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行诗》安塔利亚

3、第 3 章

　　她能听见索菲亚和克莱尔的声音
　　索菲亚的嗓音有些慵懒，因为她喝了酒，有些口不择言的埋怨着他
　　克莱尔的嗓音很迷人而平静，他在安抚着对方，说着令人安心的话

　　维多利亚趴在地上，弯着身子向外爬出去。她要完了，如果被那两个人发现自己是一定要完了的，早知道她就不留在这里了，为什么不是她去拿醒酒汤。
　　她的手隔着手套撑在草地上，裙子的膝盖处被弄脏，因为层叠的裙子太过厚重，她移动的有些吃力，到了被高墙挡住的回廊尽头时，她终于松了口气，但这个时候她刚想要起来———一抬头却见有人在拐角处走出。
　　“！”
　　“！”
　　赫兰对上了她的双眼，而赫兰身后的玛蒂亚娜还没跟上来，回廊内的两人也并没有被惊动，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维多利亚羞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慌张的想要爬起来，对方却只是伸手将她拉起
　　“啊，我———我——”

　　赫兰笑了笑
　　“怎么了吗？”

　　她的脸上染了两抹红，双手搅动着，不安的向后瞟了眼，似乎是直接看到了他们干的事情，受了惊吓一样的拉着赫兰向拐角处躲，玛蒂亚娜过来的时候，她正撞上了维多利亚在赫兰面前鬼鬼祟祟的模样
　　“嗯？”

　　赫兰对着玛蒂亚娜还是那幅招牌的笑，只不过刻意压低了声音
　　“凯尔恩特劳奇小姐，需要我帮您向法朗小姐她带话吗？”

　　“那就麻烦你了”
　　玛蒂亚娜心领神会，眯着眼睛，看向他们身后被阴影笼罩的回廊
　　“不过待会就要下雨了，我会和艾伯特先走，如果你要说些什么，最好速战速决”

　　“是”
　　赫兰再回身，看着维多利亚求助一样的看着自己
　　“别担心…………葛克多兰尔小姐呢？”
　　后一句话他提高了音量，不一会他们身后传出了响动，克莱尔似乎发现了他们，带着索菲亚踩上了草地。赫兰也并不遮掩，只是装作惊讶的样子
　　“啊，凯恩特劳奇少爷，您和公爵已经聊完了啊，真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索菲亚有些醉，但还是认出了来人，她大倒胃口的咂了咂嘴，皱着眉头看着维多利亚，对方迅速低下了头，扭着手里的帕子，朝赫兰身后躲了躲
　　“是啊———摩斯塔罗小姐，如果您愿意，能帮我扶着法朗小姐离开吗，如果是我的话有些不妥，你知道的———”

　　维多利亚有些反感，不仅是因为索菲亚这个人，更因为他们在回廊内做的事，她感到羞耻和厌恶，令她很恶心，但她却只能顺从的牵过索菲亚，因为她没得选
　　“是………”

　　一道闪电破空，随即是没有间隔的雷声，雨还是要下不下，但也快了，她们相伴着离开，穿过潮湿寒冷的草地。

　　而接下去就是加卡西琳和凯恩特劳奇之间的的事了
　　“你是……………”

　　“我是阿赫兰格德尔·加卡西琳”
　　听到这句话，克莱尔笑出了声，但赫兰看出对方眼底藏着些许不安

　　“你什么时候来的？”
　　克莱尔的两个问题都很婉转，他的语气满是防备

　　“来了不久，但或许什么都看见了”
　　他自然的看向那个男人
　　克莱尔比自己大一点，也更成熟一点，他同样的没有把敌意展露在脸上，只有一些不安，完全没法去除的不安，他好像不乐意同赫兰多说什么，但方才的情况又不得不让他多说
　　“您深得公爵欢心，不是吗？”

　　“这份欢心我受不起”
　　克莱尔突然明白了，他说出口的话伴着阵阵雷声，那迷人的嗓音有些不甚清晰
　　“你想说什么？”

　　“快下雨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如今这天色像一个黑色的碗，倒扣在了天上一样
　　“您如果要想谈一谈的话，恐怕现在不适合放在这里说”

　　“呵…………”
　　克莱尔在面对索菲亚时的温柔荡然无存，雷声忽大忽小，风吹的他们细碎的发丝乱飞，赫兰知道他们很难再接着当面聊下去，树都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干枯的叶子掉在地上，又被风吹起
　　“不必了，加卡西琳，我和你没什么当面可谈的，知道吗？”

