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41、（141）离开

　　林染醒时，时间才从下午到傍晚，过去了三个时辰多一点，三个时辰，对应着境中六年多点的日日夜夜。
　　——现如今萧玉的身体塑造完好，可是意识还在昏迷，林染用了生机大量神力，才将他从死线捞回来，醒来，还不知要几个春秋。
　　慕秋风在侧；

　　林染将人拉开去，不顾什么礼义廉耻地将人按在墙上，“他都瞒了我些什么？”
　　慕秋风吸气：“放放放手！——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林染不情不愿放手；“说。”
　　慕秋风气咻咻整了整衣服，“你是他什么人，你值得他瞒你什么东西？——那血誓是他同药族之间的约定，与你何干？”
　　“那他当初赶我走——是否也是……有什么隐情在？”林染急了。
　　慕秋风瞪了他一眼：“世上哪来那么多隐情？他不想说，你逼他做甚？”
　　一把将人推了开去；

　　林染望着他又回到萧玉身边的动作，思绪飞转；
　　在林间被药人围困，他杀人成山，他谴责他作为光明神动了杀戮不洁，他却笑称“神格，并不在我身上……”
　　而那之后细数五年一直到现在，他都未用过光明神力——哪怕身陷囹圄也不曾……
　　是因为……为了赎罪，让他原谅，所以不用，还是神格自从离开千机峰起，一直附在我体内，是以他根本动用不了神格力量自保……而那才是，我失去两魂，却间月便能痊愈的原因……
　　光明神格，哪怕是现在，都还在他体内……一直护佑着他；
　　——而他从不知情；

　　他在黄富贵偷袭下遇险，身周无一人觉察，可独他是知自己受险，还出手相救……在时间轮回之中，他一受伤，萧玉也会痛苦……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力是被漠如烟所封，后来炼制解药时，漠如烟解释自己能力不足，这解药乃是殿主所赐……他一直因此从未介怀过自己归回的内力为何会有那样中正纯和的气息，阻止他入魔怔……
　　与穷奇阁相战时一见，他的内息几乎为空……

　　所以你……
　　林染抬手，在手背划过一道血痕，然后悄悄走到水盆边，将手探入，用内力将水温降下来，将整个伤口浸进去——
　　得到一个结论：这是盐水。
　　“……”

　　——然后近乎于痛心地看着手上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冰水……

　　他忆起前面有十来次，慕秋风进入时间轮回，用冷水替这人疗伤，却聊胜于无……
　　不由一阵心悸，心中涌上一股莫明又奇异的情绪：我拿着他的东西，他在我的体内……呆了五年……我竟……什么都不曾察觉……
　　他不由一怔，连退了数步，惊动了在一旁给萧玉扶脉的慕秋风，不耐道，“我说您在干什么？谁不让您走似地？”
　　目光顿在他那只还带着水的手上，一顿，“您——”
　　林染先声制人：“——他把他的内力给我了对不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对不对？”
　　慕秋风沉默半响，似也知瞒不住了，才点一点头，“……他说你性子粗，只要恨得够深，就不会觉出什么……他说若您知道了真相，怕就不会走了……”
　　慕秋风似意识到失言，匆忙岔开了话题，“漠如烟那丫头骗你的——她当初给你的，是我用奇毒所能的消解内力的药，根本无解——后再骗你的所谓“解药”，实际上是——”
　　“实际上是……他自己内丹所炼丹药，让如烟给我，也是他怕我介怀？”
　　林染声音发颤。

　　慕秋风忍不住道，“……你也是脑子有种，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小药炉，种什么草药，炼什么丹只是一念而已，若真是解药，他大可在赶你走前先教你服下了之了的……”
　　林染敛了眸色，“是我疏忽……”
　　慕秋风不敢多言，怕多嘴了萧玉醒来怪他，将人晾在那里，又自去把脉了；

　　又不一会儿，林染道：“你们药王殿的……少主——实际上，是我的孩子吧？”
　　慕秋风睁大了眼：“您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萧允诚——字恬，对么？”
　　“！！!”
　　“恬字是我起的……男孩子……对么？”
　　“！？!”

