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8、故事

　　杀手在刀尖上舔血，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暗阁早有杀手厌倦了杀人生涯，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放下刀剑，不等仇敌或正派人士的攻击，暗阁的屠刀就会首先向自己人砍来。
　　在试炼营的孩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脱离暗阁，得到自由之身，而且武功越高，死得越惨。
　　一日是暗阁人，终身都是暗阁鬼。
　　暗阁对自己人，下手比对外人更加阴毒。
　　雪莲心能够脱离暗阁，到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所以，冷月相信莲心的说法，有人暗藏在她们旁边。只是对方太高明，她们一时无法发现而已。
　　因为冷月也有短暂觉察到周围的异动，尽管时间极短，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并且先雪莲心一步，可惜异动转瞬即逝，现在树林一片沉寂，说不出的阴森，好似有猛兽蛰伏于黑暗之中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
　　雪莲心低声对冷月道：“你先回山庄，我会另寻机会去找你。”
　　冷月叮嘱她：“一切小心。”
　　“你也是。”莲心说完，平地飞掠而起，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冷月也掉头离开树林，返回名剑山庄。
　　一路上，她潜心留意，虽没有发现有人追踪的痕迹，但她不敢怠慢。因为，越是觉得安全的时候，反而会面临最危险的境地。
　　她的房门大开，屋里亮着光，而且还有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她夫君的上官明。
　　看冷月一脸警惕，上官明也不在意，微笑着对她道：“你这屋里来过人。”
　　这上官明很奇怪，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冷月心情显然不像上官明那么好，她淡淡回道：“看出来了。”
　　上官明见状，解释道：“我是说，在我来之前，这屋里来过人。”
　　冷月冷冷道：“现在我看到的，屋里只有你。”
　　“你也知道，名剑山庄戒卫森严，但真正的绝顶高手，他们也是防不住的。”
　　“四少庄主的意思是……”
　　“刚才在你屋里的，是个绝顶高手。”
　　上官明这一说，冷月心里立刻有了个答案。如果说这里曾经来过人，那极有可能是怜姨。
　　见冷月有所思，上官明提醒她注意安全，就起身告辞了。
　　“等等。”上官明才走到门口，冷月就叫住了他，“麻烦把桌上的东西带走。”
　　上官明在房间桌上留下了一把剑，那把白天花园里他想送给冷月的若英剑。
　　冷月还是拒绝他的赠剑。
　　上官明返回屋内拿回剑，临走时道：“哪一天想要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冷月客气道：“谢谢。我困了。”
　　送走上官明，关上房门，冷月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知道正式住进山庄，会遇到不少事。只是没想到，自己与这些事竟然牵扯如此之深。更没想到，她会为了上官明，居然连自己性命也不顾。
　　这太荒唐了。
　　暗阁的杀手不可能这么感情用事。
　　还有雪莲心。她说的都是真的？会不会是上官明请来的托？
　　就在冷月闭眼思索时，突然听到怜姨的声音。
　　“你心软了？”
　　不知什么时候，怜姨自己进了房间，就坐在上官明刚才坐的地方。怜姨武功高深莫测，别说冷月刚才闭着眼睛想心事，就是她睁大双眼时刻警惕，也不一定能觉察到怜姨的悄然到来。
　　冷月快步走到怜姨跟前，下跪行礼。
　　怜姨严肃道：“你忘了你的任务了？”
　　冷月低头道：“冷月没忘。”
　　怜姨斥责道：“没忘？为什么今晚没有依计划行事？”
　　冷月低头不语。她确实没有听怜姨的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阵沉默过后，怜姨才缓缓道：“你在名剑山庄应该听说了不少事，一些你以前的事。我想，你应该是听进去了。”
　　怜姨说话语气还算温柔，冷月听着却有无尽的威严，慌忙回道：“冷月不敢。”
　　怜姨轻声对她道：“起来说话吧。”
　　“是。”冷月起身，站到怜姨身侧。
　　怜姨道：“说吧，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冷月便将里从总管顾忠听来的说予怜姨听，尤其强调了顾忠说的，当初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上官明的性命，让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怜姨反问道：“你信他说的？”
