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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严奚对食物够不够美味要求不高,但很显然何君义找的饭店是属于很好吃的那一类,他甚至点了红酒,说尽一尽“地主之谊”。
      严奚端起酒杯抿了一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即便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说着萨尔茨堡风格的德语,但是在夜幕将落不落的夜晚,临街的小圆桌,黄色的照明,哪怕单拎出来一件都很贴合她的审美。
      “啊,”严奚故意做作地摊手,感慨道,“The meaning of journey.(旅行的意义。)”
      “你才来几个小时,就感受到了?”
      “梦过很多次了,”严奚开玩笑道,“我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
      何君义笑她,说还像个小孩似的。
      “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二,”严奚说,“又不大。”
      何君义点头表示赞成。
      “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吗?”严奚问,“你让我来找你,我可是一点攻略没做。”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是j人吗?”何君义无语到,“怎么忍受出门不做计划的?”
      “大哥,”严奚嘲笑他,“DDL限定懂不懂啊?”
      “……行,”何君义咬牙,想了想说,“萨尔茨堡大学教堂你知道吗?叫Kollegienkirche,我建议你去看看。我上次来的时候去的。“
      “萨尔茨堡城堡呢?”
      “可以去,”何君义说,“反正你没来过,现在游客也不算太多,你要是在这里待很久的话,完全可以把想去的地方都转一转。”
      “行,”严奚说,“你明天就走?”
      “过两天我要去沃尔夫冈,”何君义说,“我们在这边拍的差不多了。”
      “你们到底在拍啥?”严奚问,“都拍了几个月了?”
      “保密。”
      严奚因为他的语气挑眉无语,但还是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你能说德语尽量说德语,”何君义提醒她,“这里的当地人对外地人不算友好。”
      “Dank für die erinnerung.”
      “……什么?”
      “你听不懂吗?”严奚诧异。
      “我学的法语,德语只知道很少一点。”
      “好吧,我说,谢谢你的提醒。”
      何君义端起酒杯向她致意。

      因为对The Kollegienkirche期待很大,所以严奚计划把它放在后面再去,第二天她直接去了久负盛名的萨尔茨堡的大主教区。
      等她将大主教区转个七七八八蹲在街边吃冰淇淋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严奚把冰淇淋吃完,拎上包,打算沿着路往下走随便转转。
      沿着街一直往下看过去,街对面有一个亚洲面孔,头发扎在脑后,带着墨镜,单肩背着一只双肩包,穿一件白色长袖T恤,一件灰色薄毛衣外套斜着系在身上,穿了一条深色大直筒牛仔裤,隐约能看见脖子上叠戴了几条黑色、银色的项链,手腕上也有细细的黑色链子。
      严奚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眼熟,等她晚上回到酒店才突然想起来,或许她看到了金叙濡。
      严奚登上ins查看金叙濡的动态,发现他昨天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绿色的球状房顶和她今天看见的很类似。再往下翻就是《Flowers & Applause》收官时大家捧着花拍的合照,还有一张他和Geoffrey的合照,文案写着“相见恨晚”。
      严奚又顺着金叙濡的ins点进Geoffrey的主页,他发了一些巡演的幕后,从纽约到洛杉矶,他一天内发了四条,现在人似乎在墨西哥。
      往下翻了几条,就看见了他和金叙濡的合照,和当天他们两出去吃的东西放在一起发了一条,还放了一张金叙濡亲签的实体专辑照片。
      严奚点开评论,居然有一条高赞评论是一句中文“磕到了”,她没忍住,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也点了个赞。

      晚上何君义给她发消息,说自己明天就要去沃尔夫冈,问她怎么安排。严奚想了想,说再在萨尔茨堡待两天就去维也纳,何君义于是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杨意星的姐姐在维也纳定居,有问题可以去找她。严奚回了句知道了,打开蓝牙音箱,边听歌边写东西。
      为了让自己的旅途有点可以回忆的东西,严奚有时用简单的流水账记录自己的生活,当写到冰淇淋很好吃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往下写:“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见一个很会穿的男生,看着很像金叙濡,不知道是不是他。”

