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39、（139）不负

　　一个人面上尽是痛色，走向他，举起了手中不是，与他日光相接的瞬间，一抹壮烈一闪而过，“臣下刘宣，誓……不负——”
　　一道银白色光芒闪过，鞭稍划过灿烂的弧度，直直刺进胸膛——
　　刘宣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心口却是一凉——林染径直将鞭子抽出一并扯出的，还有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

　　一切成空；

　　那未尽的“誓不负殿下”，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说不出口了；
　　萧玉无视锁链囚困，发狠地挣了起来——锁上有机关，牵动的瞬间将他四肢割烂割碎，一时只见落日余晖之下的血肉飞溅，不知是血亮丽了晚日的惨淡，还是暮照映了血的颜色；

　　“可惜，可叹。”
　　林染漫不经心似地抬鞭，抽在萧玉身上完好的几处肌肤上，顿时又是数道血溅，鞭梢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他当然是心有波动的，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时间小境而言，于他而言，他只是想他开口说话，想看看他究竟是瞒着什么——等到出去，离开此间……他就还是林染，和这个满手血腥的“修罗神”无关……

　　萧玉发疯一般挣动着锁链，全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痕和血迹，目光死死盯着林染，满是不可置信。
　　可是偏偏就是不言语。

　　——阿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滥杀无辜，嗜血无情……
　　……我求求你……冲我来，好不好？！？
　　别对他们这样……他们，他们什么错都没有啊！？！你怎样待我我都认，只——不要这样伤害……

　　他听到灵魂碎裂的声音。
　　是他的。

　　——他……他又有什么立场呢？……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他……本来就是因为他……先伤害阿染在前……他能做的，只是赎罪罢了……
　　“——二。”
　　林染无情地报着时间，反手又是一道鞭，萧玉身上铁链都给抽开了去，而他人却几乎是立刻膝行而去，挡在那二人和林染之间，满目哀情望着他：
　　阿染……这不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们，何错之有，你非要逼着这些干净的灵魂手染鲜血！——有什么怨什么很，你对着我好不好！不要这样……
　　——

　　“一。”

　　林染末理会他，而是望向那二人，“——太子殿下不肯为你们开口呢……怎么样——你二人，又是什么选择，是生是死，又是怎般的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那双人均是林家两兄弟，林清，林渚。可叹林染并没有什么“同姓一家亲”的观念，冷冷望着他们，扬了鞭，引诱道，“……你们家中，不会没有妻儿老小，若是就这么死了，他们又当如何？这一刀而己，他不至死，你二人也可生……次且，你二人不动手，我也一样会替二位抽打他……反倒是白白可惜了二位的性命……”
　　萧玉眸中笼上一抹绝决，忽地转身，借势扑向那其中一人手中匕首——
　　那林清并未反应得及，手中尖匕已经刺入萧玉腹中，林清急忙去栏，却见萧玉生生一侧身子，任那另一柄匕首随惯性刺在颈后，险些切到脊骨；

　　林家两兄弟人都傻了，“——殿下！”
　　萧玉向他们露出个宽心的神情，比了口型道，“……快走，别回来！”
　　下一秒已被林染一鞭抽得斜飞出去，撞在铜柱上，呕出一口血来，他却似未觉，强行爬起，膝行回去，跪护在那二人身前，祈求般望着林染；

　　眼中无泪，只有坚定；
　　——若你坠入地狱，无法自拔……我也只有用这一颗心，一具残躯来感化你——
　　只要我还话着，就不能让你再造杀戮——
　　倘若非要如此……那么，就冲我先来……

　　林染冷冷望着他，半响，向一侧示意：“……本宫言而有信，你们……走吧。”
　　林清、林渚面面相觑，半响，林清抬起手中七首，向林染刺了过去——被林染—鞭荡开，“……你们两个！……把他二人拖出去！——本宫说了不杀他们，要死也给我死远一点儿……”
　　“殿下！——”
　　——却几乎即刻被控制住，那林家兄弟犹要往上冲，林染凉凉望着，一手捏鞭，眼中已是杀意——
　　萧玉忽然起身，迎上林染满是杀意的一鞭：

　　“啪！——咔——！”

　　——两声令人心惊的响声，萧玉被他一鞭抽得飞起，径直从高台上翻了出去，在众人呆怔的目光中，半空中道，“阿染……——我求你，放他们走……”
　　似是一般地叹息：“……主人，求你……”

