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40、（140）能否重开

　　“都在呢？——也好，省得本殿一个一个去灭杀！”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划过只剩凄厉雨声的沉寂的夜。
　　“——林染，做了本座的狗，却背叛了主人……你好得很呐！”

　　林染条件反射握紧手中的鞭，谨声道，“当初我也只是答应与阁下合作，却并非臣服——今日我有事在身，不想与你纠缠，若阁下执意寻衅的话……林某也只好，奉陪到底——”
　　那人悠悠然接过下属递上来的刀剑，凉凉笑道，“……哦，那事有不凑巧，今日我是非来不可——只有委屈你带伤迎战了……”
　　两道人影迅速纠革在了一起，不知是不是暗夜之故，双方攻势都分外残暴，不多时便分了开来，各自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斗篷人轻轻抹去唇上血迹，冷笑：“倘若你是全盛时期，只怕我们还可多缠战几时，可惜你受了伤……我现下有七成把握在三十息内取你性命——不过，今日我并非来找你算账的——交出庞让太子及其觉羽，我饶你不死！”
　　林染转了转手中长鞭，“轻狂。”
　　又是半日血战；

　　林染退回来的时候，手中鞭子已经给绞碎了，身上衣服也几分凌乱，口中血如流水一般，不住地涌；
　　萧玉道：“——林染！你发什么病！?我死了你不是才该释然么？”
　　林染不用回头也知他身上铁定又是伤痕累累，没好气道；“闭嘴，再出声试试！”
　　萧玉试试就试试：“——你有伤在身，不是他对手！”
　　林染无言半刻，气极将断鞭丢了开了开去：“……好，如你所愿——我这就把你交出去——不过你可记清楚了——若你死了，药王殿少主也和你陪葬！”
　　萧王瞪大了眼，“——你！”
　　林染却似好整以暖，“你们两个，去叫少主来。”
　　斗篷人收了剑，打手势令自己人将这些人围住，悠哉道，“不必——本座已经带来了，——有什么遗言，你尽快交代了便是……”
　　“爹爹！”
　　萧允诚束缚得解，几乎立刻冲到萧玉身边，跪了下去，“……都是允诚不好，允诚找了爹爹许久，竟不知参被这恶毒官主因禁于此，这般折磨！爹……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爹爹，是谁将你伤得这般？”

　　林染听到那人自称“允诚”，整个人周身一顿：“你……你说你是谁——”
　　萧玉被允诚扶起，深深望了那蒙面人一眼，轻声同允诚说了些什么——允诚会意，在他身上刀痕消去后，咬破手指，滴在那摩瑜金上；
　　摩瑜金遇林染的血才融，可是允诚是林染骨中骨血中血，又有什么不能融呢？
　　萧玉双臂始获自由，来不及解释什么，紧紧攥着允诚的手鸟道：“你……曾与我说，你起初觉得林宫主所扮漂亮姐姐亲切……是因为，“她”与你印象之中的“娘亲”，有八成相像……唯二的不同，便是你娘亲是白发，而且是个男子……”
　　萧允诚猛地一怔，“可是林……他分明就是个男子！”

　　林染似意识到什么：“允诚——萧允诚……你是……我的萧恬？”
　　萧允诚：“……”
　　——我可去你的甜甜吧——这损名字跟了我十年了！遂附在萧玉耳边低低道，“爹…这娘亲，我不认……”

　　一旁的斗篷男忍不住：“……我说，你们该做的都做完了罢？是时候给我个交代了罢？”
　　林染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出手的理由——毕竟萧允诚不能死——扬了扬从一侧的剑，“——来呀，我给你交代！”
　　萧化诚捂着萧玉的嘴：“我爹让你闭嘴！都伤成什么样了还逞能？”

　　萧玉眼中带了些笑意，可惜转瞬即逃，极缓地抬了手，拂去萧允诚的手，站了起来。
　　——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不得不在允诚的扶持下完成；
　　他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刻把允诚的身份说出来——只求林染自他死后才能够不怨及药王殿众人，不迁怒允诚……
　　至于后事其他，他现在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他浅笑了一下，望向那个斗篷男人，又望向萧允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自行向林染走了过去，走得极慢。
　　萧允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他身后怯怯唤道，“爹！”
　　萧玉顿了一下，却未回头，望向林染，开了心，“我依然……想劝你，回头……”