　　“是，我知道”
　　但赫兰还想再挣扎一下，临了对方要走的时候

　　“可您不好奇吗？您不好奇我为什么……是这幅模样”

　　他原本要绕过赫兰离开，听到这一句话之后顿住了脚步，克莱尔抬头再次审视着对方。
　　赫兰的容貌算得上漂亮，眼睛是浅蓝色的，瞳孔很大，但眼窝深邃，眼尾有些下垂，鼻梁立体，有着一头象牙白色的卷发，柔顺的垂到他后背和肩头，这使得他很平静。

　　赫兰以为克莱尔要说什么，但并没有。
　　似乎克莱尔还是没有改变刚才的想法，他伸手拂了一下头发，正要离开的时候天空又传来了一声惊雷，远处迸发的闪电划过天空直击大地，耀眼的如同白昼，就当赫兰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无用功时，在克莱尔路过赫兰的时候
　　“如果有什么事，写信告诉我”

　　赫兰的笑容有些把持不住了，他甚至没有回话，生怕自己的声音中透露出了自己的喜悦

　　他无言的跟着克莱尔穿过草地，远处吹来的风扬起他的发丝，对方先自己一步走了，而眼下，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女正缠着薇尔拉，她的头发竖直的朝下卷出几簇，余下的在后脑梳出一个圆扁的发髻，用一根三股辫绕着缠了一圈
　　“葛克多兰尔小姐”
　　克莱尔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匆忙的朝大门走了过去，没再多留

　　而葛克多兰尔，拿着一把折扇，看着克莱尔离去的背影，完全不收敛自己探究的目光
　　“啊……是加卡西琳少爷吧，我听摩斯塔罗小姐提起过你。我是洛茵·葛克多兰尔”

　　“是”
　　赫兰发现她的目光比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炽热，好奇和探究，似乎就想这样把他看穿。

　　“薇尔拉小姐，您刚才还说什么，一道和加卡西琳少爷说了吧。”

　　“特娜伊，可我看你有好多事是想和我说的。你才拿完醒酒汤回来吧”

　　“可是啊，我刚拿到醒酒汤正要端过去呢，摩斯塔罗小姐就领着法朗小姐走了，我能怎么办呢？”
　　她淡笑着，拉开了折扇
　　“唉，加卡西琳少爷，我听说你们祖上出过驸马？”

　　赫兰的神情僵了一下，随后变了语气，有些紧张
　　“葛克多兰尔小姐，这可不能乱说。”

　　“可我听希科夫公爵在我母亲跟前提到过———”

　　“我不太清楚，小姐，就算有，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果您想听，回去我会问问家母的”

　　“那就好，真麻烦你了”

　　赫兰看着葛克多兰尔的那幅样子，他也不想再多留
　　雨开始下了，他有理由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绕过了二人。他在找他的妈妈

　　周围有的夫人小姐叫着自己的女仆或男仆拿伞，有的直接急匆匆的走向大门
　　而加卡西琳女士正站在水池旁，镇定自若的在同一个两个人聊天，其中一个提着画箱子和画架，衣服很素净，腰线高到了常人的肋骨处，外面罩着一条针织披肩，挂着流苏，她是第一个看见赫兰走过来的人，而她身旁的男性，似乎是她的父亲。
　　“啊，赫兰，你来了，这位是奥斯先生，还有他的女儿，妮柯”

　　“少爷好，那夫人，我就先走了，妮柯，跟上了”

　　“唉，来了”
　　那个少女很健壮，和赫兰基本上一样高，力气也很大，提着沉重的箱子路过他的时候，还多看了赫兰一眼

　　“妈妈…”
　　“要下雨了回马车上说———”
　　她拉着赫兰的手，想要走出去

　　“可是妈妈…”
　　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又是一声惊雷，风吹雨越发细密，密密麻麻的打在他脸上睁不开眼，他用手帕擦了一把脸，再睁眼却看见加卡西琳回首瞪着他，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不想惹他母亲动怒，于是他顺着伊文娜的步伐走向了大门，渐渐的走的比她更快。