      金叙濡来萨尔茨堡还有些别的原因,他以前因为节目录制去过维也纳,但没有好好呆过,就想着再来一次,临行前胡庆说自己有个朋友在萨尔茨堡,问他能不能带些东西过去,于是目的地就从维也纳临时改成了萨尔茨堡。
      第一天他送完东西以后沿着萨尔茨堡的大街闲逛。出于职业习惯和个人喜好,即便是私人行程金叙濡也会对穿搭有所要求,走在路上偶尔也会有当地人搭讪他,他就用刚学的几句德语对人家说“Tut mir leid, ich spreche kein Deutsch.(对不起,我不会说德语。)”然后抱歉地看着对方点点头。
      出于对镜头和视线的敏感度,严奚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从他的视角来看,是一位很亲切的面孔,要知道在这里的旅游淡季看见的亚洲人并不多,看了两眼之后他越发觉得眼熟,走近了才确信自己绝对见过。
      是粉丝吗?金叙濡暗想,却想不起来在签售之类的地方见过她的画面,最后瞥见她右手腕上模糊的刺青的颜色才想起来——原来是严奚。

      金叙濡随意买了点东西解决晚饭,站在萨尔茨堡河旁边发呆,这里的景色自不必多说,他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独有的平静感,听不懂的语言是背景音,眼前的风是他的触觉,他仅仅是站在这里,却像已经踏遍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金叙濡盯着河水,摩挲着手上的尾戒,突然有个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一个端着相机的年轻白人男性。
      “Tut mir leid, ich spreche kein Deutsch.”在对方说话前,金叙濡先开口。
      “That’s OK.”白人男性说,“I'm Kevin. And, I took some pictures for you, do you want to have a look?”
      “For me?”金叙濡问,“Just now?”
      “Yes, I can airdrop them to you if you want. And if you mind, I'll delete them.”
      “Can I have a look first?”
      “Of course.”
      照片里的金叙濡五官精致,有一种独特的氛围感,像在小酒吧里驻唱的落魄歌手。金叙濡绝对属于个人精神世界很明显的那一类,因此显得很有距离感,尽管他的职业让他不得不对他原本适应的社交距离进行调整,但与此相应的是他私下不断增加的绝对的独处时间。他属于休息的时候甚至不会回消息的那种类型,往往胡庆有急事找他都要到他家里去——好在他也不怎么出门。
      在这几张照片里就更加明显,金叙濡显然对这几张照片很感兴趣。
      “Can you send these photos to me?”金叙濡问。
      “OK.”Kevin一边开始捣鼓相机一边跟他聊天,“I like your outfit today.Are you a star? Or a YouTuber?”
      “Kind of,”金叙濡想起自己八百年没用过的YouTube账号,笑说,“Used to.”
      “You’re really handsome.I mean, you got your own style.”Kevin打开手机,“Very unique one...Which is your account?”
      金叙濡给他指了自己的苹果账户,手机上很快收到几张照片,角度略有变化,动作都差不多。金叙濡向他道谢,问他ins账户,打算tag他再发出去。Kevin看他ins主页的粉丝数量才惊觉眼前人可能是个明星,但他也没有多问,只说了自己的账户,最后还祝他旅途愉快,然后背着相机消失在夜色中。
      金叙濡挑了两张照片,发出去,写了个surprising experience during secret journey?当做文案。又登上微博发了同样的照片,写了句“感谢摄影师Kevin”,微博消息红点很快变成99+,金叙濡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慢慢往回走。
      萨尔茨堡的风如影随形,四面八方而来,裹住他。他的影子随着灯光在地上不断变形,怎么看也不是他自己的形状。金叙濡收回目光,不再低头看。

