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园里有什么》冷杉09

7、7

　　一个月后，西瓜局的人又来了。这次他们的脸色依旧一块红，一块白，每个人气喘吁吁，可态度已发生了完全的转变。带队的人轻敲阿默的房门，是卷毛和阿默一起开的门。
　　队长毕恭毕敬地退了两步，当着工作中的众人的面，宣读了国王的圣谕：
　　“寡人听闻尔之西瓜甚美，今得见之，果名不虚传。又听闻尔等正探索瓜之无穷可能性，寡人甚慰，望众人以此人为榜样，一同并进，吾携世人翘首以待——以国王及三位长老的名义。”
　　宣读完毕后，队长朝着阿默走近了两步，将圣谕放到他高举的手中，又指了指几丈外的两口大箱子：“这是国王给你的奖赏。”
　　“谢，谢谢伟大的国王陛下！”
　　阿默和卷毛向着远方行了礼。阿默脸上一阵阵发烫，他感受到了旁人们投来的炽烈眼光，属实是羞赧得紧。
　　不过卷毛倒显得从容不迫，他和每一个西瓜局的工作人员握手致谢。正当阿默不知所措的时候，队长悄悄将他拉到了屋里。而此时，就在外面，卷毛打开了两口箱子，将散银和碎金尽数赠予众人，正表达着同乐的意愿。
　　队长跟阿默说：“除了金银之外，其实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还对你有一个期望——希望你可以进宫，成为皇家的“西瓜创作家”。”
　　见阿默低着头迟迟不动，队长又说：“你还犹豫什么，那可是皇家呀！能为皇家做事，是多么的荣耀，而且你想，你可以不用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整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而我们的工作几乎都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倚在柔软的沙发上，吃着西瓜，摇着羽扇，不怕告诉你实话，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没这机会...”
　　队长滔滔不绝，阿默只觉得他的语调像外面的蝉鸣一样单调且聒噪着，于是猛地抬起头，打断了队长的话：
　　“国王陛下真的认可了我的才能了吗？”
　　队长眨眨眼，反问道：“陛下给了你皇家的名号，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太阳又要落山了。矿山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还不时有奇怪动物在嘶叫。队长最后留下一句：“别让国王等你太久！”，就带着手下迅速离去了。
　　阿默急忙出门，卷毛急忙进屋，他们正撞了个满怀。
　　“阿默，我正好要找你！”
　　“巧了，我也有事。”
　　“那？”
　　“你先说吧。”
　　“我把那两箱子的钱分了——”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卷毛轻飘飘地说着，他没注意阿默惊讶的眼神：“大家都很高兴，也激起了好奇心，说要向你学习呢。太好了，世界上的‘西瓜家’越来越多了！”
　　“西瓜...家？”
　　“对呀，用西瓜来抒发情感和想法的人，我统一为他们命名‘西瓜家’。”
　　阿默嘟囔囔的：“皇家也有这个名号来的...”
　　“什么？”
　　“我是说，”阿默决心坦诚而对，正如他们刚认识时那样：“今天下午西瓜局的队长跟我说，国王那边希望我可以入宫创作。”
　　卷毛说：“他也和我这样讲。”
　　“那你要去吗？”
　　“我不要去。”
　　“为什么？”
　　“因为那势必不自由。”卷毛神色认真地说，“皇家一切以皇家为先，他不会任由一个人表达自我的。”
　　“可那是皇家，”阿默说，“全世界最权威的地方，能得到他们的认可，简直像是做梦！难道不好吗？”
　　“哈哈哈！”卷毛突然大笑起来，阿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卷毛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阿默，我问你，不管是你在创作瓜美人的时候，还是创作江山瓜瓤的时候，那时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
　　“几乎是什么都没想。”
　　“那当你完成创作的时候，你又感受到了什么？”
　　...
　　“无与伦比的快乐！甚至还有一种高潮过后的飘飘然。”
　　“本身‘快乐’这种东西，让你快乐吗？”
　　“那当然了！”
　　“哈哈，那这还不够吗！就像吃西瓜一样，你也在创作时获得了同样的快乐。别人看到了，如果别人喜欢，他们也会快乐。这不就是认可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
　　阿默愣了一瞬，他知道卷毛说的没错，但这似乎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渴望的。随心而为，这不也是卷毛所强调的吗？这样一想，他更不明白卷毛阻拦他的意义何在。大概怀着了些许忿恨，于是他干脆不管不顾地说道：
　　“我想要所有人认为我很厉害！这是我的事，我的人生，也许你可以来提意见，但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訇——！”
　　很清晰的一声。真的打雷了。在这个国家，百年来持续着高温，万里无云的晴空里，真的打雷了。

　　那天夜晚，到第二天，再到第三天，第四天，骄阳仍是灼热着大地，一点雨星也没见。于是街头巷尾都窃传那晚的声音究竟是什么，竟还旋成了一小股恐慌，迫得皇室发了个声明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