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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就在这里停就好了吗?”

      面对赫兰的问询,所达里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破败而肮脏的小巷,点了点头
      “您不用担心,我平时一直是这样,每次回来也都会把这身衣服拿去换掉。”

      “不,我不介意这个,我只是————想让你当心些。”
      看着那纷乱的环境,这里明显比街道上要嘈杂的多
      那些遮住阳光,胡乱堆叠增建的厢式房屋外,墙壁和雨棚都生长出发黑的霉菌,野猫在垃圾堆里啃食鱼头,远处传来看门狗的吠叫

      赫兰还能听见婴儿高声的哭泣,女人尖利的咒骂
      破烂的酒馆门板内,人们肆无忌惮的抽着烟斗,随即咳嗽不止,却还是饮下一杯又一杯的麦酒,还有人因为怀疑酒掺了水而和老板厮打在醉鬼的呕吐物里,其他人在一旁阵阵叫好,看着他们流血

      随处可见臭气熏天的垃圾和一地淤积的烂泥和污水,还是有人将洗完衣服的污水泼在门外,溅起的水花甚至能打到狭窄小巷里的对门。这些都宣告着这条巷子的污浊,令人难以想象
      据说这巷子里甚至还有扇门,连着现在在贫民窟里红极一时的妓院,每至夜晚,那里就会变成男人们排忧解难最好的风情港,一批批的女人们在那里像货物一样被挑选,流浪的巴萨坎女人和挪森找不到出路的妇女也会沦落至此。在这里,好像连国家间的仇恨都不曾存在,有的只有对自己内心欲望的疏解

      如果不是所达里的要求,赫兰其实应该绕过这片区域,就如同其他的贵族那样,他们对这些贱民不屑一顾,现在看来还真有些道理。倒不是说嫌恶和傲慢,只是这种情况下,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远比光鲜亮丽的贵族草包危险的多

      “您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您在这。”

      “保重。”
      赫兰目送着所达里转向小道,而马车又摇晃着上路了
      他感到困惑,并非不了解那些穷人们糟糕的生活环境,而是在疑惑所达里的行为
      当人们避之不及的时候,他却还一股脑的往里面扎,就好像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回报似的
      赫兰苦笑着摇头,却也有些庆幸所达里的这幅模样,就像玛蒂亚娜说的那样,法朗给他找了条忠犬

      他的思绪不由得凝固,又想起了索菲亚和她的父母,神色逐渐变的冷漠
      凶杀案的调查迟迟没有结果,就好像这起案件从未发生过,大众对他们的关注也就这样很快的过去了,但究竟是谁做的,谁谋划的?
      原本要被处以极刑的索菲亚被他人调换,但真正的索菲亚却仍疑似死亡

      再推的更加长远些,这些事故的开端,来自皇家晚宴上巴萨坎王子的离世,只不过这起所谓的急病所致的意外,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可巴萨坎没有丝毫的动静,派来的使臣如同被流放至异国他乡,在此滞留许久
      还有葛克多兰尔一家,心照不宣的生产违禁品,人们无意间产生成瘾性,明摆着他们借此牟利,填补危奥古多拉因为奢侈产生的财务空缺

      不用提更多私人的恩怨与情仇,玛蒂亚娜仍试图以各种方式监视他,他不得不为自己找到退路,而这所谓的“退路”,他但凡稍有不慎,也会陷入绝境
      二楼藏着伊文娜,还要让所达里不起疑心,封住琼娜的嘴,再找个借口把碧丽儿辞退

      还有西琳兰伦,在那他也找到了一个地窖,就被木桶压着,他没和任何人说,也没有叫人打开
      但他俨然已经不敢打开查看里面有什么了,尤其是在他发现了乡下的老宅里所谓的“酒窖”之后
      赫兰不断抖腿,手抱着头,鞋跟一下一下的撞在车厢的地面
      他现在好似在钢丝上行走,并且这条钢丝远远的望不到头

      但当马车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除了他正在做的事,他不应该关心其他,一切的一切他的行动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都是为了它产生
      而此刻,目标就在他脑海中跃动,他要做的还有很多,但现在仅仅只是打开车门,尽量绅士的走下去

      赫兰来的比旁人早些,因为他走了贫民窟的那条捷径,只有穿着破旧的妇女们拿着篮子,带着小孩,走上神圣的台阶
      停在尖顶教堂前的马车,现在也就只有他这一辆而已