　　——

　　尽是夜暮掩映，林染也可以肯定，那倒飞出去的身影，在出声的瞬间，赤裸的身体上原本完好的地方瞬间布满刀痕，深可见骨……
　　——可却又似错觉一般，那些可怖伤痕在三五秒后，消失得一点痕迹也不见；
　　他开口恍觉自己的颤抖，“……既然太子殿下求情，你们便离开罢——不想死的便走快些，省得我一会儿改了主意！……”
　　萧玉神色恍惚了一下，闻见此言，才放心一些，可是周身破碎的伤又痛起来，痛苦埋没了他所有思绪；
　　他就像是一个破败的漏了气的娃娃，躺在高台之下，只有喘息的余力。

　　他恍恍惚惚中看见那个人走过来，层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寒声质问，“——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却一时不明白他所指为何，而哪怕明白了，他恐怕也不会说……

　　惊天的一道闪电过，两个人，一立一躺，和周遭那些宁肯死也都不愿背离他们殿下的臣子们，一个个浸没在不知何时开始倾泻而下暴雨中，不知是在等什么——又是，谁在耗着谁的生命……

　　这久到仿佛再没有尽头的沉默被出口处的脚步声打乱，林清狼狈的身形从雨帘中显出来，越过沉默的众人破口大骂：“——林染！好一个林染！——口口声声说放我们一条生路，却派人埋伏在宫门外，将我弟弟截杀！——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
　　“……林染——？他就是林染？……”
　　众人先是一惊，旋即炸了开来，“——居然就是他！那不是是太子殿下明媚正娶的——”
　　“——我呸，你给我住嘴！——他不配这个名号！这就是地狱中一只恶鬼，披了一张人皮，来蒙骗殿下！——亏得当初殿下还处处为他设计，不惜与陛下闹翻，被迫流落江湖！……”
　　“——我们当初，真真是该要劝止殿下的！……”
　　“……”
　　——这是于十年前帝令太子平叛江湖之事，为数不多的知情之人。

　　萧玉眸中将息的烛火忽然一烈，望向林清，艰难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刀痕处处绽开，又瞬间愈合，再裂开……血被雨冲刷进黑夜，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在场众人，无人敢当它从未出现过——一时只见这赤裸人形因失血而越发惨白的肤色；
　　——惊心动魄。

　　林染心下一空，急急道，“——不是！殿下，我没有！我没有下令杀他们！……”
　　“——我问得是他们！”萧玉直视林清，丝毫不在意身上越发可怖的伤。
　　他已经眼睁睁看着林染杀了这样多的无辜之人了……他真的好怕，林清说的但是真的……好怕林染真的被仇恨蒙蔽——他现在的样子，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倘如林染真的被杀意掌控……而自己来不及或者说没有时间再让他把仇恨值降下去……那么生命尽头，等待林染的，只有天道的诛灭！

　　……

　　林清愤愤道：“——殿下，您别再说了！信这个人，有什么用呢？除了他，还有谁能在这宫门布防呢？——殿下，我等今日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他，带您离开！……”
　　说话之间，已不知是什么人偷偷捡回了方才滑开了去的匕首，趁众人都在看向林清之际，移到林染身后，直向他背心刺去！
　　林染反应慢了半拍，却仍是闪过要害，匕首插进肋下，他忍不住口中涌出一股腥甜，却余光瞥见自己吐血的一霎，萧玉似乎也受了重创一般，全身颤抖地缩成一团，神色痛苦；
　　“温黎！？”林染条件反射地一掌将那偷袭之人拍了出去——下意识去扶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同我一起受伤？
　　他……他还同我连着共感吗？
　　为什么……是不舍得我死吗？

　　——

　　“曹……曹丞相！——”
　　萧玉一言既出，所有人都长梦初醒，追着那人而去——却见一道闪电之下，那位老者头上血浆脑浆迸发，半个脑袋锲进墙里，已然是没救了；
　　“不！——”萧玉闭上眼，不知他除了痛心，还能去荷责谁——他没有任何一个立场可以让他将这些人的死怪给谁，他能怪的，只有他自己……可是现在的他，连赎罪的能力——资格，都没有……
　　他好累好累，一点也不想，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