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颗青梅护手中》甜三彩

21、拥抱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学生们肉眼可见的整个人松弛至少一个度，眼前又有近在咫尺的校庆活动，成绩没出来之前，没什么能浇灭这些学生打算释放一瞬的热情。

　　学校的大礼堂里，此时观众席空空荡荡，灯也未开，阶梯形的座椅都隐在黑暗里，呈扇形包裹着前方的舞台，舞台此时却是亮的，学生会的成员们此时按照个子高矮站成整整齐齐的四排，一旁的堂慕羽修长冷白的指尖搭在琴键上，然后轻声道：“开始。”

　　琴声起，悠扬，雅致，动人心脾。众人开口，开始和着音乐合唱。

　　一歌毕，众人自动自发的给自己鼓了个掌。

　　后排有男生忍不住开口：“堂哥，你这钢琴弹得真好听，简直像专业的，几级啊？”

　　“说几级好像你能听懂似的！”

　　众人哈哈大笑，堂慕羽含着笑，却也没答，只站起身来：“大家看看还要不要再来一遍？本来明天才是正式彩排日，但咱们惯例的大合唱也没必要占用明天的时间，而且咱们明天每个都有别的活儿。”

　　齐彩蕊脸上神色有点紧张：“要不，再来一遍？”

　　虽然他们已经练得相当整齐，但平时没怎么上过舞台的学生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好。”堂慕羽重新坐下。

　　“还要练几遍啊！”一个相当不耐烦的声音在琴声响起前骤然响起。

　　众人惊诧，转过头，看着前排的倪语柔一个人离了队，直接向台下走：“我还有卷子没写完，我走了！”话落，她就那样目不斜视的从堂慕羽身旁擦肩而过，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人还未彻底走出去，身后舞台响起淡然优雅，丝毫不受她影响的声音：“那其余人，我们再来一遍。”

　　倪语柔推门的手一僵，整个人怒容越显，堂慕羽越是优秀，她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此时学生们都在安静的上晚自习，温容月解完一道数学大题，抬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忍不住转目向班级后门望了望。这是最后一节自习课了，堂慕羽今天整晚都在和学生会忙校庆准备的事，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还在发呆，后门忽然走进一个身影，温容月一怔，却正对上倪语柔那双冷冷的眸子。

　　她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的转回头。

　　倪语柔未理她，一个人沉默回了座位，又过了二十分钟，齐彩蕊也回来了。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收拾书包，一股脑往教室外走，有一个外班的陌生同学走到后门敲了敲：“温容月？葛老师让你去趟乐器室。”

　　“好，”温容月连忙撕一张草稿纸，写了张‘葛老师叫我’的字条压在堂慕羽桌子上，然后快步往外走。

　　乐器室在前面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里，他们比高三少上一节晚自习，温容月进入教学楼一路往楼上走，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葛老师是负责此次校庆活动的老师，温容月一路走着一路心里有些打鼓，他为什么会忽然叫自己？是不是……温容月虽然很不想往那方面想，但她还是隐隐猜到，一定和自己要和堂慕羽合奏表演的节目有关。他不想让自己上台？老师们劝不动堂慕羽，只能找她谈了。我要不要拒绝？还是听老师的？

　　人已经走到五楼，温容月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乐器室的门，郁闷的叹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一中的乐器室不算小，周末就是校庆，此时里面各类桌椅和乐器将乐器室填满一半。有的摞得高，连窗子都悉数挡住。

　　“葛老师？”屋子里空荡荡的，她轻声张口唤道，随即向里面走了几步。

　　声音还未落，身后的大门却被人忽然从外猛的关上，然后‘咔嗒嗒’几声，好像有人在外面锁门！

　　温容月一呆，立刻回身要去推门，却丝毫推不动：“谁？谁在外面？”她急声。

　　“温容月？”忽然有声音响起，不过不是从门外，竟是从身后！

　　温容月吓了一跳，白着脸回了头，却在看清来人后骤然放松：“堂慕羽，你怎么在这里？”

　　堂慕羽左手里拿了一张小摞A4纸材料，右手拿着笔，从那成片摆着的桌子上摞着的层层叠叠小鼓后走出来：“我在核对乐器数量，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容月：“葛老师……叫我。”

　　堂慕羽一呆：“葛老师？”下一瞬，他又转目看了看被紧关的门，想想刚刚听到声音，长叹一口气，眼神冷冷，“这些人，还真是不死不休！”

　　堂慕羽话一落，温容月就骤然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用葛老师引她来，想把她关在这儿！

　　堂慕羽不紧不慢走出来：“这些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个点乐器室还有人在，你不用怕，我……”

　　堂慕羽话未完，没有任何征兆的，整个乐器室里忽然漆黑一片！

　　电闸被拉了！

　　窗子都被挡住了，整个乐器室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面前不远处忽然响起纸笔坠地的声音，温容月骤然反应过来，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她向着刚刚记忆中的方向摸摸索索快步走过去。