　　冷月如实道：“不敢，只是觉得奇怪。我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
　　怜姨宽慰她：“傻孩子，就是因为担心你来了山庄，被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些话给骗了，怜姨这才特地过来这一趟。”
　　“多谢怜姨。”冷月又要下跪，这次怜姨扶住了她，并向冷月详细诉说几个月前发生的故事，也就是冷月生病失忆的真相。
　　话说长久以来，武林正派都想一举歼灭暗阁，但始终未能如愿。虽然如此，正道中人也一直在做各种努力，往暗阁安插卧底，力图在适当的时候一举成事，捣毁这一武林毒瘤。
　　算了算，那么多年下来，暗阁里的卧底不少，上官明不过是其中一个。暗阁高层四使中的春、冬两使竟也都是正派卧底。更不用说中下层其他人了。
　　春使孟婆负责暗阁的炼丹配药事宜。因为她的反水，暗阁出任务必服的赤心丹对杀手们不再有威慑力，这样一来，不少杀手心生叛变，向正派投诚。终于在几个月前，正道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里应外合，一举扫荡了暗阁三十六家分舵，甚至杀进了总舵。在总舵，给正派人士引路的，就是上官明。
　　说到这里，怜姨意味深长看着冷月道：“你那时已是十三杀之首，也早就厌倦了杀人，所以……”
　　“冷月罪该万死！”冷月惊恐万分，自己竟然敢背叛暗阁，当即跪下认错。
　　怜姨叹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上官明喜欢你，一心想把你拐跑，一定使了不少手段。你们俩一起在试炼营长大，出道后又合作了几次，是很好的伙伴，说句实在话，他也是为你做了不少事，也许你那时候也答应他了吧，毕竟这么私密的事，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冷月道：“我……我……”
　　怜姨道：“暗阁树大根深，岂是他们短时间就能攻破的？那些叛出暗阁的，更是下场凄惨。孟婆就死在她最擅长的毒物之下。冷月啊，你是我在阁主面前极力保下的，条件就是由你亲手杀了上官明，阁主这才留你一条命。”
　　“怜姨……”冷月感动道。
　　这毕竟是记忆里小时候唯一关心她的人，哪怕她现在性格大变，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她。
　　怜姨告诉冷月，她的真实身份是四使中的秋使，负责暗阁的物资储备，平时是不理会阁里的杀人事宜。那一天正派攻打总舵的时候，她正好在密室，所以当冷月提着剑冲进大厅，面对的不仅有阁主，还有怜姨。
　　冷月惶恐道：“我……对您动手了？”
　　她可以对任何人动手，包括自己，但绝对不会拿剑指向怜姨。自己这一身的武艺，多是由怜姨传授的。虽然她是个杀手，也懂得饮水思源这个道理。
　　“那倒没有。”怜姨道，“你刚进密室，我还没来得及为你说话，你就被阁主一掌打下了山崖。当时我以为你活不成了，事后到山下找你，意外发现你还活着，就把你救了回来。”
　　阁主密室建在悬崖之上。自己被打落悬崖，能活着已是侥幸。更何况，她还背叛了暗阁。自己现在还能出来执行任务，将功赎罪，怜姨可谓功不可没。
　　面对怜姨，冷月已不知该说什么好。
　　怜姨语重心长道：“孩子，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听我的话，男人靠不住。上官明要是真心疼你，怎会让你独闯阁主密室？”
　　冷月向怜姨悔过道：“冷月知错了。”
　　怜姨点点头，道：“经过那次大乱，暗阁元气大伤，四使仅余两使，十三杀也死了九个。连我在那场战役中也受了重伤，到今天都没能完全恢复。因为我是为阁主受的重伤，所以我在阁主面前力保你，阁主才愿意听进去，又刚好你掉崖后失了忆，所以才让你将功补过，取回上官明项上人头回阁抵过。冷月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上官明看起来有多好，男人终究靠不住啊。”
　　冷月发现，只要一提起男人，怜姨就全无往日的温柔，言谈举止和阁主越来越像。
　　暗阁阁主也是女人。之前冷月到密室领任务，与阁主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并没有见到阁主的真面目。冷月不是没有怀疑过，怜姨会不会就是阁主，但阁主声音低沉，带有一丝沙哑。怜姨的声音要尖锐许多。
　　“冷月明白。”她冷月向怜姨表忠心，“冷月一定会杀了上官明，绝不辜负怜姨的好心。”
　　这么一说，怜姨宽慰了不少，“我明日就要返回总舵了。你一切小心。若是杀不了上官明，也要按时回去。我会在阁主面前求情，帮你拿到解药。”
　　她提醒冷月，阁主自己就是用毒高手，不要妄想能用之前的配方解现在的毒。
　　事关性命，冷月当即表示，即便不为怜姨，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上官明，完成这次的任务。
　　怜姨这才满意离去。
　　送走怜姨，冷月眼神恢复了冷静。
　　怜姨说得动情，顾忠说得诚恳，雪莲心也说的在理。当事人上官明却是语焉不详。
　　她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