　　薇尔拉忙着收拾场地，雨水同样打在她的脸上，撑伞的女仆完全跟不上她，直接被薇尔拉一把拿走了伞，指着那幅所谓“回潮”的，但仍然放在画架上的画
　　“把这幅给我丢出去！我不要了，什么事都干不好，下次就叫人把你们打发了”
　　她完全不在意风雨，伞都有些吹变形了，裙摆上还沾着水，鞋子上还有泥土草叶，踢掉鞋子，直接就进了里屋

　　其实她嫁给凯恩特劳奇侯爵家的哪个少爷都可以，公爵只要求订婚的事能够顺利进行就好，但薇拉尔要嫁，也只嫁自己能挑上眼的那一位，什么侯爵大少爷侯爵二少爷的，她从来就没有自己被挑的时候
　　“薇拉尔，你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别在那站着了，去换一件衣服，你妆都花了”

　　她转身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爱德华，他很高大，但腿脚有些跛，脸上爬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疤痕，瞎了的一只眼睛蒙上了一层白翳。他拄着一根漆黑的手杖吃力的站在楼梯口，外衣的图案复杂而华丽，着重的部分用金线串着珍珠缝出，船型的帽子被他摘下，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您和克莱尔说了什么？”

　　“那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薇尔拉”

　　“那我应该关心什么，我的未婚夫都没有定下来，你帮我定下来了吗？父亲，还是说，你只是问候了侯爵夫人，和你亲爱的玛格丽特！而完全没想到我？”
　　这是质问，这绝对是质问，她怒火中烧，连她父亲都已经没法管束她了，她完全不怕爱德华。
　　小时候薇尔拉被养的和那些男孩没有区别，因为父亲不管她，以至于她甚至有些时候要比那些男孩还刚烈，如果不是她母亲，薇尔拉恐怕到今天还是那幅样子。
　　她恨她身边的人，恨她周围的这个令她感到无力的环境

　　薇尔拉也没强求父亲回答，而是直接了当的绕过了沙发，侧过身，直直的走上了楼，他们每一次吵架都是这样，薇尔拉发怒，爱德华沉默，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的妆有些被水浇花了，一抹脸，手背上都是粉。爱德华也没拦着，他顺着他女儿的路，向外走了出去，立刻便有男仆迎上去，帮他打着伞，而刚才的那番话，他好似没有听见。
　　她本就只是一个政治联姻所诞下的产物，她的喜怒哀乐，他根本不在乎。

　　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样子，一个劲的朝马车上打。伊文娜用帕子为赫兰擦着脸上的水渍，解开他头发后面湿掉的绸带，白色的头发便像海带一样散开，他们二人挤在一起，马车里极其阴冷，脚下踩的手织羊毛毯都湿透脏透了
　　“你啊………有什么事，也不要弄成这幅样子，幸好当时没人看见………”
　　她也有些裙摆被沾湿，但没有像赫兰那样淋了这么多的雨
　　“你说，你在花园里看见什么了？”
　　赫兰湿漉漉的衬衫袖子贴近了伊文娜，像个小孩子一样靠在她肩头，好一会没回话，似乎很享受现状

　　“我看见………我没看见什么，是维多利亚她看见的，她和我还没说什么，就很紧张，她老是这个样子………然后啊，法朗小姐和凯恩特劳奇少爷就从我身后一起走出来了”

　　“他们没做什么吧”

　　“我没看见………”

　　他的脸被加卡西琳拧了一把
　　“是说你看见他们走出来了之后”

　　“法朗小姐喝醉了，但看着维多利亚还是那幅样子————嫌弃，然后她就被带下去了…………”

　　“凯恩特劳奇少爷呢？”

　　“他有些惊讶，他毕竟见过希科夫公爵不是吗？”
　　赫兰坐了起来，调整了坐姿，却依然紧挨着加卡西琳

　　“你接下去干了什么？”
　　马车内还是那样阴冷，她在肩上披了一块毛披肩，隔开了她和赫兰

　　“我和他聊了几句，和他说了我的名字还有姓氏，他说如果我要和他说话，就给他写信…………其实写信的事还是应该妈妈你准备对吧”
　　他照旧的靠了下去，毛披肩暖和的让他的脸不再那么冷，他伸手摸了摸
　　“就以我的名义写，怎么样，妈妈？”
　　赫兰看伊文娜时带着期待，她也真如赫兰料想的那样带着笑

　　“好……不过要你来写，赫兰，你写的字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别让我失望，好吗？”

　　“嗯”
　　他感受到伊文娜在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背
　　“我要说…他们在那个回廊里面…有做了什么吗？”

