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47、楼主

　　小红说的果然没错，这里还真不好随便走。不仅通道狭窄，而且弯弯绕绕，即便前方有人提着灯笼领路，冷月也没能看出，她现在走的这条道，和之前的那条道有什么区别。
　　放眼看去，周围都是黑洞洞的一片，灯笼微弱的光芒仅能照出前方两步路的距离。冷月跟着提灯的女孩默默地走着路，总觉得好像在原地打转。真不晓得，这里的人都是怎么认路的。
　　大约走了有一刻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这是一间圆形的大厅，大厅正中显眼地摆着的一顶轿子，轿旁站着的是一身红裙的小红。
　　小红指着花轿对冷月道：“冷月姑娘，请。”
　　见冷月把那花轿看了又看，没有上轿的意思，小红解释道：“请冷月姑娘上轿，自会有人送您去见楼主。”
　　冷月心想，应该是迷楼的人怕她认出路来，所以才搞的这些名堂。她能理解。想当初暗阁总坛也是机关遍地，非阁中人闯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迷楼，怕不会是又一个暗阁吧。
　　才灭一个暗阁，又来一个迷楼。这江湖，从来都不会有真正的太平。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冷月依言，进了花轿坐下。刚放下轿帘，就觉得有股特别的香气迎面而来。香味不浓不淡，闻起来舒服得让人想好好睡一觉。刚有这么个念头，冷月便就真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后，就听到小红的声音：“冷月姑娘，迷楼到了。”
　　掀开轿帘，冷月看见一条长长的廊道，烛火通明。
　　“请跟我来。”小红朝冷月招了招手。
　　离矫后，冷月望了下身后。花轿后边，是一片昏昏暗暗的存在，仿佛她们是从黑暗中而来。再看眼前的廊道，灯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这就是楼主要和她见面的地方。
　　看着神采飞扬的小红，冷月问道：“这里是迷楼？”
　　“不错。”小红俏皮一笑，“这里就是迷楼。我们现在在一楼，楼主在二楼等你。”
　　冷月没再说话，随着小红一路前行。这一路，灯火明亮，然而旁边的窗户却都是紧闭的。看得出，她们走的是楼里的走廊，并不直接连通楼外。
　　在唯一开着的那扇门外，冷月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这个弱柳扶风的女人，举手投足端庄优雅，在冷月看来，她不应出现在江湖之中的迷楼，而是坐在深宅大院的阁楼内弹琴绣花。
　　女人一见到冷月，就微笑着上前相迎，行了个万福，自我介绍她就是迷楼楼主。
　　冷月没有想到，迷楼楼主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大家闺秀，更没有想到，她与楼主在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冷月本不想重提旧事，楼主却盈盈一拜，主动感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真的是你？”冷月惊讶问道。
　　她和楼主才一见面，就认出了彼此。
　　大约是五六面前吧，冷月和上官明一同外出。任务顺利完成，在准备回暗阁的路上，他们遇上了杀手。
　　当杀手遇上其他杀手执行任务，若非与己有关，一般不会多管闲事。偏偏上官明那一次就管了那趟闲事。
　　当时杀手已经杀掉了一车队的人，只剩最后一个妙龄女子。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向杀手苦苦求饶，杀手提着刀道：“你也别怪我。我收了人钱财，就得帮人办事。你早点上路，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遇上那样的爹。”
　　听了杀手的最后一句话，上官明的脸色就变了。
　　女子的声音颤抖不已：“你……说说什么？”
　　“就让你死个明白吧。雇我来杀人的是你爹。”杀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那些人其实都是给你陪葬的，你爹真正要杀死的人是你。”
　　“为为什么？”女子惊恐道。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名节，你家的脸面。”杀手道。
　　女子本就瘫坐在地上，如今更是呆若米鸡，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杀手也不再多解释，提起刀正准备办事，上官明出手了。
　　当时，冷月比杀手还要惊讶。
　　暗阁那种地方，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可谓人人自危，为避免惹祸上身，他们早就习惯于自扫门前雪，极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知道行侠仗义的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今天上官明这么做，难道是……
　　冷月不由看向地上的女子，虽一脸痴呆的狼狈样，穿的也不过粗布荆衫，却也难掩清丽之色。冷月心里感叹，真是个美人，我见犹怜。
　　那边上官明已经和杀手交起手来。杀手武功一般，在上官明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上官明却没有杀那个杀手。
　　这就是上官明的作风。除非不得已，上官明绝不随便取人性命。
　　那杀手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对上官明的手下留情十分感激，以为上官明与女子相识，向上官明解释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雇我杀人的曾经是个大官，那大官前阵子犯了事，他自己被凌迟处死，一大家子人男的充军，女的没入官妓。大官死前托朋友找了我，求我杀了他的妻女，尤其是他的女儿。”
　　“尤其是女儿？”上官明重复道。
　　“对。那大官说，他这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不忍女儿受辱，更不愿家族名声受污，所以才托人找杀手。”
　　上官明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忽然，瘫坐地上的女子开口道：“你杀了我吧。”
