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5、色杀

　　山涧石边，冷月扶着怜姨小心翼翼坐下休息。
　　此前两人飞奔而走的时候，冷月就觉察到怜姨身体状况不对，呼吸好像不是很顺畅，心里担心她受重伤。不想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怜姨后背一靠上石头，就“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冷月不禁疑惑，之前在林中，怜姨和上官明对峙之时，分明掌力浑厚，威力无穷，也没有被中伤过，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怜姨就脆弱至此？难道是之前有旧伤？
　　这时，她听见怜姨叹着气对她道：“冷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冷月跪地不起，内心为刚才没有相助怜姨自责万分。毕竟，杀上官明是自己的任务，怜姨是来帮她的，而她却……
　　怜姨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我现在只有不到三成的功力，哼，岂会……咳咳咳……”
　　怜姨伤得不轻，刚才吐了一大口血，现在说没几句就开始咳嗽。
　　冷月不敢懈怠，忙为怜姨运气疗伤。
　　过了好一会儿，怜姨终于缓和了过来，仍念念不忘杀上官明的任务。她对冷月耳提面命道：“你就算忘了十年的记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上官明是暗阁的敌人，他一天不死，你就不能回去交差！任务失败，你将生不如死！”
　　冷月跪着向她保证：“冷月没忘，怜姨您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上官明。”
　　“好，好。”怜姨总算欣慰地点头笑了，又提醒冷月，“千万别看他对你手下留情就心软，那是因为他没有还得到你。男人一旦到手了，他是不会珍惜的。男人，靠不住啊！”
　　冷月一时无言以对，这个时候，怜姨为什么突然提起男人女人。
　　“咳咳咳…”怜姨又开始咳了起来。她接过冷月打来的水，喝了几口，叮嘱道：“怜姨是过来人。冷月，你一定要记着，不要相信男人。”
　　冷月是越听越糊涂了，但看怜姨受伤说话不便的样子，又不好多问，只得点头称是。
　　试炼营那个修罗场的记忆，在脑海里还鲜活得跟昨天刚发生似的。冷月现在何止不信男人，就连女人她也是不信的。
　　当然，怜姨是个例外。
　　怜姨不知晓冷月现在心里所思所想，还在接着劝说，只是因为身受重伤，说话速度放缓了许多：“你想想，上官明能在暗阁潜伏十几年，都没有被发现，可见这人心思十分深沉。这样的男人，千万信不得。”
　　看怜姨苦口婆心的样子，冷雪道仿佛又回到了试炼营的时光，那段怜姨夜里教授自己武功的岁月，冷月觉得，怜姨好像又有了些当年的感觉了。是了，一定是这十年，怜姨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现在这么恨男人，这些年的转变，怕是和男人脱不了关系。
　　迎着怜姨期待的眼神，冷月认真地对她道：“怜姨说的是，冷月记住了。”
　　怜姨满意地点点头，又提醒她：“无论任务成功或失败，记得按时回暗阁拿解药。”
　　冷月心里突地一跳，问道：“解药？”
　　怜姨拧眉道：“你不会连这也忘了？”
　　冷月想起这次出任务之前，阁主特地赏赐了一枚红色的丹药，说是有助恢复功力。在阁主的注视下，她当场吞了这枚药丸。难道那药丸……冷月惊诧地看向怜姨。
　　怜姨摇头道：“唉，你连这个都忘了。杀手每次出任务，都要服用赤心丹。你好好想想，那颗药丸，有什么用吧。”
　　怜姨说完，一直盯着冷月的脸。从脸色变化怜姨看出，冷月已知晓了那药丸的其中厉害，这才语重心长道：“这次任务十分艰难，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亲自来助你了吧？”
　　冷月双膝跪下，向怜姨磕了三个响头，郑重道：“谢怜姨关心，属下一定亲手杀了上官明！”
　　“好。我再教你几招，可以帮助你除去上官明！”怜姨趁热打铁道。
　　*
　　蒙蒙细雨，如烟如雾。
　　一袭轻纱罗裳，冷月撑着油纸伞，慢慢走在山路上，脑子里不断回想来之前怜姨和她说的话。
　　“你帮上官明挡过我一掌，他现在对你没有防备。你假装去投靠她，他喜欢你，一定会留你在山庄住下。到时候，你选个合适的机会，以美□□惑他，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就……”
　　怜姨教冷月的，是以身体作诱惑，用一根极细的丝线割破对方喉咙。这是红袖招女杀手人人都会的杀人手段。
　　杀手杀人，从来只问结果，不在乎过程。对美丽的女杀手而言，她们的容貌身姿，就是天生的杀人凶器，甚至比刀剑还要锋利。
　　暗阁不乏这样的女杀手。
　　从试炼营杀戮场上拼杀出来的女孩子，并不是和男孩子一样，一起被送到百杀院培训。她们先是被挑选一番，没有被选中才留下来进院学习杀手技能，选中的则要被送到红袖招，那里有更特别的杀人训练。
　　红袖招专为培养美女杀手所设，挑选标准自然是容貌。
　　冷月长着一张清纯秀气的脸，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出试炼营的第二天，就和另一个一同出来的女孩被选中。就在她们在即将送去红袖招之时，怜姨及时出现了，拦住了她们去往红袖招的路。
　　怜姨和管事的说了几句悄悄话，冷月便留了下来，进了百杀院学做杀手。
　　这一切，在冷月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都是怜姨转述予她听的。
　　从这个过程看来，怜姨在暗阁显然地位很高。
　　暗阁虽是个杀手组织，但等级森严。阁主之下，“十三杀”之上，还有春、夏、秋、冬四使。四使各有所职，但基本不承接杀人业务。
　　冷月猜测，怜姨不是“十三杀”，想来只能是这四使之一吧。
