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晚霞》姒也不姒

28、 日子长久，勿有执念

　　邻河处吹着鞭炮味的风，小孩子聚成一群在奔跑，街口安全办门口张贴的公告和新年祝福词洋洋洒洒一大片；他们岔开一个路口往前走，没多久几人被一家店面上的大字给吸引住，太阳正照在吴家阿婆的家门口，也照在了站在门口的几个少年人身上，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

　　阿克盯着几行字，张嘴就念了出来；

　　“一不可算终身”

　　“二不可算命途”

　　“三不可算生死”

　　鹿林挠了挠头：“这不算那不算，那还能算啥？怕是啥也算不出来吧？”

　　沈忘之在后面钩了一下李司悦的手指，提醒鹿林：“别瞎说。”

　　“走走走，进去看看……”几人催促着想要进去。

　　李司悦喊他们：“等一下”沈忘之和李司悦没动，还站在原地，“阿婆今天可能不会给你们算。”

　　几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俩。

　　沈忘之示意他们回来，“都给我滚回来。”

　　阿克屁颠屁颠跑回来，还噘着嘴。鹿林见他的样子直接被逗笑了：“你是小胖附身吗，一言不合就噘嘴。”

　　他们本来就是路过而已，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忽就听里面有人喊，“司司吗？”几人回头，是吴家阿婆提着竹子编织好的背靠椅缓缓迈了出来。

　　她找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阿婆，新年好。”李司悦和她问好，吴家阿婆笑眯了眼睛：“去哪玩啊？”

　　李司悦笑了笑：“随便逛逛。”

　　阿克那小子耐不住走上去就问：“阿婆，您会算命是不是？您帮我算算，多少钱都成。”说着就伸手出去一点犹豫没有。

　　阿婆咯咯笑，把头上带着的毛线帽压一压才收了笑意。

　　“娃，玩去吧，不用算，你顺着呢。”阿婆朝他辉辉手，阿克手收了回来，又不确定伸了回去，反复好几次才嘟囔着说：“您算都没算呢！”

　　阿婆又张嘴笑，她的牙齿已经不太全了，笑的时候像个老小孩，让人觉得亲近。

　　她歪头朝沈忘之看去：“你过来。”

　　沈忘之没动，李司悦推了一下他：“喊你呢！”

　　沈忘之走上前，也说了一句：“阿婆，新年好。”

　　“左手伸出来。”

　　纤细修长的手平铺在太阳底下，手心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其他人也凑了上来，阿克更是骂骂咧咧：“咋回事啊？不给我看就给忘哥看。”

　　吴家阿婆瞧着沈忘之的手，神色如常。只是笑意没那么深了，手腕上的铜钱很好看，阿婆一眼就看见了。她伸手给沈忘之拉拉好，转眼望向李司悦又好似透过李司悦看向了远方，那是一条伸进天边的线，长…且没有尽头，她笑了笑收回视线，好似嘱咐般的话语对沈忘之说：“日子长久，生怎么来，死怎么去。别有念想！抓住的就都是福气，抓不住的就随他去。”

　　阿婆放下他的手，笑着说：“玩去吧！”

　　沈忘之皱眉，盯着自己的手发怔。

　　几人面面相觑，啥意思啊？

　　阿克不乐意，缠着也要看手，其他人也蠢蠢欲动，连吴晓白都伸手凑过去。

　　阿婆看着阿克说：“你算的话，老婆子我可是要收钱的。”

　　阿克眼睛一亮：“收收收，您收就是了。”

　　接下来几人都算了下，她除了不要沈忘之的钱，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给了钱，都是大同小异的说词。

　　沈忘之揉了揉自己的手心，问李司悦：“你算过吗？”

　　李司悦摇头：“没有，她不会给我算的。”

　　沈忘之问：“为什么？”李司悦依旧摇头，“不知道”

　　沈忘之把他的手拉过来，摩挲着手掌上的纹路，“那我给你算，我们司司一看就命好，一辈子平安又幸福。”

　　他们临走时，李司悦和阿婆对视一眼，阿婆呵呵笑：“说了是给小孩的东西，你自己长大了，倒是拿别人当小孩哄……”那是她送给李司悦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司悦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阿婆再见”几个人又重新吵吵闹闹离开了……
　　少年人总是没心没肺的，嚷嚷着要看手相，看完了一时半会也就忘记了，他们会被新的事物吸引，从不在一个地方驻足。

　　——

　　寒假过得很快，春节过后大家都忙着补习和刷题基本没外出，之前约好的活动也没有聚成。

　　开学后大家也都是在为了每次考试的成绩而冲锋陷阵，勤奋的氛围直接拉满。

　　老杜坐在讲台前默默地看着做卷子的学生，手指轻轻敲击书面，目光都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孩子，那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明明送了很多届学生，可依旧还是会感慨会不舍……

