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18、老头

　　醒来时，冷月就被紧紧绑在了一棵树干上。昏睡前看到的那个冷得发抖的人，如今蜷缩在她脚边，依然寒冷得瑟瑟发抖。
　　冷月环顾了下四周。
　　这是个篱笆圈着的小院，乍一看，和一般的居民庭院没什么分别。
　　篱笆内外种着不少花花草草，绿草郁郁葱葱，花朵姹紫嫣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只不过，寻常人家庭院里晒着的是谷物粮食，这里也晒着不少东西，有些看起来像是药材，还有一些白花花的碎骨，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当冷月视线刚移到茅屋和茅屋门口的两口大缸时，茅屋的木门陡然一下开了，一个身着白麻布衣的白发老头走了出来。
　　冷月悄无声息闭上眼睛，偷偷留了一条缝，假装自己还没醒来。
　　白发老头推门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竹簸箕，径直往茅屋门口的水缸走去。看来这个身材颀长，面容清矍的老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老不死了。
　　门口有两口大水缸，其中一口盖着盖子，另一口没盖盖子的，缸上冒着热气，还有一颗人头。冷月定眼一看，心跳忽地加快。因为这颗头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上官明！
　　缸里的上官明，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生。
　　冷月心下一沉，暗暗运气，还好，内力尚在。老头也没有点她的穴，绳子虽然绑得紧，但难不倒她。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挣破开来。
　　老不死把竹簸箕里的东西全都倒进了缸里，伸手往缸里搅了搅，突然扭头看向冷月。
　　冷月就势合上眼皮后，就听老不死问道：“醒了吧？”
　　不知这一声问的是谁。冷月眼睛轻轻闭着，没有回答。上官明在缸里也十分安静。冷月脚下的那人一直冷得不行，同样没有开口回应。
　　听声音，老不死还站在水缸边没有动。
　　院子里没有人理会老头。
　　只听老不死又道：“喂，一柱香的时间到了，你也该醒了。”
　　冷月仍然闭着双眼，动也没有动。上官明也是一样。
　　老不死开始不高兴了，“哼！一个两个，都在装死。”
　　“我们在装死，你又在装什么呢？”缸里的上官明突然开口道。
　　上官明没事！
　　冷月心中一阵欣喜，就听见老不死急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就是身上的感觉啊。”
　　“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老不死好像很不开心，不停追问上官明，究竟哪里不舒服。
　　上官明随手捞起水里一块药材，皱着眉头道：“这些东西，闻起来味道怪怪的。”
　　原来是这样。
　　老不死伸手往上官明头上一敲，厉声反驳道：“小子，你这就不对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外面花钱都买不到的，你还嫌臭。”
　　上官明委屈道：“你问我怎么样，我也是实话实说嘛。”
　　“我是问你臭不臭的问题吗？我问的是你身上的感觉。”
　　“臭也是感觉啊。真的很臭啊。”
　　一老一少两人就药材是香是臭争辩开来，听得冷月忍不住睁开了眼。眼前的场景，让她看了差点想笑。
　　上官明虽说嘴上抱怨药材臭，但脸上的神情，却慵懒舒适得像是在泡热水澡。
　　老不死年纪一大把，头发胡子全都白了，此时正两手叉着腰，跟泼妇骂街似的，不时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水缸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只见他指着上官明的鼻子，高声道：“要不是洗澡的桶刚好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我也不想给你泡水缸。你人都泡过了，以后我还怎么泡菜吃？你要知道，我这里荒山野岭的，搞口缸可不容易。”
　　上官明低头道：“是是是，是我不对，废了前辈一口缸。”
　　老不死叉着腰大度道：“也不能说废，洗一洗还能用。说好了，你必须得给我好起来，不能白白浪费我的缸。”
　　“没问题。”上官明拍着胸脯道，“只是，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老不死俯下头来，问：“什么事儿？”
　　上官明指着冷月，对老不死道：“我媳妇儿绑在树上，怪难受的，能不能给她松开？”
　　“不行。”老不死看了眼冷月，就好像受了什么惊吓的样子，摇头摆手的，坚决拒绝。
　　上官明谄笑道：“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呗。”
　　“绝对不行！”老不死有他的坚持。
　　“为什么？”
　　“她是女人。”老不死义正言辞道。
　　这算什么理由？
　　冷月心道，梅长清说老不死性格怪异，果然所言非虚。
　　上官明不解道：“女人怎么了？”未等老不死回答，他就恍然大悟地笑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怕女人。”
　　“谁说我怕女人？”老不死急得跳了起来，“我怕的是漂亮女人。”
　　自古以来，男人喜欢女人，尤其是喜欢漂亮女人，简直天经地义。怕漂亮女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上官明虚心求教：“漂亮女人也是女人，有什么区别吗？”
