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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谁在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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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一月,秋意越来越浓,天气一天天凉下来,今日正是周末,桐宁县工人文化宫大楼下的自行车棚,温容月和堂慕羽两人停好单车。
温容月看向身边的人:“你们学生会工作还真不少,连校庆借设备的事居然也要你来跑。”
堂慕羽:“不是借,只是帮老师跑个腿,提前先把设备数量的材料帮忙送过来。”他转头看向身侧,“你确定不和我一起上去?”
温容月摇摇头,她早就不同于幼时,长大后的她现在在桐宁几乎不太敢到处乱跑:“我就在这儿等你。”
堂慕羽笑笑,没多说什么,其实这活儿本不是他的,不过是他为多了一个理由拉温容月周末出来散心的借口。
不过此时此刻,看着一个人发呆坐在自己停驻的单车后座的女孩儿,不再穿平日的校服,而是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搭毛绒绒的纯白毛衣,连总扎着的头发也散下来,垂顺的披在脑后,浅眸如琉璃一般,堂慕羽又觉得,他这个谎,撒得还真挺值。
堂慕羽的身影转进大楼正门,温容月一个人无聊的环视四周,今天周末,这里人影并不多,自行车棚和外面马路其实只隔着一道绿化灌木丛挡着视线,隔着灌木丛能看到一旁马路边有一个公交站,此时一辆公交停驻,从上面懒洋洋走下几个人影。
温容月收回视线,闭目享受着秋日微风。
“喂!海哥!先别急着走啊!我要约的人还没到呢!”
一个十分熟悉但并不能引起温容月好感的声音骤然响起,原本还在闭目的人骤然睁开双目,隔着茂盛的灌木丛。她一眼就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温容月的身体骤然僵住。
何星海:“怎么那么麻烦?你还约谁了?浩子?”
严雄:“不是!四人约会,我肯定得约妹子啊!”
何星海:“什么四人约会!”
严雄:“就……”
他话没说完,何星海掉头往回走:“我回去了!”
赖可:“何星海,你敢再走一步试试!”赖可是向着何星海的方向开口的,声音不大,可明显饱含怒意,只是,被唤的人回头的脚步却丝毫不停。
赖可:“何星海!”这一次,她声音很大,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在这样略显萧索的街道边,连灌木丛内的温容月都被喝的身体一僵。
果然,在这样的气势下,何星海慢吞吞的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严雄简直像屁股着了火:“我去买水哈,买水哈!”话落撒腿就跑。
温容月吓了一跳,她本能想跑,后来发现严雄是往马路对面跑,这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松几秒,温容月反应过来她也不该松什么气,于是她小心翼翼,佝偻着身体,开始想不动声色的往远处躲。
赖可:“是因为温容月吗?”
还没跑出半步的温容月因为这句话怔在原地,他们中间只隔了一道一人多高的灌木,这声音听得太清晰。
何星海:“好好的你提她干吗?”声音明显带着烦躁。
赖可:“你小时候喜欢她!”
温容月僵着的身体里好像响起擂鼓般的心跳声。
何星海:“呵!你也知道是小时候!少拿以前的事和我磨磨叽叽!”
赖可:“何星海,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赖可这句话收了气势,明显柔软下去,她难得软,从小时候温容月认识她开始,就没见她这样和什么人说过话。
可何星海竟好像听惯了似的无动于衷:“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话落,他转身想走,然后又好像在转身时在灌木丛发现了什么,他‘啧’了一声,然后灌木丛后响起哗啦啦的什么东西瘫倒一片的声音。
温容月白着脸僵着身子看着面前自她身前车棚里倒了成片的自行车,还有绕过那自行车棚前并不太长的绿化灌木后,正远目望向这里的何星海。他高大的身影明显一僵。
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似的静!何星海所站位置旁伸出一个急匆匆跑来绕过绿化带看过来的脑袋,然后,温容月看到了赖可和自己一样骤然变白的脸色。
何星海又‘啧’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大步转身走了。走出几步,他又停下:“你不走?”
赖可还在盯着温容月,死死盯着,那目光,温容月觉得像是要在她脸上活活烧一个窟窿。然后,她转身,也走了。
堂慕羽走出大楼时就看到温容月正蹲在车棚里费力的抬起一辆又一辆单车,他想开口,声音还没出口,却发现车子扶到一半的人忽然抱膝蹲在原地,肩膀在瑟缩。
堂慕羽的目光肉眼可见的冷下去。
“温容月,”肩膀被什么人从身后扶住,然后轻轻用力带她站起身,那人转过她的身体,温容月抬起眼,撞上那双漆黑的眸,今天天气冷,堂慕羽下身是黑色牛仔裤,上身是叠穿的穿搭,里面白色衬衫,外面纯黑卫衣,整洁纯白的衬衫领自他清瘦冷白的颈侧微敞着,那黑白配色,映着他精致的眉眼,矜贵漂亮的不像话。
堂慕羽:“你哭了?”他声音很轻。
温容月别开那双晶亮的眸:“我没有。”
堂慕羽:“你想哭?”
温容月这次无言以对。
堂慕羽:“发生什么了?”
温容月:“堂慕羽,我怎么总是撞上别人的告白!”
温容月的语气简直有些气馁的无奈。
堂慕羽:“谁在告白?”想一想,他又眯了眯眼,“撞上又如何?难道和你有关系?”
温容月猛得抬起头,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她讪讪咧开一个略显尴尬的笑,“你办完事了?那我们回家?”
