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48、彼岸

　　楼主笑着回她：“迷楼自有迷楼的消息来源。”
　　冷月暗自嘲笑自己多此一问，还是接着问：“听说三光神水是迷楼的镇楼之宝，可解世上一切奇毒。可是真的？”
　　既然来了，就得问个清楚。不管是真是假，总得试上一试。
　　楼主看着冷月的眼睛郑重道：“传言终归是传言，当不得真。”
　　冷月内心暗暗有些失望。虽说此前她从不认为三光神水会有传说中的神效，也觉得江湖传言过于玄乎，对它没有抱多少期待，但从楼主口中明确三光神水所言非实，冷月发现，自己对所谓神水的期许比想象要大许多。
　　楼主看出冷月眼中的失望，柔声道：“虽然三光神水没有传说中的神效，但我们也有不少名医能人，相信总会有人能解开上官公子身上的奇毒。”
　　“你知道他中的什么毒？”冷月道。她有心试探，迷楼对他们的事知道多少。
　　“略有耳闻。我记得当年的他，眼里好似有化不开的愁。说实话，很难想象，他现在总是一脸笑容的模样。”楼主说话，轻柔缓慢，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柔弱女子一般，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份坚定，不容小觑。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才肯解毒？”冷月快言快语问道。
　　楼主听闻一笑，道：“朋友之间，谈这个做什么？”
　　冷月道：“我们是可以和楼主你做朋友，但是不能和一座楼交什么朋友。再说，朋友之间，就该坦诚相待，哪里那么多遮遮掩掩？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楼主又笑了：“冷月姑娘就是爽快。只不过，迷楼是真想和你，当然还有上官公子交个朋友。”
　　既然楼主提起上官明，冷月也就顺势问了：“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
　　楼主摇头道：“他被一个神秘男人救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上官明是被孟天涯带走的。若是孟天涯保持清醒，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怕……
　　冷月在心底暗暗祈祷，这一次上官明可以挺过去。只要挺过去，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希望找到解毒的办法。她相信上官明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而冷月这里，她也会尽一切努力，寻找可能解毒的办法。
　　既然要解毒，就得知道中的什么毒，乃至怎么中的毒。所以楼主向冷月问起时，冷月便如实告诉楼主，上官明所中的是三花笑，是当年由秦怪医根据古法研制而成。
　　冷月道：“所以我必须找到三花笑的解毒之法。楼主可知道，这毒该怎么解？”
　　楼主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但据我所知，中了三花笑，两个时辰之后就会爆笑而亡，上官公子却活到了这时候……”楼主在江湖上几年，如今早已见多识广，不仅听说过三花笑，而且对它有一定的了解。
　　冷月便将上官明中毒过程，以及后来遇到梅长清的经过如实相告。那天夜里，海边的风凉得刺骨，后来下起了小雨，又刮起了台风。冷月背着上官明躲雨，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在路旁。若不是巧遇住在附近的梅长清，后面的事情真是不敢想象。
　　“梅长清？”楼主重复道，“就是那个原先住在梅园、去年神秘失踪的梅长清梅神医？原来是他救了上官公子。”
　　自从梅长清决定与雪莲心结为秦晋之好，为逃避暗阁追杀，便就此过上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在江湖人看来，就相当于神秘失踪了。
　　也算因祸得福，那天他二人昏迷在路旁，恰巧被隐居附近梅长清所救。冷月高烧不退，上官明更是在鬼门关徘徊，离死只差最后一口气。
　　梅长清妙手仁心，他及时救治了冷月，更说服本想杀人灭口的雪莲心，一同为上官明祛毒疗伤。但三花笑的毒实在过于怪异，梅长清保住了上官明的命，并且排出了大部分的毒，可惜上官明实在中毒太深，仍有残余些许毒素在体内，无法全部清除。
　　楼主道：“秦怪医用毒，从来不循常理。若非走投无路，没有人敢找他医治。可谁知道，秦怪医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他本人身染怪病，各种办法都治不好，他才想出以毒攻毒的法子。只是没想到，医者不能自医。”
　　秦怪医的乖张，江湖人人皆知。但他钟情用毒的缘由，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迷楼楼主知道其中缘由，冷月一点也不意外，后来她回了暗阁，无意中也知晓了这背后的秘密。
　　“是啊，谁能预料，我们到的那晚，刚好是秦怪医大限将至的那天。就算秦怪医复活，怕也是解不了三花笑的毒。我们的运气已经很好，遇到了梅大夫……”
