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冥王星教父

4、犀鸟

　　枪声大作撕破了清晨，洛兰是被基地外面响彻云霄的枪声唤醒的，他悠闲地伸个懒腰，活动肩部确认神经组织还建在，洗漱完毕后给自己倒了杯卡布奇诺，坐在阳台享受这个心烦意乱的早晨。

　　“见鬼。”

　　两辆车绕着彼此绕圈，枪火在之间连绵不绝绽开，能得知双方已经到了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境地。路虎全开窗，约瑟斯咬下榴弹的拉环，朝另一辆福特的窗子扔，立刻有一名观战杀手喊道：“嘿嘿嘿！约瑟斯！别太过火了！”

　　榴弹落地即爆，冲击震得大地轻微颤动，燃火的树根倒下即将压垮福特，车主提速堪堪躲过，贴了防窥膜的半开的车窗里伸出枪管，一击碎了约瑟斯的耳坠，而约瑟斯毫发无损，洛兰立即知晓——这是鹰眼才有的技术，他喝着咖啡冷眼旁观这场对决。

　　这是一场不分伯仲的较量，洛兰早已经摸清了约瑟斯的战术，无非是在力量型进攻和谨慎型偷油之间来回切换。鹰眼则时刻保持距离，专挑约瑟斯身上昂贵的饰品射击，令约瑟斯越发暴躁，手里的冲锋枪猛烈吐着星火。

　　底下有人开始押注了。

　　而激战的两人迟迟没有分出胜负，急刹时车轮滑过水泥地发出刺耳声音，洛兰有些烦躁，他喝了口咖啡，好像混入了烟火的味道。

　　枪战如火如荼的持续了估摸一个半小时，他们毫不费劲地接连换弹、扫射、互相谩骂，枪声和劝阻声唤不醒两方的理智。在一颗子弹飞来撞碎了咖啡杯时，洛兰无法忍受，带着被迫听了一早上枪响闹铃的怨气，拿起AWM分别击爆了两辆车的后视镜和车灯，瞬间所有视线聚集到阳台。

　　约瑟斯仰头望着他，指着鹰眼率先告状：“他开车撞我！”

　　洛兰看了眼他的宝贝路虎，被自己打坏的后视镜和车头严重凹陷，而福特半个车身被撞得稀烂，洛兰点点头说：“看得出来，你把老师几万块撞没了。”

　　鹰眼下车，摘下墨镜朝洛兰挥挥手：“早上坏，洛兰。记得叫这野狗给我打款，不然我不介意把枪管子塞进他喉咙里。”

　　约瑟斯懒得理他，攀着栏杆翻进二楼阳台，弯腰将洛兰扛到肩上，拍了拍洛兰的背，在洛兰掐住他腰时，带着他滚入床里。

　　“如果你要吻我请先打钱到老师的账户。”洛兰使力要将他推开，“当然，还要——”

　　未说完的话语淹没在凶猛无情的吻里，约瑟斯握着他的脚踝向外拉开，下身挤进，微热的舌贪婪地一寸一寸舔舐贝齿，接着探索过每一个角落，尽情索取属于洛兰的气息。

　　漫长的一吻结束，洛兰情不自禁发出喘息，他身上的野兽正用目光释放柔情，只是凝视着，就令人毫无抵抗力的沦陷其中，洛兰搂紧他的脖子，双臂使力上拉，吻了约瑟斯的喉结，“可以了吧？”

　　搭档的主动示好令约瑟斯欣喜若狂，他咬住洛兰的脸轻轻地磨牙。

　　洛兰心平气和地劝说：“你和老师不至于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没有悬赏委托，同行不杀同行。”

　　“他要从我这把你抢过去，我不同意，也不接受威胁。”约瑟斯吻了他手心，拉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而且我不喜欢他总是装作一副关心你的样子，还说我是组织里的害群之马，要把我送进灰海最严防的监狱，终生不打算释放我。今夜他最好睁着眼睛睡觉，否则我会撕碎他那张一无是处的嘴。”

　　洛兰说：“先生，你不该只用下半身思考，我们是政府特许成立的职业杀手组织，老老实实办事谁都不会蹲局子，到了世界和平、没有歹徒的时候我们才会去监狱定居，到时你们在监狱里可以慢慢切磋。”

　　约瑟斯压住了洛兰：“这个世界简直比下水道还要肮脏，千万年后都不可能和平，地球包含了多种败类，他们在我思想里大量繁殖不可观的细菌，随着时长分解掉我大脑里的观念组织，完全降解我可能很难，但靠言语击垮我很轻易。我迫不及待想杀了他，现在，立刻。”