堂慕羽的眸眯得更狠了,他抱起臂站直身体:“本来是想要回家的,不过我这会儿不想了,我刚刚看过了,他们的乐器室这会儿没人,走,去练练琴!”
温容月怔怔的,急忙转身弯腰:“那你等等我!”
话未落,肩膀又被人扶住,然后轻而易举拉到一边乖乖站好,堂慕羽单手,三下五除二就扶好所有单车。
“走吧!”
文化宫的乐器室有些旧,但好在并不脏乱,许多乐器虽有使用痕迹但明显是长年有人精心打理的。堂慕羽将大提琴盒拎到温容月身侧:“许久不练生疏了吧,今天休假,索性你就当热个身。”
温容月晦暗的眸在此时终于迸出一丝光彩,她有些爱怜的拿出琴:“保存的真好,我们校庆表演我就用这把琴吗?”
堂慕羽:“不是。”
温容月怔怔抬头:“学校不是向文化宫借乐器吗?”
堂慕羽淡然:“你的琴在路上,后天到,杨叔从清港带来。”
温容月忽然呆住了,抿了抿唇角半天说不出话,她踌躇着:“为……”
话未完,堂慕羽眼含笑意的打断:“别问,问也不知道答案。想买,就买了。好了,练琴。”
温容月低头,内心里像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痒,她将心思收回到琴上,可心跳却始终快而不减。
堂慕羽为她搬来椅子,她坐好,动手拉了个并不难的练手曲,果然生疏。不止错音,甚至还漏了一段,自觉有些丢人,温容月红了脸:“我的琴初三就卖了,现在拉得早不成样子了,要不校庆,还是你一个人表演吧!”
堂慕羽:“你其实拉得很好,只是在紧张。”
像被人窥破什么心思似的,温容月的脸更热起来。
堂慕羽淡弯唇角,转了身,走到一旁掀起钢琴琴键盖子:“我陪你一起。”
温容月屏屏神,把目光从堂慕羽的方向移开,然后淡定了一些。开始从头拉起,堂慕羽并没有全程陪她合奏,只是在她上次漏的那处加入一小段,给她提了个醒。
一曲毕,乐器室里余音袅袅。温容月又抬起头,看到正坐在阳光里半靠着钢琴微挑唇角看向自己的堂慕羽:“看吧,你只是紧张。”
温容月红着脸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然后,落荒而逃。
卫生间在乐器室上面的一个楼层,温容月顺着指引费了一番神才找到,从隔间里走出来,她一边站在门边洗手一边望着镜子发呆,回想刚刚乐器室的种种,又忍不住低眸浅浅的嘲笑了自己一瞬,‘真奇怪!我到底在紧张个什么!’
旖旎心思还未绕完,右侧卫生间的正门咣得一声被人踢开,温容月被这声音狠吓了一跳,她怔然转头,然后对上了此时视她如鬼魅的人!
温容月:“赖……赖可?你怎么会……?”
赖可:“温容月,你很得意吗!你很开心吗!”她关上门,抬起手狠狠推了温容月一把,温容月整个人不可置信的倒坐在瓷砖地上。
温容月:“赖可,你……”
话未落,赖可随手拎起一旁门边打扫卫生待用的一桶凉水,然后,兜头,从温容月的头顶,一股脑倾倒下去!秋意寒冷,那水凛冽的像冰一般。
赖可:“温容月,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你如果敢和外面任何一个人说,你,死定了!”
话落,她转身,重新拉开门。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别人说!”身后响起一声大喝的质问。
赖可握着门把手的身体一僵,她回头,看到如落汤鸡般的温容月瞪着一双琉色的浅眸悲愤的盯着自己:“这种事情,我本也不会去到处乱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赖可冷笑:“温容月,从小我就看不惯这付正义凛然的样子,真把自己当水冰月?你不是那种人?疫情以前,整个桐宁都以为,你爸还不是那种人呢!”
落汤鸡温容月僵在原地。
赖可转身离开,温容月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堂慕羽满脸焦急的跑上来,在隔着敞开的门看到湿淋淋呆站在门口的她时眼眸蓦然瞪大,里面盛满了怒火。
“谁?温容月,谁?”他声音难见的失了控,脖子上青筋都看得到,转身想要下楼去追。
又恨恨的停了步转回来:“温容月,你冷不冷?”
他几下将自己衬衫外的卫衣脱下来,递到温容月手里:“去,把湿毛衣脱了,套上这个,我先送你回家!”
堂慕羽打了车,单车被他丢在文化宫并告诉温容月不要担心,他会派人来取。
车上很静,两人并肩坐在后座,一路无话,堂慕羽没再问过那人是谁。可温容月呆呆的,她在恍神间仿佛从堂慕羽那双簇着火焰似的双眸里能看出他好像已经猜到是谁。
温容月抬起手,堂慕羽的卫衣宽大,袖子也长,她动了几下才把手指从衣袖里伸出,拉了拉他白衬衫的衣角:“你别乱猜!会冤枉人!”
堂慕羽做事有分寸,绝不可能凭一股冲动随意去冤枉谁,可他还是皱着眉,转头看向温容月:“那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
温容月抿抿唇,低下眸。
他怔了怔,收了收厉色,抬手,捏住了她握着他衣角的那两根手指,他的手掌滚烫,像是因为怒火被点燃似的,热量一下子从指尖传来,温容月怔了怔,听到堂慕羽仿佛是在低声的自言自语:“温容月,你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