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49、小红

　　回到石室，冷月细细回想今天走过的路，暗叹迷楼建造太周密了。
　　石室外的长廊黑暗曲折，对任何一个擅自闯入的人来说，都是迷宫一般的存在，几乎找不到出路。从大厅到见楼主的那段路，她更是直接被迷晕在轿里，无从得知着一路经过了什么地方，其中又花费了多少时长。看来这里绝对是个比暗阁更加复杂的组织，目前仅凭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逃脱。
　　还好迷楼对她看起来没什么恶意。许是念着旧情，楼主对她颇为友善和气，也不强人所难。但楼主一个柔弱女子，既然能从一个柔弱无助的罪臣之女，短短几年成为神秘江湖组织的首领，又如此煞费苦心，显然不仅仅只为感谢当年的救命之恩，但她背后的目的究竟什么呢？
　　冷月思来想去，实在猜不透，既然想不出，索性不再浪费时间在这事上，留在石室静心养伤。
　　之后的几天，小红经常来石室送饭送药。
　　这个小姑娘年幼活泼，对暗阁的事情很是好奇，拉着冷月问这问那，不断打听暗阁内部的情况。既然暗阁在武林已成过去，便也不算什么秘密，小红问起，冷月也愿意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于是就和她说了些暗阁的门规、故事，当然还有里边的人。
　　别人的故事越是曲折，听起来越是有趣，小红姑娘听得那是一惊一乍，越听越是兴奋。
　　“试炼营这么可怕啊！你说如果是我去了试炼营，能活到最后吗？”
　　“杀人最重要的是把人杀了，不用太讲什么江湖规矩。说得真有道理！名门正派有时候就是太在乎面子、名声。”
　　“天啊，我们平时会不会太花里胡哨了些？嗯，以后我出门，再也不穿带香味的衣服了。”
　　“漂亮女人还有特别的训练？唉呀，那我还是不能去你们暗阁，不行，不行！那种事儿，我可做不来！”
　　“……”
　　小红对上官明的事情也十分感兴趣，从初入试炼营到后来的合作杀人，事无巨细，全都要打听得清清楚楚才肯罢休。当得知上官明身中三花笑的缘由，小姑娘的眼睛闪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拉着冷月的手反复确认：“竟然还有这种事！这是真的吗？”
　　“我也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当时冷月的震惊，一点不亚于眼前的小红。
　　事后冷月无数次问过上官明，怎么会这么傻？上官明总笑着回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希望你能活下去。”
　　他们在暗阁长大，血液里流淌着的血液早已泛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借刀杀人……这些才是他们入心入脑的生存守则。哪怕是号称侠义的正道人士，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又有多少能真但舍己救人？
　　这就是人性，不必太过苛责。一个人只有真正到了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最终的选择。
　　所以从那之后，冷月对上官明的感觉浓烈了起来，以前种种看他不顺眼的缺点，全都变成了优点。找寻解毒办法，从此成为冷月的重要使命。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办法，解除余毒！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不是很能体会冷月求药的决心，她低着头喃喃道：“我说他怎么有事没事老笑呢，原来是因为这样。唉，可惜……”
　　“可惜什么？”冷月心下一凛，以为小红将透露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红却摇头否认：“啊，没什么。”
　　冷月道：“我听说，迷楼镇楼之宝三光神水可解世上一切奇毒，你说它解得了三花笑吗？”
　　“我不知道。”小红还是摇头，又补充道，“迷楼都有些什么宝贝，我是不清楚的。说实话，在那天晚上去请你们之前，我是第一次听说三光神水这个东西。”
　　看着小红诚恳但表情，冷月暂时相信了她说的话。小红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晓得迷楼的机密，也是可能的。
　　小红见状道：“你放心吧，楼主认识不少医术很不错的人，听说这些人里还有御医，就是在皇宫里给皇帝老儿看病的。你下次碰到上官明，就带他过来瞧瞧，一个梅长清治不好，但十个八个梅长清，我想搞定那三花笑，应该不是问题。”
　　冷月笑道：“那就谢谢小红姑娘了。”
　　小红笑得俏皮可爱，“谢我做什么？这是楼主的意思。”
　　小红真是个很特别的姑娘，这么多年来，冷月从来没有过，在短短几天内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甚至还笑过不少次。甚至连和上官明在一起，都不会如此。也许人多年的相识和默契，两人心意相通，不需要说什么，便能知道对方的想法。而小红就不一样，只要她有兴趣，就要缠着人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样一个活泼任性，古灵精怪的姑娘，也许这就是有家人宠大的孩子才有的底气。
　　小红不时会把爹挂在嘴上。听起来，她对自己的爹引以为傲。
　　冷月不禁问：“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爹可厉害了，他是真正的男人！”
　　小红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冷月看了由衷羡慕。
　　小红又道：“不过，上官明这样的男人，也不必我爹差。唉，什么时候，我也能遇上对我这样好的男人呢？”