　　怜姨是这么和冷月说的：“试炼营的杀戮，没有一个孩子能避得了，我除了教你些保命的功夫，给你带点吃的，其他的也无能为力。但红袖招那种地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的。孩子，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进了红袖招，会接受什么样的训练。
　　十年前，怜姨疼惜冷月，避免她走上色杀这条路。十年后，怜姨却极力提议，为冷月色杀出谋划策。
　　“上官明那么喜欢你，你只需给她一个眼神，他是个男人，自然懂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冷月的记忆有十年的空白，如今突然听怜姨说起男女之事，有些害羞，更多的是懵懂。
　　怜姨叹气道：“你可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啊。你也别怪怜姨狠心，如今我也杀不了他。可上官明要不死，死的就是你。色杀，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啊。”
　　冷月心头一热，不禁道：“怜姨，您待冷月真好。”
　　“所以冷月，你一定要杀了上官明。”怜姨轻轻抚摸冷月肤白胜雪的脸颊，“你长着一张男人都喜欢的脸，连我见了都心生怜惜，更何况上官明？冷月，答应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
　　不知不觉，雨停了，冷月也已经走到了名剑山庄门口。微风吹拂她额前的碎发，气派雄伟的大门正缓缓打开。
　　冷月环顾四周。大门之外，诺大一片平地，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随着大门开启，门口出现一个形态精瘦的中年男人。男人向她鞠躬行礼，他就是名剑山庄的总管顾忠。
　　冷月收起油纸伞，莲步轻移，踏上进山庄的石阶。
　　还未跨过门槛，顾忠就恭敬道：“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冷月不解地重复顾忠的话：“少夫人？”
　　为什么这么称呼她？冷月本本来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冰冷起来。
　　顾忠见状，大而化之地笑道：“少庄主说了，名剑山庄的大门，永远为少夫人敞开。”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冷月刚想反驳，自己不是什么少夫人，忽然想起这次来山庄的目的，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个机会，可以接近上官明，更快完成任务。于是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上官明呢？叫他出来。”
　　“少庄主昨夜有急事离开山庄。”顾忠一脸遗憾道，“若是少庄主知道您来了，一定非常高兴！”
　　就两人说话的功夫，大门附近就多了不少人，都是来围观传闻中的少庄主夫人。
　　早就听闻少庄主与他夫人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伉俪情深。
　　他们的四少庄主俊朗温柔、智勇双全。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们谪仙般的四少庄主念念不忘呢？据说之前，少夫人曾在山庄短暂住过，但当时因与暗阁大战将至，为安全他们都被遣离山庄，所以很多人都还没见过。
　　据见过的人说，这位少庄主夫人十分美貌，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丽，而且武功不在少庄主之下。
　　今天亲眼见了，怕是传言有误。
　　夫人虽然看上去心情不大好，也确实漂亮，即使阴着张脸也漂亮。说她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和少庄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武功……少夫人美得像一朵娇弱的小白花，那单薄的身子，真是我见犹怜。这么个柔心弱骨的仙女儿，怎么可能舞刀弄剑呢？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飞身下马，大步流星朝大门走来。
　　冷月转身回眸，就看见上官明向她快步而来，笑得一脸灿烂。
　　“你来了！”
　　“我来了。”
　　面对笑逐颜开的上官明，冷月冷冷回道，内心却止不住泛起了涟漪：“都说上官明中意我，那么我呢？没有失忆的时候，我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情感？”
　　上官明微笑着上前，想拉起她的手进山庄。
　　冷月拒绝了。她不喜欢和人太亲近。
　　上官明并没有气恼，仍是一脸的笑意，似乎习以为常。
　　冷月被客气地迎进山庄，奉上据说是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闻起来是不错，但她一口也没有喝。
　　屏退左右，上官明一边吹着热茶一边道：“夫人这次来名剑山庄，还是来杀我的吧？”
　　冷月愕然：“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她心里就暗暗后悔，怎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接下来该怎么进行所谓的……色杀？
　　上官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毕竟，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
　　冷月愠道：“少占我便宜！”
　　她可不承认眼前这个人是她丈夫。
　　上官明幽幽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要杀我。”
　　“那你还敢让我进山庄？”
　　“夫人要杀我，是奉了暗阁的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