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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即便有何慧的帮助,对于现在的金叙濡来说写完这一首歌仍是不小的挑战,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两天,只写出了一些他并不愿意补写完整的片段。胡庆见状,一边着急上火,一边想着对策,终于在截止之前听到了金叙濡完工的消息。
      胡庆左手拎一大份小龙虾,右手拎一打啤酒,直接就杀到了金叙濡家。
      “累了吧,叙濡,”胡庆的语气堪称肉麻,“哥给你带了小龙虾,别客气,吃!”
      金叙濡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毛病,好好说话。”
      “那我这不是激动么!”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进过工作室了,胡庆看在眼底急在心里,此时几乎算得上是喜上眉梢。
      金叙濡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忆起自己最近的艰难,暗戳戳给他打预防针:“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胡庆表面点头,内心疯狂摇头,他只知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了一首歌,还愁没有第二首第三首第无数首么?胡庆几乎已经幻视到明年金叙濡一张正规专辑数据销量断崖式碾压,一举斩获各大奖项的场景了,单手打开啤酒,往前头一举:“走一个!”
      金叙濡一脸无语地看他,举起手上剥了一半的小龙虾同他碰杯。
      胡庆酒量不大,一罐啤酒下去,又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格外话多:“虽然这有点不好说,但我还是想问你,怎么突然就写出来了?”
      “词写的好,”金叙濡不假思索,很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何老师的词写的很干净、不世俗也不随便。”
      “感谢何老师,”胡庆说,“听说何老师还有好几首词捏在手上没动,有没有兴趣?去谈谈?”
      金叙濡摇头:“万一没结果,不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去聊聊就是了,”胡庆不以为意,“何老师是个很善良的人,在圈子里也备受尊敬,又不会因为没结果什么的指责你。”
      金叙濡不置可否,没接话。
      胡庆看他神情认真不似作假,想翻过这话题不谈又不死心:“为什么不试试呢?你不是说何老师的词写得好吗?说不定有灵感呢?”
      金叙濡笑了笑:“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我没觉得你有什么情况。”
      “他们不都嫌我写的歌匠气,不都说我江郎才尽了吗?”金叙濡盯着手上红彤彤的龙虾壳,“哥,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从小辈里挑几个好苗子带着。”
      “你什么意思?”胡庆听得上火,回呛他,“你出道九年,我带了你六年,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
      金叙濡不说话,胡庆看着他来气,把啤酒罐“哐”一下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你说你写不出东西,我让你出去换换心情你也不愿意,你就待在这破房子里能有什么用?你这是打算退出乐坛是吗?你当初不是说音乐是你的生命吗?”
      胡庆很快就拎着包走了,出门前他还念叨:“搞不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
      门“嘭”一下被关上,金叙濡坐在原地,痛苦地闭上双眼。

      ---

      “严奚,”何慧敲了敲房门,走进来拉开窗帘,“马上有人要来家里谈工作,你赶紧起床吧。”
      严奚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翻身坐起来:“家里有早饭吗?”
      “都快十一点了还想着吃早饭呢?你随便找点吃的,中午我点饭菜吃。”何慧说着,拎着椅背上的衣服问她,“要不要洗?要洗我拿下去了。”
      “洗,”严奚说着站起来,“那我去煮杯咖啡喝。”
      “别空腹喝,”何慧说着先下了楼,走到一半又说道,“你换套衣服再出房间。”
      严奚看了看身上的棉质睡裙,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深灰色的睡衣裤换上,才下了楼。
      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何慧走过去开门,严奚从咖啡机前转身去看。
      “您好何老师,抱歉打扰您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严奚瞬间辨认出金叙濡的声线,对着冰箱门的反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打招呼。
      “Hello.”严奚左手端着咖啡,伸出右手冲金叙濡挥了挥手。
      金叙濡将额前长至眼镜的头发向后一撩,露出清晰的五官,冲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胡庆正在跟何慧说话,看见严奚出来,也点头示意算作招呼。
      何慧伸手招呼金叙濡:“我的工作室在负一层,我们去地下室吧。”
      严奚见状,忙问:“我能一起吗?”
      何慧看向金叙濡,询问他的意见,后者微微鞠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示意自己没关系。