　　老不死道：“区别大了去了。漂亮女人厉害啊，他会让你心甘情愿做不想做的事，其中包括你的性命。”
　　“哦？”上官明看了眼冷月，微笑着道：“这话说的，是有些道理。”
　　“可不是！”老不死接着道，“你看你那媳妇儿，长得白白嫩嫩，跟画上的仙女儿似的。我跟你说，这种女人最可怕了。所以我先点了她哑穴，让她说不出话来，这样咱们就稍微安全些。”
　　上官明脸色一变，惊道：“你点了她哑穴？”
　　“当然了！”老不死道，“小子，难道你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句名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像你媳妇儿这样的，千万千万不要让她开口说话，她只要一开口，你就完了！”
　　“这……您说的有道理。”上官明居然认同老不死的话。
　　冷月心想，难不成这老不死以前被女人骗过？以致于他现在看见女人就不高兴。
　　老不死用手戳着上官明的头，道：“小伙子年纪轻，不懂事儿。老不死我可是教训惨重啊。”
　　老不死自报家门，上官明欣喜道：“你真的是老不死前辈？是梅长清介绍我们来找您祛毒的。”
　　老不死道：“看出来了。小梅连外面那些瘴气的破解之法都告诉了你。可见你们关系很不错。”
　　听到老不死称梅长清小梅，上官明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回道：“对，他是我好朋友。”
　　老不死得意道：“嘿嘿，他解不了你身上的毒吧？”
　　上官明承认：“是，所以才让我来找您的。”
　　说起上官明的毒，老不死就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你身上这毒，真是太棒了！呃，我是说太难解，太有挑战性了，我现在起码有五个解毒法子，咱们一个一个试，我就不信不行！”
　　他见到疑难绝症，就跟蜜蜂见了蜜一样，酒鬼闻到了酒香，完全无法自已。
　　上官明没有忘记冷月的赤心丹，他和老不死道：“这个……前辈，我媳妇儿身上也中了毒，您能不能……”
　　“不行！”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老不死瞬间摆出一张臭脸。
　　“我还没说完呢。”
　　“不说我也知道，想让我给你媳妇儿解毒嘛。两个字，不行。”
　　“看来您解不了她的毒。”
　　“谁说我解不了？她这毒是……嘿嘿，激将法是不是？不管用，我不解，就是不解。”
　　上官明道：“你不给她解毒，我咬舌自尽，让你也解不了我的毒。”
　　他听梅长清说过，老不死极为擅长制毒解毒，越是疑难杂症，越是感兴趣。老不死遇见疑难杂症，就跟蜜蜂见了蜜，酒鬼闻到了酒香一样，想让他放手，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所以，上官明就拿自己的毒威胁老不死。
　　“喂！别，别啊！”老不死大惊失色，慌忙道，“你媳妇儿的毒又不是只有我能解，你让她去找之前给她解毒的那人就好了。”
　　“之前给他解毒？”上官明听不明白，冷月也是一头雾水。
　　老不死见状解释道：“她身上的毒，解了有一些了。按之前的法子再解两次，毒就完全解了。”
　　“之前有人给她解毒？”上官明疑惑地看了看老不死，又转向冷月。冷月也顾不得假装没醒，不解地望着上官明。什么时候她身上的毒有人解过？
　　但看老不死的样子，不像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人。
　　上官明眼睛亮了起来，向老不死求证：“你是说，她的毒……”
　　老不死再次声明：“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一部分了。”
　　冷月想起名剑山庄那个神秘人，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她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这才想起刚才老不死说过，自己被点了哑穴。
　　上官明没有放弃，不依不饶和老不死讨价还价，“我们来一趟不容易，来都来了，您就高抬贵手解了毒吧。只要您解了她的毒，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老不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就是不行。”
　　上官明不解道：“都是中毒，您都可以为我解毒，为什么就不能帮她解？”
　　老不死道：“这不一样。”
　　上官明追根问底：“怎么不一样？”
　　老不死坚持道：“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真是不可理喻。
　　上官明之前还以为梅长清夸大其词，老不死挺好说话的，不想也是个固执的老头。
　　突然，老不死一拍脑袋，大声叫道：“说了半天，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说着，他指着冷月道：“你，马上给我出去，离开万虬谷！”
　　上官明疑惑道：“这又是为什么？”
　　老不死吹着他的白胡子道：“万虬谷不欢迎女人。”
　　“不欢迎女人？那个不是女人吗？”上官明指着在树下瑟瑟发抖的人道。
　　老不死赞道：“你小子可以啊，她都这样了，你还看得出她是女人。”
　　“这不是重点。”上官明道，“重点是，既然她都能在这里，我媳妇儿怎么就不能留在万虬谷？”
　　老不死道：“那不一样。”
　　上官明道：“怎么又不一样了？”
　　老不死道：“当然不一样了。她是她带过来的。”
　　冷月和上官明都没听明白，老不死口中的她、她指的都是什么。
　　上官明突然道：“不能给我媳妇儿解毒，也是因为她？”
　　老不死点头道：“对。”
　　上官明又道：“您不会透露，这个她是谁？”
　　老不死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