      太阳刚升起不久,他刚想了解时间,就听见远处的钟楼开始作响,震颤的嗡鸣声传入他的耳膜

      第一下首都中心的主钟楼响过后,紧随其后的是教堂最顶端的钟声,应该是静候多时的值班修女拉响沉重的摇铃,撞的钟声重叠,嘹亮无比

      第三处钟声来自宫殿前,由专门的敲钟人负责,只不过在这里,这个阴暗的角落,赫兰看不到钟楼的模样和形状,只能听见那独特的脆响

      三处钟声先后响起,最后完全重叠,如此一来,三个声音听起来就像只响了八下,并长久的萦绕在首都城上空

      “愿瓦塞拉·墨戈尔的荣光长久的照耀您,女士。”
      妇女将篮子递给门口接待的修女,她礼貌的为其送上了祝福
      “愿瓦塞拉·墨戈尔的荣光照耀您,先生——”
      那个年轻娴静的修女在看到赫兰走来时微微俯身,而他也笑着点头

      他走入教堂,可以看到玻璃彩窗,填满了两侧的拱门,天花板的吊灯明亮,规则的原形镂空的图案里,内容是史书中记载的分裂战争
      有关荣光的卡萨布兰,那是只有虔诚的吟诵赞美诗时才能光明正大读出的名字,是人们无法回到的一切的开端,是一个极乐的时代

      两侧一排排长椅被擦的干干净净,台上摊开的厚重的自编史书就是他们宣讲的内容,只不过增添了几分戏剧性,因此被称为《神史》。但已经脱离了真正发生的史实,倒更像了

      卡萨布兰的雕塑正拖拽着长袍,头上是月桂枝的头冠,皮肤散发着大理石的冷光,就站在那本史书身后。他高大,雕刻出来的肌肉健美,不能确定模样是否真实,但他的确相当符合世俗英雄的形象

      此时,赫兰在这里看到了唯一的一个人
      “瑞格玛小姐——”

      瑞格玛在第一排转过头,半是惊喜半是惊惧,她带着手套和高领的内衬,看上去恨不得全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这和她过去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防护严密的连最保守的修女也自愧不如
      “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特娜伊小姐呢?”

      她开口正要解释,布道的神父却在此时随着几名修女走上了讲坛,开始翻看《神史》
      衣着灰暗的妇女们面色蜡黄挤在一张椅子上,身边的孩子瘦的皮包骨
      她们神情暗淡,眼神无光,长期的劳损让她们如同枯黄的杂草

      此时,人们已经陆续就坐,赫兰便借此坐在了瑞格玛身边

      在教堂满载前,所有修女们做好了最后的收尾工作,等到教堂的大门关闭,看门的值班修女匆匆走过人群,最后站在离神父最近的位置那

      “温莎兹神父——”
      那个修女提醒的低语,赫兰感觉有那么一瞬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部分的修女则克制了自己这么做的欲望。而他们也很快挪开了视线

      “请各位先安静下来——”
      神父其实不用这么说,教堂里的人们也已经停止窃窃私语,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妇女还是青年,他们都虔诚的望向站在高处的神父
      只是有人不断的捂着自己的口鼻,声音嘶哑的咳嗽

      “为瓦塞拉·墨戈尔的英灵,为他的后代子孙,为他亘古不变的荣光,静默五分钟。”

      赫兰顺从神父的旨意低下头,闭上眼,他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而他身旁的瑞格玛则不断的发抖,他能感受到那细微的颤动

      他偷偷抬起了右眼的眼皮,看见瑞格玛双手紧扣,压在胸口,嘴里已经开始无声的祈祷,直到神父宣布众人睁眼后才停下

      “赞美瓦塞拉·墨戈尔,赞美其荣光。”
      人们随着神父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为赞美伊丽莎白·墨戈尔公主殿下做出的贡献,在此,念诵《神史》第二章,第八节。”
      神父平静的注视着泛黄的书页和细密的文字
      “空中飞翔的巨鹰,名为埃斯·哈根斯。
      试图拦住瓦塞拉·墨戈尔,讨伐荣光之卡萨布兰末代君主的道路。
      他手握着剑,将巨鹰斩杀,那剑曾斩杀千人,又被千人的血所清洗。
      无人能阻挡他的道路,即使是北方的挪森·默斯达和西方的巴萨坎·耶格拉。
      他坚韧的品性和不屈的意志,被他的后代所传承,这即为他的荣光,是他连同土地的恩赐。
      赞美瓦塞拉·墨戈尔。”
      他平静的念诵词句,嘴唇张合,面色苍白的宛如制作雕塑的大理石