      ---

      The Kollegienkirche,也就是萨尔茨堡大学教堂,果然如何君义所言,没有让严奚失望,她一向对于很高的建筑有很深的兴趣,当她站在穹顶下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总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而这种渺小一直让她心安。
      这间教堂的配色也让她很喜欢,她抬着头仔细研究着环绕着祭坛的71位天使,收回目光时却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严奚微微偏头往右边看。那人穿着一件很宽松的拼色牛仔外套,里面搭了一件印着Kenzo大花的内搭,脖子上带了一条串珠项链,严奚抬头一看,正是金叙濡。
      金叙濡显然是看见了她才过来的,此刻正在看着她:“严奚?”
      “是我,”严奚冲他点头,“好巧。”
      金叙濡冲她笑笑,又问她:“昨天你也在这里吧?我好像看见你了。”
      “我也是,”严奚说,“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是我,”金叙濡顿了顿,“你等下有事吗?”
      “嗯?”
      “要一起吃午饭吗?”

      中午坐下来吃饭这件事在严奚预料之外,她原本的打算是用一天时间把这里好好逛个彻底,可是金叙濡的邀约确实很难拒绝,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就有多少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严奚狠狠地体会到了追星人参加签售会的快乐,趁着金叙濡观察餐厅的布局忍不住盯着他看。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太帅了,”严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有点理解‘内娱神颜’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了。”
      金叙濡笑的可以称得上尴尬:“粉丝们滤镜太厚了,不至于。”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我单纯好奇,”似乎是为了快速揭过,严奚问,“看你穿搭的很认真,是单纯个人喜好,还是在这里有行程?”
      “怎么说呢,”金叙濡想了一会儿,“习惯了,当爱豆就是……不穿点什么很难出门……的感觉。”
      “你不是转型了吗?”严奚笑说,“你也出道很多年了吧。”
      “职业习惯吧,而且可能大家对我的转型界定,也不太明确?”金叙濡解释,然后又说,“聊点别的吧,这样有点像访谈。”
      严奚遂止住话题,她在白日餐厅的噪音中感受到一片被隔离开的地方,正是她脚下所踩,心中有一个狂跳的小人在说:“这就是偶像剧里爱情开始的时候!”,理智又在提醒她的渺小并且告诉她不要把自己想的这么特殊。

      女服务生板着一张脸将他们的餐送上来,简短地缓和了尴尬的气氛和空白的音轨,严奚甚至无心去想为什么他们的餐点和邻桌看起来不太一样,只是有些机械地进食。
      “你来这里玩多久了?”没想到金叙濡先挑起话头。
      “今天算是第三天,”严奚说,“明天就走了。”
      “回国吗?”
      “去维也纳,”严奚抬头看他,“我才刚出来玩没几天。”
      “明天吗?”金叙濡问。
      “怎么了?”
      “我的计划是明天上午去维也纳。”
      “我打算下午再去,”严奚笑笑,“想在这里再多呆半天。”
      金叙濡的神情似乎有些惋惜,但并不明显,只是说:“看来得说有缘再会了。”
      严奚点头表示认同,又盯着盘里的食物发呆,和金叙濡像熟人,或者说哪怕是稍微认识的人一样聊天对她来讲还是相当有难度。他们已经遇到了挺多次,但金叙濡在严奚心中的形象还是舞台上的形象,虽说和他现实中气质出入不大,但终究不太一样,严奚有些不习惯,以至于觉得他们的接触不太真实。如果要形容一下严奚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像波浪上的小船一样晃啊晃,正是像坐海盗船一样能体验到刺激的快乐的时候。
      “你觉得萨尔茨堡怎么样?”严奚实在是对尴尬的氛围有些难以忍受,先开口。
      “挺好的,”金叙濡先表示认可,又说,“不过我不会说德语,只能感受这里的氛围。”
      “懂德语的也差不了多少,”严奚说,“景点都有讲解,总能了解个大差不差。”
      “感觉你德语说的还挺好的,是学过吗?”金叙濡问她。
      “嗯,自己学了两年。”严奚的父亲就会说德语,他自己创办的公司与德国公司有很多业务往来,严奚自己也很难说受了父亲多少影响,只是当她选择第二语言时,德语是她心中的第一顺位。
      金叙濡点头,又绕回上一个话题:“……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即便你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即便我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金叙濡点头。
      严奚从眼前的食物中抬起头来,看了看金叙濡,又看了看周围,萨尔茨堡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正如她所期盼的一样,很合她心意。她大概能理解金叙濡所说的氛围感,一种不需要逻辑,融于秩序中的随意的美感,她忍不住摩挲自己手腕上狄奥尼索斯的名字,并且从这种意义不明的动作中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安抚。
      “你在这里呆了几天?”严奚问。
      “我也刚来没两天。”
      “那不在这里多转转吗?”
      “我原本是直接去维也纳的,”金叙濡说,“临时有事改道这里,实在是语言不通,还是去维也纳看看。”
      “刚刚不是还没关系?”严奚笑他。
      “吃口饭都要用翻译器,多少还是有点痛苦。”金叙濡笑得很从容。
      “那祝你在维也纳遇到会说英语的店员。”严奚端起杯子摆出敬酒的姿势,金叙濡顺势同她碰杯,玻璃器皿相撞时发出“叮”的一声,颤的人心痒痒。