      何慧的工作室在负一层走廊的尽头,一进门是一架木质屏风,转过屏风有一张实木的大方桌,上面放了一台电脑、零星堆了几本书,四周的墙壁有两面做成了嵌入式书柜,一部分收纳唱片,一部分放的是书籍。工作室的一角放着一个单人沙发,配上了小茶几和落地灯,想来是看书用的。
      何慧走到方桌里面坐下,示意金叙濡坐在她对面,严奚就在单人沙发那里坐下,随手捡起桌上的书翻了翻,又转身出去了。
      “听胡庆说上次的歌你写完了?”何慧问他。
      金叙濡点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出做好的demo,放给何慧听。何慧帮他将笔记本电脑连上音响,金叙濡放在鼠标上的手像生锈的发条,好半晌才摁下去。

      严奚回来的时候第一遍主歌刚刚结束,她捧着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本子,本子中夹着一只黑色的钢笔。金叙濡好奇她要做什么,用余光看她,见她提笔在本子上书写,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隐隐起伏在音乐中,他一阵恍惚。
      音乐戛然而止,何慧若有所思地盯着金叙濡,过了一会儿说:“小金,我也不跟你客气,这样写可以是可以,但是比较中规中矩,你要是想精益求精,我建议你再琢磨琢磨。”
      金叙濡点头,不知如何接话。
      “我听说这个节目还请到了Geoffrey?”何慧突然说,“阵仗很大啊。”
      金叙濡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何老师,我来找您也是因为最近我很难独立一个人创作……我只能尽力而为。”
      何慧点头表示理解,又说:“从我生严奚那段时间,到严奚十来岁,这十几年里我也几乎什么都没写,每天就想着严奚。”
      严奚闻言抬起头来,她已经窝进沙发里,拿着笔的右手手腕有一块刺青,看不清写了什么,但在她的皮肤上很显眼。
      “怎么突然提我?”严奚笑了一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何慧说,她又看向金叙濡,“过去就好了。”