　　“你真的没有看到吗？”
　　伊文娜注视着赫兰，他摇了摇头

　　“但我或许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马车内沉默了半晌
　　“如果真是这样，在他们面前你要小心行事—————”

　　“嗯”
　　他贴的离伊文娜更近了
　　“还有一件事………加卡西琳祖上出过驸马吗？”
　　加卡西琳没有回话，她看着赫兰带了些好好奇的表情，扭过头

　　“是不是有人问了？”

　　赫兰没有应声，他其实也想知道，但伊文娜的回答却有些棱模两可
　　“哪天真问起来你就说有————”

　　“那法朗家的马场———”
　　“摩斯塔罗子爵没有时间去确认场地，资金已经转交给我们了，想让我们帮个忙，维多利亚那孩子……真是为难她了”
　　马车内的空间很小，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直直的朝马车内刮，窗帘都有些被吹起
　　“不过这下了雨，谁想走那草地，肯定都是水啊泥啊的，反正就是拿我们使唤。但没关系，表面工夫也还是要做做的，这个场地定下来，基本上也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她的手搭在了赫兰手背上
　　“这次你要大胆点，定场地的时候，你旁敲侧击一下伯爵小姐，你问问她，能不能让她家投入一些资金”

　　“子爵夫人给的不够吗？”

　　“远远不够，那些钱是她承诺的三分之二还不到，店铺完全没有办法在首都同那些老牌子比，也难怪她这么大方的就把店铺让给我了，感情也是把烂摊子丢给我打理………”
　　她似乎想起来就有些气，抓起起长款的手拿包，一张据条和一份合同被拍在赫兰膝盖上
　　“这条子上还说是我借的，后续还要我还，这我没什么意见，但金额数目莫名其妙的折半，那家珠宝店又本来就在赔………”
　　不用说，他们被坑了一把，首都的房子也暂时不用找了。
　　赫兰把胸针解开，在伊文娜眼皮底下，突然掀开帘子，把那个漂亮而价格不菲的宝石胸针整个扔了出去。她也没有阻止，就看着，良久，她才回过神

　　“做得好”

　　.

　　但她想说的话还远远没有结束。

　　从马车上走出，回到家刚洗漱完，赫兰就被伊文娜叫下楼。女仆用老茶叶新泡了一壶茶，便匆匆拿起水桶，要去接从屋顶上漏下的水去了
　　大厅还是那样阴冷，和马车里唯一的区别就是很少灌进来冷风
　　“你听说过奥斯吗？就是那个画家”

　　“你之前和我介绍过，他很有名吗？”
　　他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有些旧的扶手椅上，全身干爽，舒服的快要陷进去。
　　“不点壁炉吗？”

　　“不了，一会就要上去了。我不是说老奥斯，是说他的女儿，妮柯·奥斯，那个姑娘”
　　伊文娜刚喝了一口茶，便有些嫌弃般的将茶杯重新放在茶托里，不再动它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奥斯想有个儿子像他一样继承绘画事业，结果生了两个都是女儿，所以没办法，只能教他女儿，他女儿画的也是一手好画，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多收钱。”

　　“不是两个女儿吗？”

　　“大女儿已经嫁人了，嫁人了的女人不好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所以到时候，你的肖像就由她来画”
　　她看出了赫兰有些犹豫，想说什么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别担心，你会满意的，在公爵小姐的订婚宴结束之后我们就去找她过来，怎么样？”
　　那借条以及合同还摊在桌上，有些受潮了
　　“今天，你先上楼去休息吧，等到明天的时候，我们再出发，别睡太晚”

　　“嗯————”

　　在清晨的时候，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今天似乎还要下一场雨，水雾还未散去，就已经有鸟叫声了，而这个时候，南希总会把维多利亚叫醒，即便她的父母还在楼上睡着，不过长此以往，她也习惯了。
　　“今天你要穿的裙子才到脚踝啊，你要去哪？”
　　那是一件深绿色的天鹅绒制成的裙子，颜色像是老树上的青苔，没有线头，细节和暗纹都修饰的极好，内部的几件白色衬裙相比起舞会上要穿的单薄了许多，但更加轻便，南希将那件裙子比在自己身前照着镜子，那件衣服是维多利亚的尺码，她们的体型差不多，因此那条裙子也同样适合她，而且维多利亚也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今天打算是要去订场地的，所以就穿的简单点了”
　　她抓过一对长筒靴放在旁边，穿上白色的袜子，用缎带分别绑好，再把脚伸进靴子，然后走近南希，把一只靴子搭在垫高的软枕上，南希把衣服盖在一旁的椅子上，松松垮垮的鞋带便被她伸手扯紧系好，另一只也一样。