　　冷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向女子问道：“你说什么？”
　　女子木然道：“既然是爹要你杀我，那么你就杀了我吧。”
　　冷月跟看疯子一样看着那个女子。他们暗阁人，为了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多活一刻，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个女人脑袋一定有病，明明可以活下去，却自愿去死。不是疯子是什么？
　　另一边上官明和杀手也是惊诧不已。
　　“啪！”
　　冷月给了女子一个耳光，女子秀丽的脸蛋顿时红肿起来。她捂着脸，不解地望向冷月。
　　冷月冷冷问她：“你爹叫你死，你就去死？”
　　女子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痴了，没有说一句话。再眼前剑光一闪，地上多了一束青丝。
　　冷月对杀手道：“你要杀的人已经死了。你可以走了。”
　　杀手看了眼地上的头发，向二人道别后，转身离去。
　　女子看着自己被剑割下的秀发，若有所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割发代首，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可是我爹……”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就算他是你爹，也不能替你做决定，更不能决定你的生死！”冷月冷冷道。
　　女子的眼里满是震撼。也许的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看冷月的眼神仿佛天外来物。
　　冷月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愤怒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说那么多话。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再看站在一边的上官明，也是一脸震惊。
　　冷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再待下去肯定会疯得更厉害，于是她转身跑开了。
　　事后上官明找到冷月，“原来你是这样的，还以为你对谁的命都不在乎。”
　　说话时，他的眼睛亮得发光，嘴边扬着笑意，这是冷月之前从未见到过的上官明。
　　冷月回道：“我是不怕死，但也要看怎么死。死可以，但得为了值得的人、值得的事。”
　　上官明收起笑容，严肃道：“为了任务，就值得？”
　　冷月昂首回道：“当然！”
　　上官明静静地看着冷月，一句话也没再说。
　　后来，冷月终于读懂上官明那时的沉默。上官明早就知晓许多事情，但就算和那时候的冷月说了，怕也是无济于事。
　　但从那时候起，上官明看见冷月，却是越来越爱笑了。
　　实在没有想到，迷楼楼主竟然和他们有这等渊源。
　　楼主苦涩一笑，“从小就有人教导我，作为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此。这些我是一样没有做到。”
　　冷月不以为然道：“女子也是人，为什么要从这个从那个？要我说，做人就该从自己的本心，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楼主展眉笑道：“冷月姑娘说得有理。当年要不是姑娘骂醒我，就不会有今天的我。”说着，她又再次向冷月行了个大礼。
　　冷月道：“楼主不用这么客气。楼主能有今天，靠的也是自己。”
　　楼主道：“我本出身高门，奈何家中变故，惨遭灭门之灾。父亲含冤入狱，我被遣送做官妓。远在牢中的父亲，死前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要他疼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去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通，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月道：“现在想通了？”
　　看楼主现在的身份气度，和当初失魂落魄的模样判若两人。想来她这一路，必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楼主淡然道：“每当我想不通活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起姑娘和上官少侠的话，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气。”
　　楼主这一说，冷月有了好奇：“他对你说了什么？”
　　冷月当时一个人跑开后，上官明留了下来。冷月只知道，那女子带着上官明给她的盘缠一个人走了。
　　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能在江湖上活多久？又该怎么活下去？冷月向上官明表达过她的担忧。
　　上官明幽幽回道：“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人有时候比想象的还要厉害，楼主就是这样的人。虽说冷月到现在还不清楚，迷楼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能成为迷楼的楼主，必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也不知那个时候，上官明和她说了什么，竟对楼主有如此大的影响。
　　如今冷月问起，楼主却是笑而不语，带着冷月进了房间。房间布置得简约又不失格调。最值得注意的，是房间的四面墙，除了房门的那一面，其他三面都挂着厚厚的帘账，将整个房间遮得密不透风，甚至无从知晓，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进房后，楼主和冷月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冷月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既然之前楼主派去的小红提过，冷月也就直接问了：“楼主是怎么知道，我们想要三光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