      赫兰没意识到自己正用炽热的视线注视着这位神父,当对方看过来时,他只顿了一下,便不再低头,需要吟诵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
      “斩杀哈根斯后,瓦塞拉·墨戈尔渡过黑林,那条通天的河水。
      水妖迷惑着他,一双双纤细的手想要将他拖至水底。
      但瓦塞拉挥舞着剑告诉她们,阻拦他道路之人,只有死亡。
      所以请继续上路,伟大的瓦塞拉·墨戈尔的后代。
      受荣光照耀的血脉。
      我们祈祷风沙不会令你迷失方向,财宝不会动摇你的内心,野兽污秽之物无法接近你,痛苦与迷惘不会降临你,你所期盼的东西才会来临你身边,你准许存活之物才配立足于世上。
      赞美瓦塞拉·墨戈尔和其荣光”

      赫兰能感受到他对自己些许的抵触,但赫兰并不着急,人们虔诚的祷告,他也虚情假意的加入其中
      赞美瓦塞拉·墨戈尔,以及其荣光

      但与赫兰不同的是,瑞格玛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难以控制的发抖

      “——请各位起身。”
      赫兰从座位上站起身,修女则机械的沿着阶梯,走进教堂角落的忏悔室,它就位于卡萨布兰剑下,在神父身后
      “现在,到了忏悔的时刻,将曾犯下的过错阐述给瓦塞拉·墨戈尔的代言人们,他会感受到你的勇气,若荣光仍照耀着你,他便原谅你的罪行————请第一位上前。”
      赫兰片刻后才意识到对方在叫自己,于是被迫走上前,神父则带领其余人继续祈祷,乏味的声音回响在赫兰耳边
      他毫不犹豫的撩开帘子,走进黑暗的忏悔室,借着蜡烛的灯光,勉强看出年轻的值班修女邀请自己坐在她对面的一张木凳上,周围围着一圈的修女,手中都拿起了摆放在忏悔室中的蜡烛,神色如枯木般没有波澜
      “请坐。”
      而那名端坐着的修女身后,同样是一尊卡萨布兰石膏像,镶嵌着金色的眼球盛在他眼眶中,几乎是在发光

      赫兰缓缓的走过去,周围的一圈人让开了位置,他面对着不断冒出黑烟的蜡烛和那名修女坐下,那张惨白的被映的昏黄,
      年轻的修女以毫无起伏的声音,让赫兰开口
      “诉说你的罪孽。”

      “…………”
      赫兰的眉眼低垂,只是瞥了周围的修女一眼,便抬高了头,眼神越过修女,望向了在她们身后那尊真人大小的石膏像
      火光跃动,仿佛要脱离蜡烛在空中漂浮,就如同那双黄金色的眼睛在冰冷的眼眶中熠熠生辉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未曾崭露过痛苦与迷茫,目标未曾动摇,他所谓忏悔时发出的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愧疚或悔意,仔细听也只能分辨出嘲弄
      “————我是一个私生子,并非父母结合所生………我视其为耻辱,我因此有罪。若瓦塞拉·墨戈尔的荣光当真照耀着我们,我希望他不会介意这样一个存在皈依至他门下。”

      “高尚的瓦塞拉·墨戈尔会原谅你血脉的不洁,这是可以通过行为来弥补的。”

      赫兰对此嗤之以鼻,并没有显露在面上,随后他走出了这闷热的石室,手臂仍未痊愈的伤口都因潮湿作痛,当他坐回瑞格玛身边,双手便纠缠在了一起,手指拧着自己的皮肤

      他身侧的人此刻上前,几步撩开散发着霉味的帘幕,钻进忏悔室,手套已经被微微汗湿
      她摸索着坐上了木凳,双手握在一起,抵在唇前,无助的低着头
      “请告诉我,这位小姐,您的罪孽。”

