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执灯渡世

11、第十一章

　　木头赤足漫步在云端之上，轻盈的像是一阵风，随着一步踩空带着骤然施加在身上的沉重急速坠落，狠狠摔倒在黏腻湿润带着腥臭味的泥潭里，她费力想要爬离，脚下的泥泞中伸出数道黑影，一道道缠绕上躯体四肢阻止她要离开的动作，想要自救的气力在裹着污泥肮脏反胃的束缚之下，根本不值一提，木头只能绝望的一点点陷入泥潭深处。

　　随着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她的呼吸也随之停止，濒死的窒息感让她猛然睁眼。

　　车内只余一盏暖灯，驾驶座空无一人，梦中恶心的触感如蛆附骨在皮肤上，梦里梦外巨大的落差引发强烈的不安，让木头迫切的去寻找那个唯一的身影，那个救命稻草一样的身影。

　　在目光触及陆洋身影的那一刻，木头打开车门跌跌撞撞朝她奔去。

　　陆洋刚结束电话，背后贴上一个微凉的温度，腰间被力道死死勒住，动作间隐隐带着颤抖。

　　“陆洋。”像是害怕极的声音夹杂着刚睡醒的沙哑
　　“怎么了，做噩梦了？”陆洋安抚的拍了拍木头的手，想要转身的动作被力道制止，只能作罢。

　　良久的沉默，陆洋都要以为不会得到回复了。

　　“嗯。”木头把自己埋进属于陆洋的气息里，环在腰间的手臂隐隐发抖，昭示着对于失去的惧怕。
　　“没事的，我们回家。”暖人心扉的声音一点点瓦解她的不安，与带着寒意湿黏的感觉不同温热的触感覆盖在冰冷的手背，一点点传递安抚之意。

　　“回家。”木头低喃，围绕在心底的寒意悄然消散，跟着牵引的力道，一步一步在黑夜中行走，源源不断的热意从陆洋的掌心传达而来，不断支撑着木头前行。

　　木头微微侧眸注视着陆洋，两人相握的触感那么真实，那么温暖，木头却又觉得这一切这么脆弱又虚幻。

　　电子提示音响起，提示木头已经到陆洋家，随着屋内灯光亮，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温馨舒适的家，宽敞明亮暖色调一切都透着简约又温暖的气息。

　　“你穿这双吧。”一双粉白相间的拖鞋被放到脚边。
　　木头垂眸，正对上鞋面上卡通猫图案，俏皮可爱。

　　“谢谢，打扰了。”木头换上拖鞋声音又轻又小，像是深夜到访怕惊扰到他人，浑身透着紧促。
　　“没事，放轻松，这里我一个人住，不用太紧张。”木头抬头对上陆洋明亮清晰的眼眸，越发紧促起来。
　　一个人住，一个的房子，明明陆洋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两三步的位置，只要伸手即可触碰到，偏生木头觉得两人之间越来越远...

　　“要不要吃点什么水果？”陆洋的声音惊的木头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看着人家发呆，脸一红。
　　“吃点甜的心情好，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吐露，陆洋已经背对着自己进入厨房。

　　木头站在玄关停顿了几秒，踩着猫咪拖鞋踏进屋内，明亮的灯光下木头局促的站着，不敢去乱触碰任何东西，从玄关到客厅仅仅迈出一步，就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带着寒意，一点点从脚底渗透上来。

　　寒意蔓延到手部被中断，属于陆洋的温度阻隔了一切。
　　“傻站着干嘛，坐，别客气。”木头下意识握紧了陆洋的手，感受到了少许未干的湿意，视线落在了瓷碗里红通通的樱桃上。

　　瓷碗碰撞桌面的轻响，陆洋放下碗拉着木头一起坐到沙发上，两个人离得很近，木头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陆洋的体温隔着衣料传达到皮肤上。

　　电视不知何时被打开，播放着有年代感的经典电影，陆洋抽纸巾擦了擦碗上的水一整个塞到木头怀里，像是怕木头拒绝，动作十分迅速。

　　“尝尝看，我觉得味道很不错。”陆洋伸手捏住樱桃梗凑到木头唇边，微微歪头笑吟吟的注视着她。

　　灯光下陆洋修长的眼型微弯，瞳孔如同漩涡只一眼就可以深深溺在里面，木头甚至觉得陆洋手上拿着的不是樱桃，而是亚当和夏娃都无法抵挡的禁果，诱使人品尝。

　　她低头听话吃下陆洋手上的樱桃，耳边一缕长发随着动作滑落，半遮半掩木头红似樱桃的脸庞。

　　电影里适时播放舒缓的音乐，夜晚的松弛感，总是带给人意乱情迷的错觉。
　　陆洋的心跳声乱了，跳的杂乱无章一点平静不下来。
　　一定是太久没有谈恋爱了，才会对木头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陆洋觉得自己真的是昏头了，怎么可以在人家脆弱需要安慰的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

