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欲》习良

6、第六章

　　陈亦昭带回的药方果有奇效，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疫病没再传播，先前感染的人服用了四天红斑便不再出现，只是再挽不回已逝去的灵魂。
　　叶百院子里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被接回了家，先前周棘带回来的那三个无处可去，叶百就让他们留在自己这里。
　　三个小乞儿，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流浪至此，他们给自己起名叫小北，小东，小南，疫病结束后，叶百的一隅院落于他们而言是个归处，但到底是怕扰人不敢长留，所以他们并不总待在叶百的院子里，他们常去外面的天地里撒野，偶尔会缠着陈亦昭的手下听天南海北的奇闻怪谈，新鲜得很。
　　陈亦昭预计在此待上两月，再长的话，隋先生怕是要驾着马从西南雪峰上奔来提着他的衣领将人带走。
　　“有什么办法，好像多走一段时日我就再也不回去了一样。”陈亦昭捧着叶百熬的百合粥，无奈地说着。
　　“隋先生是真的很喜欢昭昭啊。”叶百笑着说。
　　周棘微微颔首，夹着碟子里的糖藕条，他最近很喜欢吃这个，藕炖得软烂，出锅过了凉水淋上玫瑰酱和桂花酱，与之同拌的还有百合花瓣，具是清新香甜，极为味美。
　　待陈亦昭呼呼噜噜几下喝完了碗中的粥，再去看碟中糖藕条已少了大半，他“哐当”一声把碗顿在桌上，右手捏着筷子，左手拳头握得咯哒咯哒响，愤恨道：“周棘！我的藕！”
　　“什么你的我的，”周棘一边说一边继续夹了一筷子藕条放进自己碗中，“自己手慢，就别怪别人手快。”
　　陈亦昭立刻伸出筷子，将剩下的一点儿糖藕条夹去大半，递进嘴里硬是把软烂的藕条嚼出了脆生生的咯吱声。
　　叶百见陈亦昭这副气鼓鼓的模样，觉得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笑了，说：“不用争不用争，想吃我还可以做，不要急。”
　　周棘大发慈悲的没和陈亦昭抢剩下的那点糖藕条，斯文条理的把碗中粥喝了，外面传来孩童的叫喊：“叶——百——哥——哥——我——们——回——来——啦！”
　　“啊，三个小家伙回来了，我去看看他们。”叶百起身说。
　　周棘放下碗，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跟着叶百一起出去，陈亦昭哪里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剩下的糖藕条，也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余晖渐消，天边覆上了层紫红的纱，远远地延伸开，铺了千千万万里，三个小泥人站在院外有点不敢上前，每个人手上都攒着一把野花，红红紫紫黄黄，可爱动人。
　　叶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快步上前，忍俊不禁道：“去哪里玩了，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是小泥巴捏成的小人儿吗？嗯？”说完，他伸手用手指给每个人都拭了下脸颊。
　　三个小孩儿没吭声，哪怕是满脸泥也能看出来他们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小北把手中的花递给叶百，小东和小南见了也立刻递给他，那些花也沾了些泥灰，有些还折断了，叶百小心翼翼地接过。
　　小北抹了把脸上的泥，但因为手上比脸上泥更多，所以这一抹并没有使小脸蛋干净多少，他开口说道：“我们爬了座好高好高的山，山上有很多很漂亮的花，我们想让叶百哥哥也看到漂亮的花，所以我们就去摘了，下山的时候我不小心摔进了山沟里，小东和小南为了救我也摔进了山沟里……”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觉得丢人，但又很快把头抬起来，一片脏兮兮里，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我们把小花都保护得很好！”
　　叶百看着手中的花，感觉鼻头一酸，他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三个小孩儿争先恐后地说“没有”“不疼”“没事的”。
　　叶百轻轻地拍了拍他们的头，说：“先去洗干净，我熬了百合粥，一会儿多喝点。”
　　“好耶！”他们欢声道，扑腾着小短腿跑进了浴房。
　　叶百抬手摁了摁眼角，看向周棘和陈亦昭，轻轻摆动了下手中的花，说：“我去找个瓶子把它们装起来，丹鹤昭昭，你们能帮我照看下他们吗？”
　　周棘点头，道：“嗯。”
　　陈亦昭笑着说：“好。”
　　周棘盯着叶百的背影半晌没动，陈亦昭走出去了好几步才发现身边没人，回头看了一眼，喊道：“发什么呆呢。”
　　周棘这才迈步跟上，他又听见陈亦昭说：“这几个小孩儿还挺会疼人的。”
　　周棘道了声：“是。”顿了一下又说：“现在有很多人爱他。”
　　陈亦昭道：“那当然了，我们小百长得又好看，又温柔善良，还会做那么好吃的饭菜，谁见了都要喜欢他的。”说完他又想了想，皱着眉补充道：“就是太过忧他人之忧了，总把自己搞得很累，太吃亏了，他又不是什么全能的救世主，何必整日劳心劳力操心别人的事，要是他愿意跟我走就好了，我如今也能锦衣玉食地养着他，不叫他整日里忧心伤神的。”
