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42、（142）逼宫

　　“他还说，不知道如何分离您的内力，恐怕难以归还了，聊表歉意——”慕秋风从怀中取出个袋子，递了去；

　　萧玉从血池中站了起来，接过那物，却未打开，只写道，“这些……都是他的血？”
　　“……是。”
　　萧玉闭了下眸：“我们……去清虚宫，接允诚回来……”
　　“殿主——萧玉——你不找去他么？”

　　萧玉看了他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找不到的……现在找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已经是“60”这个极值，不论是他对我的怨恨降一点，还是对那个人的降一点，都可以小于这个危险值——我也就，不用刻意去找他了——他的日子还长，倘若能够忘记我……也，未尝不好……”
　　慕秋风轻轻道，“可是你那个“1”，和那个神秘人的“59”，哪个都不好降啊……”
　　萧玉眨眨眼，抿了抿唇，笃定般写道，“那个人是谁……很难猜吗——”
　　慕秋风警觉，“你要干什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要去找他？有风险没？——我陪你去？”
　　萧玉满脸的“我自己作死你跟着作甚”的表情，沉默半晌写道，“……有没有可能，我自己去作死，是为了把林染钓出来？”
　　慕秋风，“……”
　　如果那个人是你……那确实是有可能；

　　萧玉捏一下额心并不显现的时间印记，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搏，如果不能降下自己那个“1”，至少也要让那个“59”降一些，哪怕只有一点……
　　——就足够；

　　“那……你是什么打算？”
　　慕秋风说着说着就顿住了，看着屏风后束发戴冠的翩翩人形，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
　　“——我去接允诚——你代我集曹，林几位同僚来……”
　　从屏风后走出的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衣，上善若水；
　　——除了上天界惊鸿一瞥，这人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小白莲”打扮了；
　　慕秋风恍了下神儿，想唤萧玉，却觉遥远，怎么也叫不出口，“……殿主，你这是要——？”
　　“——兑誓！”

　　掷地有声似地，两个金色大字砸得慕秋风半天反应不过来；
　　——是他想得那样？
　　……为了逼林染现身，竟急至如此？！!
　　还是说，这一次，你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

　　——清虚宫。
　　萧允诚还是时间轮回外五岁的样子，林染未与他相认，他也只当自己娘亲是自己一岁时难产“死了”的。
　　——萧玉去时，他还坐在花盆边，尝试用血脉中神力传承种仙回草，看见他，眼中猛地一喜，“爹爹！你没事了？……你？”
　　萧玉猛地将人揽进怀里，血脉气息激涌，他感受着怀中雪莲的生长，良久，才将人放开，写道，“——允儿，我们回家……爹爹教你种草药……教你……很多很多东西……”
　　——只是，我时日不多了……只希望你……能学的快一点才好……
　　血脉激荡是为了唤醒时间小境那几年里本不属时间轮回的记忆，他和幽冥的曾经……不该因一个轮回的湮灭而失落……

　　萧允诚怔怔望着他许久：“爹爹……所以说……那三年，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是么？那，娘亲……也是，真的？”
　　萧玉揉了操他的头发，未言语，牵起他往外走。
　　——轮回之外，爹真心希望……有情人，可以长相厮守……
　　不像我二人……
　　——最终的最终，还是无可避免那一步……

　　林染，世人包括秋风和玲珑，都以为我去逼宫是为了诱你出现……
　　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只是……想在陨身赴道之前，再见你一面……
　　——好不好……

　　……

　　入得药王殿，萧化诚便被角落里那道身影吸引；——那是一个小童，两岁多年景，肤白若雪，娇巧灵动……缩在慕秋月身后，一双明眸灼灼地盯着他；
　　两相对视，后者耳朵抖了抖，缓缓染上绯色；
　　“……”
　　萧允诚得父亲允许，松开父亲的手，向他走了过去：“幽冥——洛幽冥，真的是你吗？——你是真的么？”
　　来时路上萧玉已经告诉他仙回草的作用——乃是神兽化人所必须的一味草药，经过仙回草淬炼，即化人形，年龄与实际略有偏差……应也属正常；
　　肤白若雪的小娃娃往后缩了缩，扯了扯衣角，奶声奶气道，“爹，爹爹……他好凶……”
　　萧允诚：“……”
　　慕秋风：“……”