　　约瑟斯埋进洛兰的怀抱，他们在风和日丽的早晨相拥，洛兰轻抚他的后脑，说：“既然如此多微生物在我们周围，我们或许早就慢慢腐烂了，约瑟斯，就算腐烂也要烂在世俗以外，妄言无法阻止你是自由的，很快我们就能脱离，耐心一些。”

　　约瑟斯嗅着他身上清淡的白玫瑰气息：“这个世界糟糕至极，将我们身心侵蚀到烂透了。我要自由，洛兰，我生来就渴望自由，早就厌倦了和暴徒们玩命这样操.蛋的生活。”

　　“特别是鹰眼，我他妈不想你总和他在一起，你明明是我的，为什么他随便一句话你就往他训练室里跑，这样算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洛兰安静听着他抱怨各种令他感到不快的事情，他说得很慢，听起来让人觉得他很委屈，就像被欺负了的小狗，找人诉苦。

　　洛兰撕开糖纸，自己吃掉糖，把糖纸塞进搭档嘴里。他会在心情烦躁的时候用甜食麻痹自己，也许同样可以麻痹搭档一部分神经。

　　可惜并不甜的糖纸压制不了约瑟斯的情绪，“吻我，洛兰。”他祈求道，“用你的方式，吻我，我需要一点安慰。”

　　“我没嘴。”

　　“你在用鼻孔说话？”

　　“……”洛兰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尝到蛋糕甜腻的味道，一触即了。

　　约瑟斯将他拥得更紧。他选择洛兰是对的，经过短暂的相处他已经知道洛兰并不像外表这样冷漠，兴许洛兰同他一样渴望能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

　　倘若如此，他会更迫切地想将洛兰融入他的生活。

　　·
　　“洛兰？”芙伊尔推开训练室的门，艳丽的面容掩盖不住诧异，“你的伤还没痊愈，不该来训练。”

　　洛兰摇摇头，目光转移到正在拳击场暴揍同行的约瑟斯身上，芙伊尔会意，到他身侧坐下，洛兰说：“约瑟斯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罚单通告接到手软，每次都叫你善后。”

　　“我无所谓，倒是让鹰眼心力交瘁。”芙伊尔将手里的档案给洛兰，“他炸了鹰眼车库，还有公寓，在审讯室里他们又打了一架。缘由在于鹰眼提出要和约瑟斯交换搭档，他认为约瑟斯不靠谱，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洛兰随便翻了翻档案：“我替搭档赔款吧。我跟他相处挺好的，至少他没对我发疯，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曾经的搭档和父母，他没有享受过来自正常家庭的关爱和正常朋友的关照，难免性格偏激，芙伊尔，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

　　“小心行事，别玩火自焚。”芙伊尔会心一笑，收好档案离开。

　　洛兰目送她直到看不见身影，脸颊忽然一凉，转头就见约瑟斯举着冰镇可乐停在他面前，“你们在争夺我的抚养权？”

　　“是的，你很幸运成为了我儿子。”洛兰接过可乐，喝了口，冻得牙软。

　　约瑟斯扯下护腕，略扫了眼场内被他揍到站不起来的男人，“他们身体素质太差，没劲，带你出去玩。”

　　·
　　驱车驶离基地，眼看重峦叠嶂渐行渐远，洛兰不知要去哪，但跟着约瑟斯去玩的肯定不是常人口中单纯的玩。

　　在登上直升机的这一刻，洛兰了然，扛起炮机对着约瑟斯那架直升机开轰，在零件被砸得四处纷飞时，约瑟斯庆幸自己还没踏入直升机，抄起枪械对准空中的洛兰射击。

　　弹雨砸得钛合金磅磅作响，洛兰躲在门后，给AWM补弹，装上3倍镜，根据最后一眼判定约瑟斯的所在位置，一枪盲狙，闷响传来，似乎打中了铁块，他稍后挪了挪利用借位视角找约瑟斯的影子，对准废钢后的黑影又是一枪，却是什么都没有。

　　洛兰稍不留神，身后的驾驶摇杆被缭乱的子弹击毁，丝丝缕缕的涌出黑烟，机舱里没有降落伞，洛兰顺着绳梯滑下来，在地面翻滚两圈后立刻绕到铁皮后，直升机带着烈火黑烟撞向不远处的废弃大厦，顷刻间巨大的风压与冲击波在半空中汇成雾状圆环，极其剧烈的爆炸声惊心动魄，浓烟夹杂着呼啸声卷来。

　　只一瞬失神，骤然枪声大作，周身铁皮穿满弹孔，洛兰谨慎地选择放弃对敌，围着机舱外和枪声兜圈子。

　　“好玩吗洛兰？”

　　洛兰应声听位，约瑟斯就在他对面，迅速探头打出一狙的同时他喊道：“好玩！”