      从饭店结了账出来,金叙濡问严奚接下来的安排,严奚顺着街道往下看,如实说道:“打算走走。”
      “介意我一起吗?”
      “走吧。”
      异国他乡的景色永远陌生而新鲜,新鲜而引人沉醉,昏黄的灯光赋予建筑不可复制的年代感,走在这里仿佛走在胶片中。
      通常严奚会让自己融入这种氛围里,一句话也不说,可是金叙濡在这里,完全不交流就成了一件失礼的事。
      严奚稍微落后半步,打量金叙濡的神情,后者正看着街对面的一人一狗发呆,似乎交谈也不是他在此的必需品。
      可是他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严奚的心境,她很难放松下来,像往常一样观察周围的事物。
      “抱歉,”金叙濡突然撇过头来,缓了半步,“……我有点太散漫了吧。”
      严奚猜他在说明明是一起散步却没有交流这件事,冲他笑笑:“没有的事。”
      “看来一个人旅行都会这样,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可能平常社交太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金叙濡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有时候很希望自己住在很高很高的山上。”
      “因为没有人是吧?”
      “对啊,而且即便真的有人,也一定是很需要见到我的人。”
      “大哥,”严奚笑着打趣他,“你这种性格,工作的时候不累吗?”
      “工作是工作。”金叙濡也笑。
      “也是,不工作哪来的底气住在山上,”严奚开玩笑,“我们金大歌手版权费还够用吗?是不是该出来唱点新歌啦?”
      “目前还够,”金叙濡说,“新歌的话,一直在难产,我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出来散散心?”
      “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吧。”金叙濡向着街道的尽头看过去,他企图寻找建筑与街道作为画面透视的灭点,或许此时严奚对他来说只是一块石头,意料之外地接收到他一些情绪的泄露。
      可能萨尔茨堡夜晚的氛围太好,短短几句话已然出乎他意料太多,他觉得今天说得太多了,此时只想绕过这个话题,聊点别的。
      半个严奚循着自己的一点好胜心在想着此时是不是应该说点话来显示自己并不是其他“不懂他的寻常人”,另外半个严奚在想着这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了,此时应该闭嘴不说话,即便自己能够“理解”,现在也不是一个剖白的好时机。
      最终取得胜利的是另一个严奚,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所共情所理解到的并非是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金叙濡,或许她通过音乐“读懂了的”仅仅只是他作为歌手的躯壳,并不具备太多的现实价值。
      严奚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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