　　萧玉头扭一边儿，往曹问老先生的方向走了去；
　　……认错人了……

　　“秋风姨——叔——洛幽冥呢？”萧允诚急了。
　　慕秋风虽然女子身体，人却是个男人的魂儿，萧允诚打小同这人学些药理，人前张口闭口还是叫姨，背地里却是知道，这人喜欢别人唤他“叔”；
　　“叔……他怎么样？——还好么？……他，他在哪儿啊——”

　　“阿诚！我在这里……”
　　一个有儿分虚弱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他猛地回了头去——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孱弱的少年，肤色苍白，看上去无一分血色，那少年眉目清秀，笑意浅浅，一手虚抚在门边，一手向他伸了来，展出一个轻而优雅的孤度；少年眉心是一个墨色菱形，一闪一闪，隐有白光划过，耳朵在这一闪一灭之间染上薄红，笑也敛去，微低了头，仿佛是犯了什么错似地心虚；
　　萧允诚脑中短暂地划过诸如“完了他比我大那么多，我怎么攻？”、“他的唇看上去好软的样子好想亲肿它”、“我应该怎么称呼才显得我比较威武”……一连串bug之后，踉踉跄跄地向对方跑了过去，“幽冥哥哥！”
　　洛幽冥一个手风不稳，裁在地上，口中的“允诚”卡了卡，终究是没出口。
　　——他喜欢上一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余生还长，他可以看着他一点点长成翩翩的少年……
　　可以用一生，去守护他；
　　——守护，一生一世的……

　　那方圆满了，这方却还在愁云惨淡；
　　萧玉的手书传遍了整个大殿，愿内静得瞬间可以压抑死人；
　　高位之上的老者沉吟半晌，道：“庞邙民风如今……近来的确是……也许洗一洗牌，与庞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缓缓起身轻拜，“太子殿下，老臣曹问，愿追随殿下，扶圣上做太上皇！——圣上如今……确实是……”
　　林清，林渚亦随言道，“——愿追随殿下！”
　　刘宣未多言，只道，“臣附议。”
　　“臣附议！”
　　“……”
　　“殿下此举，虽违常理，但国事已经如此，不得不为——圣上如今年老昏聩，沉迷炼药，无心朝政，当退位让贤，自己做太上皇位安享晚年！”

　　萧玉喉间一硬，还未写什么，已闻下方众人齐并道，“臣附以。”
　　“臣附议！”“附议！”
　　不由泪湿了满眼；

　　……
　　他是在干嘛，是在谋反啊……可是他们……他们却愿意追随自己，哪怕是牵连上整个九族，也愿意为了自己去赌，赌自己会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
　　自他即位太子起，实则已有七年有余，真正在朝，无非最开始的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不到一年的领导，却得他们七年等待，和这最冒险的支持……
　　他何德何能有这样一群人相助！?
　　……又如何能，再带上这一众人陪自己冒险！?他们都是……国之重臣啊……
　　思虑再三，抬笔道：“诸卿均为国之栋梁，无需为我冒这个险——此番告知，还望诸位……及时脱身，若事不成，立即参我一本，换得全家安全，我也无一丝怨恨……诸位，不必苦劝——倘若我事不成，留得诸位赤诚，也才能让庞邙，长久下去……”
　　——若事不成，为庞邙留下忠良之臣，也好过留一个乱世……

　　阿染，这一次，我不得不赌了；
　　赌，我可能真的没机会再与你道别——赌京城之中我认为的那两个人……都已，不是我的亲人……

　　三日之后，日暮黄昏，帝王寝宫；
　　身居高位的皇帝望着闯入大殿的戎甲青年，斥道：“——逆子！太子之尊，竟谋夺父位！你可知自己是在谋反？！”
　　萧玉抬手，掌心幻出一朵手心大小雪莲，雪莲之上原本笼着层层红色细线，此刻却在层层退去，根根剥落——最终露出中央的一朵雪莲，光芒瞬间盖过殿内的光芒，压住将暗的黄昏；

　　——血誓得解；
　　他还是亲手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了下来。

　　萧玉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落下，脚下便开出一朵雪莲，而身周更有雪莲叶静静剥落，幻出荧荧光泽；雪莲圣子的身份，加之血脉相连，足以让他感受到母亲的神魂所在；
　　——千机峰他竭尽全力唤醒母亲神魂，洛卿雪亦是尽心尽力守护了五年，可是母亲依然未归——那时他就在想，倘若她的魂魄有什么去处，那就只能是皇宫了……
　　——原来，哪怕已经过去这样久，她还是不曾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