃了的？”秦一挺横地把碗一抢，西里呼噜灌下去一口，“哈哈，酒味儿的？挺好吃。”
　　白墨忽然出声：“成都的醉豆花么？”
　　秦一这才想起这东西是给自家老大吃的，连忙讷讷把碗向白墨一推，转移话题：“咦？你怎么知道？”
　　白墨用勺搅了搅醉豆花，又看了姚桃一眼：“以前去过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