　　林染默默抚额：看来这位医仙大人是真的不知情。
　　正当林染打算寻个什么知情人核实一下时，听见慕秋风吸气的声音；
　　医仙吸气当场震惊：“我去！”
　　林染少见多怪：“怎么了？”
　　“……”慕秋风不大愿相信道，“——今日，是朔月？”
　　林染抬头，正望见明亮月光，道，“是啊——年一回呢——怎么了？”
　　慕秋风急躁：“我当然知道是一年一次——快去叫宣玲珑过来！”

　　林染心下生疑，一步步走过去，“……怎么了？什么意思？”
　　慕秋用闻声便挡：“别过来，快去叫人——！”
　　——可已经迟了。
　　帘拉开，林染首当其冲地望见那浸没在刀痕与血水中的人：“——阿玉！”

　　直到宣玲珑接替下慕秋风的活计，林染才出声问道：“这其实，才是真正的血誓吧？之前你说不让我激他说话，那只是一个小警告罢了……对不对？”
　　慕秋风望着宣玲珑指动如影，神色稍缓，出声道，“与你无关。”
　　“他……会有事么？”
　　慕秋风给宣玲珑擦汗，不理，半响却闻宣玲珑道：“——秋风！这是……”
　　——第五年的血誓反噬！

　　一年为期，五年为止……五年之后的血誓反噬，就不是普通人能挨过去了的！
　　……

　　原自他离开药王殿起，已经五个年月了……
　　——不是普通人能挨……可是他的身体，现在就是连普通人也不如！又怎么能……？
　　林染垂了垂眸，指尖微蜷，“我……能帮他些什么？”
　　慕秋风看了看萧玉腕上渐深的红色剑痕，深深道：“帮不了的——我们该走了……天罚已经开始，任何外力都帮不了他，我们能做的，便是离开，不要让他受外界干扰……”
　　“我们真的不能——”林染犹抱一丝希望地望向宣玲珑。
　　宣玲珑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林宫主，您不欠他什么，无须这般惺惺作态……他现在失去神力庇护，经历一次天罚，天知道还能剩下几分神魂？”
　　失去神力……神骨受损……
　　神骨……脊骨……
　　染霜——！
　　林染忽然一滞，沉默了半响，忽然闯进浓浓夜幕，不见踪影。
　　——在哪里……在哪里……他当初气极随手一丢——到底把它扔在了什么地方啊！?
　　和何才能……找到……？
　　——那遗失在深渊的曾经；

　　……

　　萧玉醒时，已是半个月后。
　　体内异样几乎让他立刻清醒，时间之力的回归让他清晰记得时间轮回中发生的每一件事，他的每一句话……
　　“林——呃！”
　　他方出声，人忽然被骤然出现的誓言诘威力扼住咽喉似的，不自觉蜷缩成一团——这誓言诘的威力，似是比以往要强势许多……
　　慕秋风几乎是守在他身边的，闻声立刻现身：“——别再说话了！你的神力已经恢复了，写字！”
　　“这……是怎么回事？”
　　烫金的字颤抖地浮在血池上空，萧玉整个人浸在血水里，沉默地怕人，“——林染他，他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神骨已毁，他又是如何恢复的时间之力——林染又是怎么……修复它的？
　　……
　　慕秋风望着血池中的人形，墨发三千，张扬地铺在血水中，染上墨色，红得灼人，神色动了动，“——他为了救你，动用了生机之力......”

　　——生机，只有生机，才能复原光明神骨，才能……
　　可是身负时间神位，他又怎会不知，这其中规择？
　　——同时间一样，生机可以逆转生死，药死人肉白骨，只是代价便是同时间法则一致的，付出多少生机，便会有多少生机自身上反噬而去……
　　——经历过时间反噬，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但林染他现在是肉体凡胎，本身又有多少生机在？
　　……若是他身死，而其怨根值未在100之下……
　　——那么无论是什么人，都保不了他！

　　意念一动，天玑已被召唤出现——先前没有神力，他是看不见它的，是以也不知现下怨恨值几何，只好尽力去赎罪，以求他原谅……
　　“——回神主，修罗神主当前怨恨值60,目标2，危险！危险！危……”
　　“我是？”萧玉思绪艰难地动了动；
　　“1。”

　　“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会使……使仇恨转移？”
　　天玑静默了一会儿，煽动几下羽翼：“抱歉神主，我无法获取时间轮回中的信息……您自己有什么印象吗？”
　　萧玉脑中疾速闪过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镜像，几乎等定了这个人便是那剩下那“59”——

　　“秋风……林染现下何在？”
　　“他走了——他要我留话给您，今生都不必寻他，哪怕您可以通过光明神格找到他的位置，他下一刻也不会再在那个位置……您永远，都找不到他——他不想再看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