　　真是少女怀春，冷月心中暗自好笑，随口问起小红的爹是做什么的，小红眨着大眼睛道：“我爹啊，其实你见过他的。我想你们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我见过？什么时候？”
　　“他这几天不在。”
　　见小红谈起爹就一脸崇拜的神情，冷月随意道：“总听你提起爹，好像没见你提过娘呀。我想，你爹娘应该很疼你吧？”
　　“我娘？她什么都听我爹的，没什么意思。”小红不愿多提娘亲，反问道：“对了。你说上官明的娘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说，她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冷月回忆道。
　　其实上官明很少提到自己的娘。冷月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生前住在一个叫紫竹林的地方。
　　“很好？”小红咧嘴一笑，“能生出上官明这样的人，她肯定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冷月道：“你家楼主也不是普通的女人。”
　　“那当然了。楼主除了不会武功，其他什么都会。”说起楼主，小红说话的神情，和提起她爹一模一样。
　　据小红所说，她是三年前认识的楼主，那时候她还很看不起这个柔柔弱弱的姐姐，除了长得漂亮，没有一点用处。事实证明，能在江湖上活下来的漂亮女人，没有一个会是省油的灯。
　　“对啦，楼主说你和上官明还救过她的命。赶紧给我讲讲！”
　　“好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大约过了十来天，冷月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正考虑该怎么离开这黑暗迷宫一样的地方，小红给她带来了一个令她意外的消息：阁主抓到了，人就关在名剑山庄。
　　“暗阁阁主？”冷月惊诧地向小红确认，“以阁主的武功修为，怎么可能轻易被抓？何况她身边还有几大杀手。”
　　小红道：“真的被抓了，绝对没有骗你。至于她身边的杀手，在这之前他们早就窝里反，自相残杀得差不多了。”
　　“除了阁主，可还有抓到其他人？”
　　“有一个叫无藏的。但他不是被抓，他是弃暗投明的，就是他带着暗阁阁主前来投诚的。”
　　自相残杀、出卖旧主这种事情，几乎每个暗阁杀手都做得出来。暗阁已被武林正派清洗，阁主成了过街老鼠，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藏会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了。
　　小红道：“我们楼主说了，这个暗阁的阁主被抓，到时候来找她报仇的人会有很多。你说上官明会不会来？”
　　上官明会不会去不好说，但孟天涯是肯定会去的。只是，冷月对阁主被抓一事还是心有存疑。在她心中，阁主甚至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厉害，就算有无藏出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会吗？”小红被说得也开始怀疑起来。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对了，阁主她长什么样子？”
　　“啊？你问我？她是你们阁主，你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小红惊讶地问道。
　　“暗阁没有人见过阁主的真容。”冷月回道。
　　她心想，如今只有孟天涯见过阁主的庐山真面目吧。
　　小红又道：“这么说，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你们那个阁主来？”
　　冷月没有回答。完全认不出，应该不至于。当阁主还是怜姨的时候，她们曾经离得那么近。面纱蒙住了脸，却没有蒙住她的眼睛。也许自己能从那双眼睛认出阁主也说不定。
　　小红由衷感叹：“还是我家楼主好，漂亮温柔还聪明。就是太忙了，都没空陪我玩。对啦，楼主让我问你，你身子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想不想出去？”
　　“出去？”这是个好消息，好到出乎意料。
　　小红眉毛一挑，“对啊，难不成你想在这待一辈子？”
　　迷宫是怎么进来的，冷月不记得。怎么出去的，轿子里的迷香不会让人有半分记忆。
　　冷月醒来时，只觉得光线格外刺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背靠在山上的一块大岩石上，她的长短两把剑就在手边。在石室时，这两把兵器都被收走，如今又原封不动还给了她。冷月心中对迷楼的好感增添了几分。
　　将左臂的短剑装备好，冷月拿着若英剑站起身来。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久违的新鲜空气。今天是个好天气。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山间的一草一木，冷月感觉无比的舒畅。
　　这是个陌生的山头，幸好有山中的猎户经过，冷月才找到下山前往名剑山庄的路。
　　猎户还好心提醒她，山下江边有处荒宅，那里最近闹鬼，经过的时候千万要避开。
　　别过猎户，她很快就来到了江边，远远看到猎户所说的那座会闹鬼的荒宅。
　　有鬼？冷月是不信鬼神的。鬼她没见过，装神弄鬼她倒是不少。但她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为了早一点到名剑山庄，她按猎户说的，绕道走另一条的路。
　　这一走，竟让她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