　　“堂慕羽？你不要怕！我在！我在！”温容月先碰触到的是一个身形僵硬的人衣角，然后，她猛的一把将黑暗中的人整个环腰抱住。

　　堂慕羽比她高，她仰起头，努力想去看清面前人的面容，然后右手不停轻轻摩挲他僵直的脊背：“堂慕羽，你不要怕，我在！”

　　她轻轻抱着他，不断重复这句话，然后感到面前的人在良久后终于缓缓艰难舒了一口气，黑暗中，头顶响起略微喑哑的声音：“温容月，你还记得？”

　　温容月在黑暗中笑笑，语气故意轻松：“当然啦，大少爷就这一个弱点，想忘都难！”

　　头顶上方好像传来一声轻笑，然后，身周忽然一暖，面前的人缓缓抬手，回抱住了她，这次换温容月猛的僵住了！

　　堂慕羽有幽闭恐惧症。这件事，温容月在八年前就知道了，那天她还是赖在汤家别墅要堂慕羽陪她看动画片，眼睛盯上电视就忘了时间，汤雨琅那晚不在，楼下苍姨一个人在安静的干活。二楼只有十岁的温容月和堂慕羽。

　　电是突如其来的停的。动画片正演到关键处，温容月一脸可惜加怒气：“哇！怎么又停电！”她胆子大，对停电这种事从来习惯，可她一转身，却不见了身旁地垫上原本低头认真拼拼图的小身影。

　　那晚天没有很黑，别墅大窗有月光洒进来，所以温容月只稍微适应一下就能辨清事物轮廓。

　　“堂慕羽？”小温容月唤一声，没有人答。她好像看见一旁原本关着的卧室门此时开了，于是小温容月站起身，光着脚跑到卧室门口向内张望。

　　这一次，她看了趴在卧室床上一个躬着背鼓起的小身体。

　　“堂慕羽？”温容月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堂慕羽，于是她很自然的连声音也放轻了，她走近，抓了抓堂慕羽抱着头的胳膊，触手是冰凉一片，还浸着冷汗，他在发抖。

　　小温容月一下子明白过来：“堂慕羽，你怕黑吗？”

　　那个小身影沉默着不答。

　　小温容月没有犹豫，她几下子爬上床，然后牵起小堂慕羽的手：“你不要怕！”

　　僵硬的小身影被她拉得坐起来，小温容月弯着眼睛坐在他身边，将自己的身体与他冰冷僵硬的小身体贴得紧紧的，她用力握着他的手，带着安慰和轻笑开口：“黑有什么好怕的，你看，其实这里和之前一样。对了，我给你唱歌吧！”

　　小温容月会的歌实在有限，想了想，她居然开始哼美少女战士的主题曲。那歌声轻轻的，柔柔的，还有些跑调，身旁的小身影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不一会儿，苍姨就端着烛台走了上来。

　　那之后的第二天，小温容月又来找堂慕羽，堂慕羽有点不太想见她，自己怕黑这件事除了妈妈和外公，几乎没人知道，在当时小堂慕羽初见的印象里，这小丫头话多，啰嗦又张扬，如今被她知道了，她肯定要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可让小堂慕羽没想到的是，小温容月依旧是捧着碟片来，只喊着要继续看动画，半句也不提昨晚停电的事，她不向她的小伙伴提，不向妈妈问，甚至连他自己这个当事人也不问，就好像，她完全不记得他昨晚怕黑的糗样一样。

　　于是，那之后，小堂慕羽才知道，这个表面聒噪单纯的小丫头，内在有一颗多么善良温柔的心。

　　乐器室里此时真的静极了，因为漆黑，所有的声音越发明显，明显到，两个拥在一起的人好像都听得到彼此胸膛里咚咚乱跳的心跳。

　　“温容月？”头顶上的声音比刚刚放松许多。

　　“嗯？”温容月感觉自己的耳朵此时热得像要着火了。

　　“其实我口袋里有手机。”

　　“……”

　　温容月脸热的猛的将面前的人推开，可肩膀还被面前的人半楼着，然后她听到面前的人低低的笑，摩挲衣料的声音响起，然后，堂慕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这个年代手机对于学生们还算是相当奢侈的，尤其对于桐宁的孩子来说，而堂慕羽不止有手机，还用得是智能机。

　　手机的光映出堂慕羽精致的轮廓和眉眼，他整个人放松许多。他弯腰牵起温容月的双手，那一刻，温容月还是能感受到堂慕羽平日干燥温暖的手心里此时已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牵着温容月的手放到她耳朵两侧，然后轻声说：“捂好，我去开门！”

　　温容月一怔，反射性的听话捂住耳朵，然后就看堂慕羽捏着手机，大步流星走到乐器室门前，抬起长腿，一脚狠狠踹向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