　　说到这里，冷月不由想起上官明说的，“多活一天便是赚到。”在他们回暗阁复命前，上官明坚持，不能让阁里人知道他中了毒。虽然三花笑的余毒让他总是嘴边带笑，但在暗阁里大家都蒙着面，倒也不容易让人发现他的异常。冷月自然是同意的，她欠上官明一条命，不过是守个秘密，有什么难的？但也是这一趟任务，让冷月偶然发现了怜姨的另一面，从此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走上另一条路。
　　“冷月姑娘？”
　　楼主的呼唤，让冷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客气地向楼主表示感谢。无论如何，也是迷楼的人将她救来，并助她疗伤养身。这份情，总是需要报的。
　　“姑娘客气了。”楼主道，“姑娘是迷楼的朋友，这些都是迷楼该做的。”
　　“朋友？”冷月不由好奇，这迷楼修造的不见天日，究竟是做的什么营生？和她这样的人交朋友，对迷楼又有什么好处？
　　楼主仿佛会读心术，她看出了冷月的想法，主动介绍道：“迷楼做的是江湖上的生意，自然要结交江湖上的朋友。”
　　冷月看着房间那些厚重的帘帐，心道：交朋友最重要的是坦诚，迷楼这交朋友的方式，真是不敢苟同。
　　楼主看了眼帘帐，道：“迷楼只和有价值的人交朋友。迷楼看上朋友的价值，朋友也可以获得迷楼的资源，大家互帮互利，这就是迷楼存在的意义。”
　　“我能给迷楼什么价值？”
　　“这得先问姑娘，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冷月：“……”
　　这问题，她还从来没有想过。珍贵的东西有很多，但最珍贵的，就不知道了。
　　“迷楼提供朋友想要的东西，朋友也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迷楼，这就是迷楼的生意。”
　　“既然是最珍贵，怎么可能拿出来交易？”
　　楼主浅笑回道：“世人往往不明白，自己最珍贵的是什么。”
　　冷月深表赞同。这些年来，她所努力的一切，多是为了生存。但若说她最珍贵的是生命，那倒不见得。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她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楼主接着道：“其实对很多人来说，最珍贵的是生命。”
　　冷月点头道：“对，这世上最宝贵、最无价的就是生命。难道迷楼的生意是要朋友的命来做交换？”
　　楼主笑道：“姑娘也说了，最宝贵的是生命了。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说，迷楼要朋友的命做什么？人只有活着，才能创造价值。”
　　“我对迷楼来说，有什么价值？”
　　“价值？”楼主含笑望着冷月道，“您可是无价之宝。”
　　冷月客气道：“楼主说笑了。”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迷楼帮了她这次，下次迷楼有什么需要，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楼主道：“之前我在江湖上流浪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就好像一片落叶，在水中漂浮，不知将要漂向何方。后来来了迷楼，有一天忽然悟了。其实人生海海，很多人的一生都是泡在水里，因为泡在水里，所以有不少人穷尽一生，都在寻求自己的彼岸。”
　　“彼岸？”
　　“对。上了岸，便能脱离苦海，不用继续在水里挣扎。”
　　冷月道：“上了岸，就一定好么？也许此岸非彼岸呢。”
　　楼主嫣然笑道：“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但试一试也是无妨的。”
　　冷月道：“楼主是找到你的彼岸了？”
　　楼主笑而不答，只是道：“愿迷楼是冷月姑娘的彼岸。”
　　冷月心想，这应该就是楼主今天约她见面的目的，但她还是道：“也许，迷楼不是我的彼岸呢？”
　　楼主嫣然一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是或者不是呢？”
　　见冷月仍在犹豫，楼主又道：“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如今上官公子不在，冷月姑娘身上的伤还需十天半月才能痊愈，这段时间先好好养伤，过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冷月谢过楼主。临走之时，冷月又问了遍楼主：“当年上官明和你说了什么？”
　　楼主微微一笑，在她耳畔轻声道：“遇到困难，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挺一挺，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送走冷月，楼主推门进了隔壁的房间，房内端坐着两个男子。
　　年轻点的，是霹雳堂堂主霍雷；坐在他身边的男子，虽然年长，却是精神矍铄、宝刀不老。
　　楼主朝年长男子恭敬道：“主人。”
　　年长男子一脸愠色：“没想到我英雄一世，却生出一个情种。”

作者有话说

　　遇到困难，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挺一挺，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出自曾国藩的《挺经》：于艰难处,挺一挺,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