　　周棘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闪过几瞬不明意味的光，跨进浴房了才开口道：“想得美。”
　　其实三个小不点儿还是受了些伤的，毕竟是滚到了山沟里，没摔断胳膊腿的，都算是幸运了，擦伤面积都不是很大，叶百为他们上过药后，他们就蹦蹦跳跳地坐到桌边，小北惊喜道：“这是什么！好香！”
　　“好好吃！甜甜的。”小东尝了口糖藕条，夸道。
　　叶百给他们热粥的同时，还给他们每人拌了一小份糖藕条，听到他们这么说，他也很开心，道：“喜欢吃就好，多吃一点。”
　　待到三个小孩儿都熟睡，叶百走到院子里，周棘正站在石桌边望着月。
　　“丹鹤。”叶百喊他。
　　周棘转身走到叶百身边，牵起叶百的手，又不满足，直接抱住了叶百，这里吻一下那里吻一下，停在叶百的侧颈，声音有些低沉：“你的生辰未能好好过。”
　　叶百察觉出周棘心情不佳，竟为的是这件事，不过那时确实没法子，六月十五，正是疫病肆虐的时候，周棘不说，他都忘了自己又长了一岁。
　　叶百缓声道：“没事的，还有很多个生辰可以过呀。”
　　“你累了吗？”周棘问。
　　“嗯？”叶百不解。
　　“带你去个地方。”周棘冲他一笑，又轻吻了叶百的唇，带着人出了院子。
　　夜路并不好走，夜里的山也更是难攀，周棘一手提着灯，一手紧紧牵着叶百，他们走得不快，一步一步稳着来。
　　夏意未绝，山间的夜风拂过带来一片凉意，很舒爽，很惬意，叶百不知周棘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但他也不问，全身心的信任着眼前人，他握着的手，宽大干燥，让他感到安心，他们一直在向上，向前。
　　他们很多次双手交握，在冬雪霏霏时，在春光潋滟后，叶百不愿抽身，如果可以，他肯定愿意永远被周棘牵着，抱着，只要是在一起。他们不用过多言语，挨得近一些，便能感受到彼此澎湃的爱意。
　　他们是天生的眷侣。
　　到达山顶已过了很久，天色越发的黑，微弱的灯火照不亮眼前的所有，叶百环顾，只能大概感觉周围并不狭隘，树木葱郁，在月光下斑斑驳驳。
　　周棘领着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退到了叶百身后。
　　叶百想跟着周棘转身，周棘却从背后用手搭住了他的肩，他听见周棘很轻的说了声：“看。”
　　一道金色的光柱升上高空，炸成了千树万树的花，原本黑暗沉寂的夜幕被哄然照亮，金光璀璨间又迸出无数个缤纷绚烂的光彩，红绿相映，粉紫相交，然后是更多金光齐齐腾起，烘托出一片盛大的壮阔光景，那般纷繁的色彩落在叶百眼中，化作了怦怦直跳的心脏。
　　山顶的风刮得更大一些，呼啸而过时带起了叶百的发，他没见过这样瑰丽的烟火，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每一个绮丽的瞬间。
　　周棘看着被各色光彩照亮的叶百的侧脸，那份昳丽因惊喜的喜悦而更加生动，微微睁大的瞳孔里有光在跳动，周棘很想亲亲他。
　　周棘也这么做了，他把叶百抱在了怀里，唇附在了叶百耳后。
　　周棘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服和叶百的背脊，感受到了那颗心脏的跳动。
　　烟火还未停，周棘听见叶百赞叹道：“太美了！丹鹤，你好厉害！”
　　叶百又对着周棘说：“一起许愿好不好？”
　　周棘笑道：“行啊。”
　　“一定要诚心诚意！”叶百这样说着，闭上了眼，向着烟花绽放的方向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周棘抬头看了眼天幕，他把手放在了叶百的腰间，那样细那样不堪一握的腰肢又向自己贴近了几分。
　　“叶百的愿望全都能实现！”周棘这样大声喊。
　　倘若天命有道。
　　周棘想。
　　叶百转了过来，满眼都是周棘，他小声地说：“我好喜欢你。”
　　周棘笑了，他轻轻吻了吻叶百的眼皮，道：“再说一次。”
　　叶百也笑，但他没有再说，他凑上去，动情地吻着周棘，亲亲嘴唇，又亲亲喉结，他双手挂在周棘肩上，转而摸着周棘的后颈，他问：“你想要吗？”
　　好轻的言语，化作一阵风飘进周棘的耳朵里，周棘的呼息加重，一只手揽着叶百的腰一只手解着叶百的衣服，将人向后带去。
　　叶百靠上了一棵大树，衣服并未脱下，裸漏的半个肩头被粗糙的树皮蹭的难受，叶百轻哼了一声，周棘把衣领扯了上来。
　　叶百有些站不住了，温润湿热的触感让他面颊发热，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发丝，他急促地喘着气，意识到自己忍不住时想让周棘先离开，但还未开口，就被周棘拍了下屁股，他感受到周棘的舌尖一卷，他泄了出来。
　　周棘站了起来，叶百想让他吐出来，捧着周棘的脸颊让他张嘴，周棘勾勾唇角，说：“吞了。”
　　叶百不好意思，眉心微蹙，别过脸不说话，周棘手往下探着，叶百突然闷哼一声，哑着嗓子求道：“难受。”
　　“等等就好了。”周棘哄着他说。
　　手指深入，叶百彻底站不住了，要往下坐，周棘一把将他抱起，两条细白的腿环住周棘的腰，叶百头埋在周棘的肩上，细碎的呻吟不断传出，周棘在他耳边说：“进去了。”
　　这样的姿势叶百很不习惯，他想紧紧攀住周棘的肩，但因为身体发软而双手无力，只能哭着说：“丹鹤，丹鹤你抱我紧一点。”
　　周棘托着叶百的双腿，道：“再说一次。”
　　叶百已经想不清楚东西了，胡乱地叫着：“喜欢，爱，喜欢丹鹤，丹鹤哥哥。”
　　周棘忍不了，腿间速度加快，叶百说不出话，连哼叫都断在嗓子里。
　　“永远爱我。”周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