　　“我下次可以试试看吗！”

　　“可以呀…”
　　维多利亚不会拒绝，她向来是好说话的
　　“不过其他贵族家的女仆都是这个样子吗？”

　　南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应该不是吧………我也不知道…”

　　“好啦，别闹了———”
　　比起主仆，维多利亚觉得她们可能更像朋友，在别人对自己冷眼相待的时候，不会抛弃自己，有些小缺点的朋友。
　　现在她真想抱抱南希，不过她只是抿着嘴，眼巴巴的望着南希，还是在对方注意到自己在看她时才装作换衣服的模样。

　　她脱下睡衣，带上束胸，一件件的穿着衬裙，在天鹅绒制作的的最外层，还会用别针固定一层深色的薄纱。
　　裙子的肩部蓬起，再用天鹅绒遮盖住手臂，白色的蕾丝从手背和手心长长的露出，一直到她的小拇指那。
　　一个浅色草编软帽用深绿色的丝绸穿过她的下巴打了一个很明显的蝴蝶结，两朵从花园里新摘的白色山茶花被戴在了她头上，灰色的头发直直的垂下，没有丝毫修饰。

　　她没有坐自己家的马车，而是加卡西琳来接她，她和伊文娜坐一块，刚上马车，便被伊文娜戴上手套的手拉了过来，相当热情的迎接她，赫兰没有多说话，只是在对上眼时笑了笑，气色有些不好，明显睡晚了。

　　有些贵族总是呆在自己的封地上，但他们的产业绝对会在首都占据一席之地，以便不落下风，而伯爵的马场便是这样，用于应酬和交际都是一个不错的场所

　　天气还是那么冷，他们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马车里，路上一直很颠，直到维多利亚终于忍不住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她愣住了。
　　修建整齐的草坪，一望无际，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些许远处幽黑的森林，这里是首都的郊区，路旁种植着两排被修剪的极高的水滴型的树木，间隔相同，形状近似，在她看来非常整齐。一阵冷风灌进来，维多利亚缩回头伸手把帘子压住。风在马车外呼啸，发出“呜呜”的声音。

　　再下车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伯爵夫人和伯爵小姐，站在空旷的草坪上，打扮得体，身后是赛马的场地，如今没有人订，只有两排成阶梯状的巨大弧形观众席，后方紧挨着三根高耸的长杆，绑着飘扬的黄蓝旗，绣着法朗这个家族的家徽。
　　“好久不见了，伊文娜————”
　　伯爵夫人走近，双手亲昵的扶在了加卡西琳的肩膀上。她很干瘦，脸颊凹陷下去，颧骨较高，脸有点长，肩部却很宽，眼睛小小的。衣服是深紫色的，散发着一股海鲜的气味，狐狸毛的围脖戴在她脖子上。
　　“今天是您来帮摩斯塔罗子爵的吗？”

　　“准确的来说，是帮凯恩特劳奇侯爵和杜伊弗罗兰公爵———”

　　“啊～懂了”
　　她一副了然的模样
　　“那规格和排场都是最好最大的？需要上双管枪吗，女孩子也可以用的？”

　　“这个问题应该交给摩斯塔罗小姐”
　　维多利亚被提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往赫兰身后缩，索菲亚那恶狠狠的目光盯的她如临大敌，维多利亚想起了沙龙上的事。

　　“啊、我、我吗？都可以的……”
　　她干笑了两声，朝离索菲亚更远的地方站了站，贴在了伊文娜身旁
　　“虽然确实是越大越好………”

　　“索菲亚，风这么大就带加卡西琳少爷去远点的小屋里避一避，待会挑选马匹和场地布置还要花很长时间———”

　　“明白了，母亲”
　　索菲亚行了个礼，转身时，步子有些大，面色也不好，板着一张脸
　　“请跟我来———”
　　明显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这令赫兰清楚的意识到对方好像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他开始犹豫了，这不在他和伊文娜的计划中，如果出了岔子，接下去的情况可能需要他自己一个人独自解决了，至于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他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