      面对修女,瑞格玛面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而此刻,忏悔室外,仍有人不断的咳嗽,在这所教堂里,这间神圣的场所里
      瑞格玛开口了,她的声音颤抖
      “我疑心…我将身边亲近之人置于危险境地,我为此感到恐慌,希望瓦塞拉·墨戈尔宽宏大量,不追究我无心所犯下的过错,因为我将尽全力的去弥补这一切。”

      “那么看来,你已经在路上了———瓦塞拉·墨戈尔能感受到你的勇气,他不会责怪你,只要你仍保持悔意和本心,你就是无罪的。”

      “我感谢他……”
      瑞格玛从椅子上浑浑噩噩的站起,差点被自己的鞋跟绊倒,强撑着正常的走出了忏悔室

      忏悔,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教堂内的信徒们却乐此不疲,每个周末都在此上演这些桥段,赫兰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呆坐在长椅上祈祷了。上一次,大概是在八年前。他很难熟练的念诵祷告词,但可以模仿他人的口型,再加入一些传教士平日里口口相传的桥段,一个大概的故事也可以就此展开

      曾经荣光的卡萨布兰,因建立者后代的堕落,被各方势力撕扯成千上百块区域,最后分裂合并成几个各自为政的国家
      瓦塞拉·墨戈尔就是其中之一,他被教徒们推举为“荣光的继任者”“卡萨布兰转世”,永久的铭刻在人们能想象到任何神圣的场所,就如同他的小儿子佛罗洛萨那样
      能被人世代永远记忆,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不知何时,赫兰停下了祷告,而是盯着进出忏悔室的人盯的出神,他双手十指相扣,虽仍放在胸前但已经毫无诚心
      这些人多的进去十分钟,少的不到五分钟,但出来时无不面带崩溃,接近痛哭流涕,还有年轻的孩子,不理解母亲这样做的原因,但反而被他母亲抢扭着赶进忏悔室,最后用前排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自己偷吃了别人家里的一颗生鸡蛋,出来后被他母亲用围裙里的脏抹布狠狠抽了几下脑袋,而他母亲还在不断咳嗽

      或轻或重的罪恶,源源不断在忏悔室经凡人之口,修女之耳流出,那是众人听不到的各种秘闻,只有这些缄默不言的修女们能够将他们撬出口

      等到忏悔的最后一人掀开帘子走出,冗长的仪式接近结束
      他们在此聚拢在一起,神情悲壮的念完最后一段陈乏的祷词,神父再次要求他们站起来,为感谢瓦塞拉·墨戈尔而闭上双眼,感受他的恩赐。即使那些人们住在破烂肮脏的角落,在淤泥里打滚,只能与野狗抢食,浑身都散发着垃圾的味道,他们也要感谢瓦塞拉·墨戈尔为他们带来的庇护所,感谢墨戈尔的后代维护了这个国家,还要感谢温莎兹,为他们提供了这么一个忏悔和祈祷的场所与机会
      直到这个枯燥的环节也停止时,这场小型的礼拜也告一段落,快花了赫兰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而这还是只面向平民,缩短过时间的一场礼拜,隔天面向贵族的大型礼拜,那才是真正的繁琐到令人生厌

      但当神父开口寻求教徒奉献的时候,衣着破旧的妇女们只是牵起了自己孩子们的手,老人们佝偻着背,转身离开捧着金杯索求的修女,她们也没有挽留,因为对方很显然没有多余的财富来放进杯中,她们也不需要沾满油污的铜币放进光洁的金杯
      “………”

      赫兰从口袋里拿出钱袋,但令他有点意外的是,瑞格玛也这样做了
      年轻的修女看着他走上前,眼神里没有期许,似乎只把他和抠搜的贵族公子哥画上了等号

      赫兰并没有仅仅只是抓出几枚硬币,而是将所有的钱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感谢您。”

      “我是来找温莎兹神父的。”

      “……”
      修女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向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直到对方点头许可
      “请您稍等。”

      赫兰又坐回了长椅上,当瑞格玛奉献完转身时,他对她招手

      瑞格玛看向了他,满脸都是忧心,只能强挤出了一丝微笑,随后便急切的向外走去

      教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而那个修女将金杯摆在了讲坛上,让神父检查杯内金银币的数量,随后她提着长袍走下来,将一张放在腰间口袋里的羊皮纸递给了赫兰
      那是一张传单,印着教堂的徽记,仍是熟悉的花体字,让赫兰辨认的无比艰难,除了最顶部的姓氏,温莎兹

      “你的名字,是阿赫兰格德尔·加卡西琳对吗?”