　　“不要再说了！——不要——你闭嘴吧！”

　　林染将周身遍布着刀痕的身体接入怀中，红着眼睛骂道：“……你再这样不顾自己地说话，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萧玉微喘着气，“……我本来也，不配得到你原谅……”
　　林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你要干什么——萧玉！停下！”

　　可是已经迟了。

　　萧玉周身爆出灿金色光彩，眉心一颗六芒星的印记忽然亮起，林染只觉体内一空，一颗灿金色星星自胸口迸出，落在他眉心；
　　六芒星神格光芒更盛，光照亮午夜的浓雾，宛如一夕白昼——
　　然后下一秒，六芒星砰然碎裂，在清脆声响之中化作一圈金光荡开——

　　“不——”

　　不知是谁人的呐喊，只知光晕过后，那人影再不显现，倒是林染手中，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
　　光明神骨在回归之时便已同染霜合而为一，染霜被毁之后，他再无法调动光明神力和时间之力，更是看不见天玑的——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而这样的他，唯一能将染霜还给林染的方法，便是自毁光明神格，神骨奉还，修补残破的染霜。
　　而他的神识，则将永困染霜之内，不便得出！

　　——林染又何尝不知？
　　只是并未做什么反应，鞭梢指向那斗篷男人，冷冷道，“——再战！”
　　历雷之下，血衣的宫主执鞭临渊，宛如暗夜修罗；
　　两人再度扭杀在一起；

　　……
　　又是良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个人形才给于止了攻势，那斗蓬男人被撕了斗篷，可惜面容已叫林染毁得稀碎，认不出身份，被最后一鞭甩出战局，便再未起得来；
　　他有些凄厉地惨笑道，“……你杀了我，又如何啊？——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已死，你药王殿门口陈兵十万，今昔我不出去，就会踏平这里！——药王殿完了！庞邙！……庞邙也完了！……完了！”
　　林染没看他，也没在意他的话，只是望了望手中的鞭，望向被金光荡及，昏去的萧允诚，“……允儿，真的，是你么？”
　　“——我忽然很厌幸，这里，只是一次时间轮回……我还有机会，重新选择……”

　　日头初升，他望看夜雨洗礼了的宫殿，忽然回头，往殿内走去；
　　没有他的世界，却又干净明亮地……让人恐惧了……
　　萧玉……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那个人……你是否认得……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又是否会在现实之中……也威胁到你的安全？
　　……又，是不是，你赶我走的原因？
　　——

　　……

　　那是一个暗红的世界；
　　那是一双血色的美眸；
　　他记得自己被封在鞭里，失去自我；
　　忘了过去多久，又发生了什么。
　　忘记一切，忘记自己……却忘不了他的眼睛……那真的是，很美，很红的一双眼睛——像是在为他哭泣。
　　……
　　然后就到了这里，听到一个声音，一点一点，很轻很轻地告诉他，这是一个时间轮回，而他，要毁了这个轮回，带他出去……
　　时间轮回……又是时间轮回！
　　……
　　——他一面愤愤感慨，一面又觉茫然——他到底在愤怒些什么？
　　……那个声音，又是谁？
　　——他又是谁？

　　……

　　渐渐在这样的问题中迷失了自己，和一切记忆……
　　然后看见一片虚无缥缈的雾气，带着荧荧蓝光，对他说话，那语气好像是屈服的叹息，又好像是无可奈何的宠溺，“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清道明，然后功成身退嘛？——非得半生半死你好受？”
　　他已经忘记那是什么意思了，喃喃道，“你是谁啊？……我是谁啊？”
　　“……”
　　对方挣扎半刻，尝试去劝他，“你……可以当我是死神？——我来接你去转生，真的——你信我！”
　　他，“？”
　　他挣扎着喃喃，“我……我是头脑乱了些，不忆前尘，可是我不是傻啊……”
　　“……那你走不走吧？你不走就只能呆在这根鞭子里，永生永世出不来了……”
　　他低低地喃，“可是，我在等人——他说了会带我离开的……我相信他……”

　　“……真不走？”
　　那声音无可奈何了，声音都是有些气急败坏又无言以对的意味。
　　他轻轻抱紧自己虚无的身体，低低道，“不走。——我觉得自己不是这样荒唐做决定的人，既然这是我的决定造成的后果，那我自当承受……生死不悔……”
　　“……”
　　蓝光默不作声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