      ---

      金叙濡下午还有工作要做,没呆多久就起身离开,严奚替何慧送他出去。
      胡庆的车在小区南门停着,从严奚家到南门要经过一个人工湖,湖旁边用土堆起一个小丘,上面种了十几株已经长到两人合抱粗的松树,冬天惨白的阳光从树叶中透出来,金叙濡盯着那一小块空地失神。
      “在看什么?”严奚问他。
      “没什么。”金叙濡冲她笑笑,“抱歉,走吧?”
      严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发愣的原因。
      “那个池塘里,”严奚往边上指了指,“夏天会长很多荷叶,夏末秋初的时候,全都干枯掉……你听过‘留得残荷听雨声’吗?就是那种感觉。”
      金叙濡挑眉看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又说:“我以为你会说荷花开得很好看。”
      “我的喜好比较奇怪,”严奚笑说,“而且大冬天的,我和你说荷花开得很好看好像更奇怪。”
      金叙濡低头笑笑,看见严奚右手腕上的刺青随着她走路晃啊晃,没忍住问她:“这个刺青,是什么?”
      严奚抬起右手看了一眼:“你说这个吗?这个是希腊语,狄俄尼索斯的名字。”
      “酒神狄俄尼索斯,”金叙濡接话,“悲剧的起源?”
      严奚笑着调侃他:“很懂嘛?”
      “以前上学的时候选修过悲剧美学。”金叙濡说,“很难忘的课。”
      严奚想起他似乎是南城大学的,于是问他:“你上的是不是张教授的课?“
      金叙濡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门课现在还在,不过是张教授的学生在教。”严奚说,“我之前也选修了这门课。”
      “……你是南城大学的?”
      “是,我大四了。”严奚说,那头胡庆已经在门外招手,她向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的经纪人已经在等你了,金老师,我就先回了。”
      金叙濡点头向她道谢,将毛衣领子拉起来,遮住下半张脸,快步走出南门上了车。那头严奚见他上了车才转身往回走,等金叙濡看向窗外时已经走进去有一段距离。视线越过小区低调的门头,冬日不开的喷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接近那片树林,转了个弯,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金叙濡几乎全部泡在工作室里,不为别的,《Flowers & Applause》的制作班底和水平都是圈内数一数二的,作为一档音乐选秀性质的综艺,往后十年都未必能有同类型的综艺能出其右。倘若金叙濡真的拿出了过于平庸的作品,无疑会成为他职业生涯极难越过的一道坎,胡庆替他接下这个综艺,一是对于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二是希望借此逼金叙濡一把,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不作为了。
      金叙濡点燃香烟猛吸一口,狠狠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工作室的灯是可以变色的,金叙濡把烟咬在嘴里,翻出遥控器,以往他喜欢蓝色的灯光,却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电脑边上仍保留了一个玩偶,是他刚出道第一次参加大洲级音乐颁奖典礼时,粉丝送他的礼物。当时他穿了一身红色棒球服,发行的歌曲很多也是风格强烈的舞曲,在颁奖典礼上他跳了一支串烧,隐约记得耳麦老是往下滑,他几乎是扶着耳麦跳完了后面一半。颁奖典礼结束以后,他留在当地又工作了快一个星期,在返航的时候有粉丝前来送机,递给他这个玩偶。玩偶是以他舞台上的造型为参考做的,区别在于当天他红色夹克里穿的黑色渔网背心被换成了一件黑色T恤,上面写着“wild&free”。
      给他这个玩偶的粉丝在给他的信里写:“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追随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说这只是精湛演技的体现,我追逐的一切都是缥缈虚无的躯壳,可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支持我未竟的梦想。我在你的声音中听到一架连接我和你的灵魂的桥梁,我知道你无所察觉,没有关系,从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我不在乎月球背面有什么。我只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你就好,他们都说希望你大火,说这才配得上你一路走来付出的努力,他们说的也不错,可我更希望你永远健康平安,自由而热烈,无论在哪里都永远是今日闪着光的你。”
      当时这封信狠狠触动了金叙濡,他将这封信珍重地收在放信件的箱子里,曾经许多次翻出来阅读过。
      金叙濡将烟熄灭,拿出手机拍了这个玩偶,传到社交平台上,很快就有粉丝在下面回应,大略扫了一眼,多数是问他近况的,他挑了几个回复。看到有人问他是不是在工作室筹备新专辑时,金叙濡打字:“新专辑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想了想又删除,仍旧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心里却想着或许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
      金叙濡想了想,给胡庆发了个消息:“哥,我这个节目做完有别的工作么?”
      胡庆立刻就打了个电话过来:“你有什么想法?”
      “想出去走走。”金叙濡说,“换换环境。”
      胡庆叹了一口气,问他:“打算好去哪里了吗?”
      “欧洲吧,”金叙濡想了想,“签证还没过期应该,不会太久的,最多一个月。”
      “行吧,”胡庆说,“不过等这个综艺做完要到二三月份了,我回头给你把工作排一下,空一个月出来给你。”
      “哥,”金叙濡郑重道,“谢谢你。”
      “……好了,”胡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缥缈,顿了顿才继续说,“挂了,我手头好多事要忙,你也忙去吧。”
      金叙濡挂了电话。

      ---

      “你毕业论文怎么样了?”何慧吃饭的时候问严奚,“后面实习去找你爸吗?”
      严奚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只说一句:“我有数。”
      何慧顿了顿,叹了口气,很压抑似的,每次一谈到这种话题,严奚就不愿深谈的样子多少让她不知所措,她隐约察觉严奚对于父母帮助的避讳,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理解里父母的资源拿来用是天经地义的事。
      严奚观察何慧的表情,几乎一下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严奚不想继续这种无法达成共识的话题,想了一下说:“论文弄完我打算去旅行,反正保研了,答辩完就没事了。”
      “去哪里呢?”
      “还没想。”
      “去不去新西兰?”何慧说,“妈妈有朋友在那边,可以关照关照你,这样我也放心。”
      “不去,”严奚听到这种话就烦,“再说吧。”
      “那钱够不够,要不要妈妈给你转钱?”
      “爸给的钱我一直没怎么用,”严奚说,“钱应该够。”
      “护照呢?”何慧想了想,“前两年才更新的吧,应该能用,你记得看一眼,不行妈妈过两天陪你去办手续。还有签证……”
      严奚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在桌上,一下没注意磕出一声响,引得何慧抬头看她。
      严奚想说自己不小心的,但看见何慧的眼神还是什么也没解释,只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上楼了。
      严奚转过身时似乎又听见何慧叹气吸鼻子的声音,她烦不胜烦,快步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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