      “是的,温莎兹神父。”
      赫兰并不询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的教名———”

      赫兰摇了摇头,看着对方合上书本,带着厚重的《神史》走下了讲坛
      “我不信教。”

      “那么,您又为什么来这里?”

      “我的母亲伊文娜·加卡西琳,几天前吩咐我,一定要来这拜访。”

      “………”
      温莎兹看了他良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撒谎,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选择相信赫兰的话
      “请过来吧————”

      赫兰站起身,那名年轻的修女随后跟上,三人走过教堂右侧的长廊
      要穿过相当长的一条廊道,他们才能走到神父平日居住的修道院,就建在教堂的正后方,靠着首都东侧的城门和围墙
      这里唯一的一所孤儿院也在修道院内
      比起教堂,修道院的环境要艰苦的多,这里大多居住着被父母送来当修女的小姐和生活清贫的修士,生活在这里的孤儿,也大多是被从贫民窟里无力抚养的人家或难民所抛弃的
      方形的庭院里,到处都是灰暗的的墙壁和石柱,地板间的缝隙里还有杂草钻出,因为难以根除被人放弃清理
      此刻,那些孩子和修女们伴着午间钟声,向食堂走去,还因为走路时的队伍不够整齐,还被纠正重走
      “温莎兹神父。”
      路过的一众修女领着孩子对他点头,好几个孩子控制不住的直勾勾盯着赫兰,又被呵斥着继续走向前

      “克洛维亚修女,请回避一下。”

      “是。”
      始终站在赫兰身后的修女转过身,同其他人一道离开
      他们停在一扇肮脏的旧木门前
      “请进。”
      温莎兹将上了锁的房门打开,房间内一片漆黑,他走去窗边,将窗帘拉开,阳光立刻就撒入这间老旧而朴素的屋子,墙面上的白漆已经悉数掉落,木制的床铺上蛀痕斑驳,地毯上满是灰尘
      靠着写字台和椅子,有一个装满了文件和羊皮纸的木箱
      神父蹲下来,戴上写字台桌子上的眼镜,在箱子里翻找
      陈旧的文件几乎差一点就要被虫蛀光,现在又被他拨弄,在破碎的边缘挣扎
      直到对方抽出了两张地契,又从纸张的缝隙间,扯出了一条挂坠
      那两张地契的土地上,都建造了曾经属于加卡西琳手底下的珠宝店,只不过看温莎兹的样子,那两家店铺,估计也已经在角落里关门很久了

      至于那条挂坠,赫兰看着它铜蛇的装饰,缠绕在圆形如鸡蛋的镂空外壳上,藏在开放着的铜百合下,作为花蕊的细小钻石,也已经在经年累月的磨损中不剩多少颗了
      “这是————加卡西琳留下来的东西,寄存在我们这里———只是一部分。”
      他将地契连同挂坠,全部塞进了赫兰手中
      “如果你真的是伊文娜的儿子,就全拿走吧。”

      “谢谢您,神父。”

      “只是寄存。”
      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去
      赫兰心满意足的端详着挂坠
      “好吧……我们先出去———”

      他们一推开门,便看见一个人影匆匆的从门后往另一端走廊跑
      “克洛维亚!”

      当她被温莎兹叫住的时候,还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平静的转过身
      “温莎兹神父———”

      “回去做祷告———”

      “是。”
      她提着自己的长袍,快步走向修女们聚集的餐厅,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请不要在意她发给你的那张所谓的传单,加卡西琳先生。”
      赫兰看着那个姑娘离开时的背影,还没有反应过来温莎兹在说什么。等他回过头,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了这张被卷起的羊皮纸
      “这只是她对传播教义的一种相当幼稚的尝试,也还请别认为其他教徒也是这种轻浮的做派。”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但这也不失为一种宣传教会的方式。”
      赫兰将羊皮纸抖开,为温莎兹展示那张传单令人眼花缭乱,难以移开目光的字体,和近乎完美的建筑图画排线
      “毕竟只要足够虔诚,不论用何种方法,都没有轻浮一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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