　　“木头，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声音强装镇定，离去的背影有几分仓皇。
　　木头低着头应了一声，什么异常都没察觉，她的心跳一声又一声隐晦的表达着自己汹涌的情愫。

　　两人各怀心思互相躲避着对方，直到洗漱完毕，面对着一张床的两人面面相觑起来。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留宿，不过只是睡在一张床上，甚至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因为心底不一样的心思，气氛也难掩暧昧。
　　陆洋有几分迟疑，甚至觉得尴尬极了，她没有留宿人过夜的习惯，虽然是有客卧，当初不觉得会有带人回家的这一天，连床垫都没拆封，更别提四件套了。

　　“我去睡沙发好了。”平静底下隐隐藏着翻涌压抑的情绪，不断彰显存在感的情愫让木头格外留意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洋回过神，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握住木头的小臂阻止了她的离开。
　　小臂上传达的力道不算重，却刚好让那些折磨人的痒意再度席卷神智。

　　“陆洋，手。”木头下意识用胳膊蹭了蹭衣服，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轻吟含糊的吐出。

　　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攀升蔓延经过心脏处，带着异样的情绪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像是被烫到了骤然松开手，微微侧头一时之间不敢再看木头半分，倒是让她顺利去客厅。

　　陆洋仰头横起右臂遮掩住双眸，碎发下若隐若现的耳尖藏在其中微微泛红。
　　要命，那一瞬间先想到的不是木头的过敏，竟然是那些不可言说的欲望。

　　被遮掩的眼眸里蕴藏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情绪，算不上清白的眸光闪烁着，看起来妖异又强势夹杂着情欲在阴影下翻涌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恢复温和平静。

　　理智恢复以后，陆洋觉得让客人睡客厅真的太失礼了，出去准备跟木头交涉让她睡床自己睡沙发。
　　暖色的光下，是木头的身影，只占据了沙发的一角，把自己缩的小小的，像是在外面脏兮兮的流浪猫，捡回来以后担心自己
　　会弄脏干净整洁的家而被嫌弃，小心翼翼的样子。

　　走近，木头的脸大半埋在毛毯里，只露出平静的眉眼，看起来睡得很沉。
　　像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陆洋在沙发边缓缓蹲下，伸出手指拨弄了下木头长长的睫毛。

　　“木头？”微微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低低的透着几分暧昧气息。

　　陆洋见沙发睡着的人没有反应，放大嗓音又喊了一声，安睡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她站起来，微微俯身一手护着后颈一手穿过腿弯，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动作间轻颠了颠木头的分量。

　　“看起来瘦瘦的，分量倒是挺实在。”陆洋抱着人稳稳朝卧室走，嗓音极轻带着笑意像是在调侃，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人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不自然抿唇的小动作。

　　将怀中人安置在床上，替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掖好被角，转身准备离开时，衣角被极轻的力道勾住，陆洋微微侧眸，木头的手指不知何时挂在了衣尾处。
　　抬眸还是那幅沉睡的样子，陆洋心下有几分狐疑，又喊了一声木头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应。

　　是害怕嘛？陆洋将木头的手塞回被子，调整卧室的灯光亮度，再垂眸仔细观察，原本平静的睡颜被眉间紧皱的动作破坏，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

　　卧室里响起呢喃似错觉的梦吟，听不真切，声音极低，陆洋蹲在床边凑过身。

　　只能听见几个零碎的音节，像是在害怕谁的离去，不想要面对离别，试图挽留。
　　似猫儿一般的低吟，柔软又可怜，听得心都软了，只让陆洋觉得要是现在离去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别怕。”温和绵长嗓音响起，听起来像是春风拂柳枝叶微扬，迎面而来透露着春意的暖。

　　陆洋确实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她对于木头的温和好像隐隐超出了界限，甚至不自知，只希望她一直笑，一直开心，她把这一切都归与对于木头自身原因的特殊照顾，从而理所当然的，对木头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甚至怎么都觉得不够。

　　不过片刻犹豫，陆洋还是选择了留下，轻手轻脚在木头身侧躺下，微微侧头注视着木头，朦胧的灯光下眼眸中的情绪也模糊起来。
　　“晚安。”

　　夜风顺着半开的窗入室吹拂起遮光帘，月光从缝隙中探头，隐隐可以看到床上平静安睡的轮廓，随着风止帘落，再也窥探不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