　　在他转移阵地的空挡，狂乱的子弹穿透了刚才他藏身的铁皮，再晚一步他就成了钉满子弹的靶子。

　　洛兰以废铁为掩体，无声地喘着气，他没办法接近约瑟斯，而他们不小心碰面了会如何？拼个你死我活？

　　太荒谬了。

　　约瑟斯在另一边喊道：“死了吗洛兰？”

　　“我现在就去死！”洛兰应道。

　　洛兰左肩因动作过大渗出血块，混合着汗水，淌湿了半身，肩部肌肉又麻又疼，他设想此时喊暂停游戏的话约瑟斯会不会大发慈悲放过他，可惜后者并不清楚他的情况，用一枚空投而来的榴弹回答——游戏继续。

　　身侧近百米处被炸出个巨坑，突如其来的问候震得心跳险些暂停，洛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得以平复，目瞪口呆地看着巨坑。

　　他有一瞬怀疑约瑟斯动真格了。

　　炸呼声散入疾风，四周没了动静，约瑟斯很有可能会悄悄摸过来，洛兰爬进炸毁的机舱，寻找有用的东西。

　　这里是小型露天机场，手持炮机连同直升机撞进大厦里了，他来时没捎上冲锋枪，光靠AWM无法取胜。

　　很遗憾他什么都没找到，握紧枪杆搓了搓，7颗子弹还剩5颗，不能再盲目浪费。洛兰察觉到轻微的脚步声临近，背靠后方舱门，枪口指着面前，静等了稍久，脚步声却只在外面徘徊。

　　洛兰担心就这么出去会防不胜防，用枪杆敲了敲舱门：“约瑟斯，如果你四肢还完好的挂在身上的话请给个答复。”

　　回应他的是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听着不像只有一个人，他顿觉不妙，试探着打出两枪，声音散去后恢复平静。

　　他思量再三，执枪缓慢平移着步子出去，外面没有人，有台小型收音机在地上，被扯断的接线证明是从门卫室拆下来的。

　　洛兰缓了口气，接着皱紧眉头——幸运的是没有别人，不幸的是他中计了。

　　影子在头顶由小渐大，洛兰一个滑步躲开，近距离盲狙一枪，他没想打穿约瑟斯的胸腔，手腕偏开些位置使子弹擦过约瑟斯的鬓发，放下枪杆，对约瑟斯说：“我需要换枪，A.K47或是FN SCAR ，有巴.雷特的话再好不过。”

　　“我去死你就高兴了。”约瑟斯清点弹药，所剩无几，然后他抬眼看见洛兰灰头土脸，笑了笑：“好玩吗？”

　　洛兰甩了甩头抖落发间的尘土：“还可以，很放松，放松到脑子萎缩了。”

　　“是你对我缺少防范。”约瑟斯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冲他挑眉：“好大的阵仗——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有些玩过头了？”

　　“是吗？”洛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弹坑和废零件，硝烟弥漫，那架直升机镶嵌在废弃大厦中段，还冒着缕缕黑烟，“......可能吧。”

　　城市上空的警报声响起，他们站得高，俯瞰脚底人潮汹涌，约瑟斯偏头见洛兰正失神地看着楼底黑压压一片混乱，随即说：“恐高吗？”

　　“并不。”

　　“那正好，我们跳下去。”约瑟斯朝他伸出手。

　　“死神给了你什么好处？买一送一政策？这太胡闹了。”

　　约瑟斯眼尖地感应到他眼底深处的跃跃欲试，说：“我们去死门前绕一圈，就当死过一回了。”

　　洛兰看着置于身前的手掌，怀疑约瑟斯是否被战火摧残了头部从而做出荒唐举动，他知道约瑟斯不会凭空变出降落伞，犹豫再三，他看见约瑟斯面上带笑，绿瞳在炙阳照耀中闪闪发亮，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

　　“看来我们都不是正常人。”

　　“那又如何。”约瑟斯攥紧他的手，“随心随意，在乎太多会影响智力发育。”

　　洛兰冷冷地斜他一眼：“你骂我是弱智？”

　　“对。”

　　洛兰一脚把他踹下去，随即惊呼一声，被约瑟斯攥着手腕一起带落。

　　因下坠而倒流的迅风刮着耳膜，脸部肌肉如被刀割一般刺痛，洛兰本能地抓住了约瑟斯的手腕，他不敢睁眼，却仿佛能看到地面鲜血四溅的自己。

　　约瑟斯好像说了什么，听不清。洛兰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摔死在这里，于是更贴近了约瑟斯的躯体，希望以此找到点安全感。

　　过度刺激带来的快感也许并不会有多糟，尽管结果还是未知数，但他愿意做尽所有丧心病狂的事，原因是什么他没有深究，因为他同样享受不知名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