　　他和他们说成绩、说志向，看各个学校的招生简章。他每天忙前忙后地帮助他们梳理思绪，让他们每个人都能为自己想去的学校全力以赴……

　　——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连鹿林都安静了几分，这个时代的知识有多重要，连家里张贴的海报都是“知识能改变命运”而高考就是命运的转折点，是通往梦想的桥梁。

　　可总有一些其他事情必然同时存在的，是年少时都会有的期许和思绪、是不可控的爱意和喜欢、是青春萌芽的葱葱郁郁；只是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迎来一阵欢响！

　　就如此时站在沈忘之面前的女孩一样，她会因为看见某个人而羞涩，也会为了自己的青春悸动而勇敢。楼顶上的风很大，还带着花香，他们站得高，从教学楼顶一眼望去到处都开了花。

　　“你找我什么事？”

　　沈忘之抬手揉了揉眉间，现在不像冬天那么冷，穿的衣服也没那么多，挂在他手腕上的红线铜钱清晰可见。

　　前面红着脸的尚思怜看了他一眼，很小声地夸赞道：“你的手链真好看。”

　　沈忘之收回揉着眉间的手看了看，笑着说：“谢谢！”

　　“你喊我上来，有什么事吗？”沈忘之靠在围栏上，手撑着脸看她。

　　尚思怜平时就是个很害羞的女孩，说话小声小气还柔柔弱弱的，会把他一个人约到楼顶来是沈忘之没想到的。

　　“我……”尚思怜欲言又止。

　　沈忘之笑了一下：“没什么事，我下去了。”

　　“等一下沈忘之同学。”尚思怜急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很漂亮包装得很好看的粉色信封，“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李司悦同学吗？”才说完话她的脸就红透了。

　　沈忘之收了笑意，没有去接那封信。

　　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和李司悦关系好，想让自己帮忙。

　　“我以为，会是肖以婷先来找我。”沈忘之确实有些震惊，平时看着这么害羞的一个女生，居然这么勇。但是他帮不了一点。

　　“抱歉，我帮不了你。”沈忘之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尚思怜有些疑惑。

　　沈忘之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线，泰然自若地一笑：“因为我和你一样啊！”

　　尚思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一下子没拿稳信纸直接掉在了地上。

　　沈忘之蹲下去帮她捡了起来，然后送回她手里：“你可以自己送给他，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不会帮你，因为我很小气。”

　　沈忘之转身想下楼，他不太高兴了，他其实真的很小气，所有关于李司悦的事他都这样不近人情。

　　“他知道吗？”

　　尚思怜在后面叫住他，问他：“李司悦他知道吗？”沈忘之能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沈忘之回答她。

　　可尚思怜还是不死心，“我会和他上同一所大学，你也一样吗？”

　　她的行为超出了沈忘之对她的认知，这是挑衅吗？

　　“不会。”沈忘之言简意赅，转头看她，“我们会各自奔赴自己的梦想，我希望你也一样，而不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东西。”

　　“你凭什么说我是幻想。”尚思怜强忍着眼泪，质问他。

　　沈忘之神色微冷：“你可以说我的措辞有问题，但是我喜欢他并不影响我的决择，希望你也一样。司司那么好的分数可他却只想当老师，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如果你本身的想法和他一样而不是单纯的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学，那就当我没说。”

　　沈忘之说完直接下楼，他不关心尚思怜在楼上站了多久，或者哭了没有，追求爱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可是这个人是李司悦，沈忘之就会变得很自私。

　　李司悦在教室里刚教尚杰解完一道题，抬头就见沈忘之从外面进来，肖以婷朝他扔了个苹果，沈忘之接住狠狠咬了一口。

　　“哎，还没洗呢！”肖以婷挥手，沈忘之摆摆手“谢了。”完全不理会洗没洗又咬了一口。

　　女孩子喜欢吃零嘴，不是水果就是零食，有时候还会分给玩得好的同学。

　　李司悦也拿到了一个，他翻着书把自己的苹果往课桌里面推了推，他本来想留给沈忘之吃的。

　　沈忘之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一只手吃着苹果，一只手习惯性地去揉李司悦的耳朵。

　　尚思怜进来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微微抬头往第四组看去，对上沈忘之的眼神，还有他摸着李司悦耳朵的手，尚思怜低头快速移开视线，再也不看那边一眼。

　　沈忘之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李司悦转头看他：“怎么了？”

　　沈忘之摊开手：“没，你苹果呢？拿过来我帮你削。”李司悦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有苹果？”然后拍开他的手，“快上课了。”

　　上课铃响的时候，李司悦问了一句：“你刚刚干嘛去了？”

　　沈忘之一本正经地回：“掐桃花去了。”

　　李司悦：“桃花呢？”

　　沈忘之：“埋土里了。”

　　李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