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17、赶路

　　只要提起上官云起，上官明就换了个人，哪怕嘴角依旧带着笑，但几里开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
　　所以别过霍雷，他们都没再说话。走到山脚下的湖边时，上官明忽然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向湖面。站了有好一会儿，冷月刚想说点什么，上官明就在这时转过身来：“走吧。”
　　两人披星戴月地赶路，走了有几个时辰，他们才在一个破庙暂时歇脚。到了破庙，无需多说什么，两人就各自分工，检查地形，拾捡木柴，生火烧水，熟门熟路得让冷月吃惊。
　　坐在火堆旁，上官明抱着歉意开口道：“真对不起，你病刚好，我就让你这么奔波。”
　　冷月无所谓道：“离开也挺好的，其实，我也不想待在名剑山庄。”
　　名剑山庄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危机四伏。不过在山庄几日，冷月就见识各式人等先后悄然出现在庄内，尤其是白天那个神秘人，更是让她猜想不透，对方究竟会是何方神圣，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哦？你也不喜欢名剑山庄？”上官明惊喜道，好似发现同道中人般。
　　对名剑山庄，冷月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但山庄里的人，有一些她还是很喜欢的，比如小虎，还有服侍她的丫鬟。那个一开口就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冷月现有时想起来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惜，他们现在都不在山庄了。
　　冷月的表情变化，上官明看在眼里，“看来还是喜欢的。”
　　冷月没有否认，顺势问道：“小虎他们现在怎么样？”
　　上官明道：“应该比你我安全。”
　　冷月欣慰地笑了。
　　上官明虽然也在笑，却笑得十分勉强，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冷月以为是上官云起的缘故。之前在山路上，上官明和霍雷那段语焉不详的对话，她能感受到，上官明对名剑山庄、对自己父亲的疏离和怨恨。于是她问道：“你在生你爹的气？”
　　上官明摇头否认：“没有。只是，我不会再对他抱什么希望，也不会再信任他罢了。”
　　看着上官明黯淡的神情，冷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两人默默地烤着火，吃着手上的干粮。
　　上官明突然道：“他不喜欢我这个儿子，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冷月有些佩服上官明。换作她冷月，只会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错了什么，才会换得至亲这般待遇。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冷月顿感困惑。自己没有亲人，为什么会不由自主产生这个想法？
　　上官明不晓得冷月此时的想法，他更关心接下来的行程。他找了火堆旁的一根柱子靠了，对冷月道：“抓紧时间休息吧。”
　　冷月也在附近找了个还地方，随之闭上了眼睛。她今天的睡眠好像特别好，眼睛一合，就入睡了。
　　也不知几时，她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一睁眼就见上官明倒在地上，颤抖不止。
　　冷月跑去将他扶起，关切道：“你怎么了？”
　　上官明好像有些喘不过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只是喉咙有点干。”
　　冷月拿出随身的水囊，喂上官明喝了些水。
　　待上官明缓和些后，冷月还想为他运功。上官明拒绝道：“我这是老毛病，不要浪费你内力了。”
　　“老毛病？”冷月想起，之前上官明和梅长清在山庄的几次密谈，“梅先生知道你这老毛病吧？”
　　上官明点头道：“他知道。不过，我告诉他我早就好了，很久没有发作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上官明又觉得喉咙有些干，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
　　看上官明情况还不是很好，冷月问他：“你这是什么病？”
　　上官明道：“不是病，是毒。”
　　冷月以为，又是暗阁的杰作。
　　上官明却道：“不是暗阁。是之前出的一次任务。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
　　虽然身中奇毒，上官明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他还笑着对冷月道：“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找那个老不死。听说那老不死不会随便给人治病，只对疑难病症有兴趣，越是千奇百怪的症状，他越会出手治。”
　　听起来，上官明对这个老不死早有耳闻。而这个老不死，又是梅长清介绍的。于是冷月问道：“梅先生早就劝过你，去找这个老不死？”
　　上官明道：“他是很早就提过。但是，一来那老不死脾气不好对付，二来我一直没有时间，就一直拖着没去。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若是连他也治不好你，那你就把我杀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
　　见上官明关心自己身上的毒，冷月心中一热，低头道：“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
　　“大概是什么不治之症吧。”上官明笑道。
　　冷月奇道：“你还笑得出来？”
　　“难道要哭？”上官明假哭道，“呜……这是不治之症。”
　　冷月不禁笑了，道：“好了，好了，你哭得可真难看。”
　　上官明咧嘴笑道：“所以说，能笑就笑呗。”
　　冷月道：“就算要找老不死，也不用急着大晚上出发吧？”
　　“不是我着急，我是怕那帮武林正道着急。”上官明笑容渐渐收敛。
　　冷月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要打暗阁，下的很大一盘棋。”上官明说起自己的爹上官云起，都是称他“老爷子”。他的老爷子上官云起如今假死脱身，躲在背后部署攻打暗阁的计划。
　　冷月道：“上官云起的计划里，有我？”
　　上官明低着头看向火堆，没有否认。
　　“他想要我做什么？”冷月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杀手，虽说武功还算可以，对暗阁来说，也只是个杀人工具，对上官云起有什么利用价值？
　　上官明没有回答，只是说：“总之比杀人难多了，也危险多了。”
　　冷月知道，消灭暗阁也是上官明的理想。于是她问：“你不担心带我走了，会破坏消灭暗阁的计划？”
　　“你放心，老爷子那个人做事，从来不会只有一个计划。而且，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计划。无论是你，或是我，对他来说都只是棋子，必要时随时可以舍弃。”
　　话题谈起上官云起，上官明的脸上的笑容很僵硬，越说脸色越是沉重。
　　冷月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喜欢笑的，怎么现在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
　　上官云起苦笑道：“我也不想啊。那个毒就这样，没把我命拿走，已经很厚道了。”
　　“你是因为中毒才笑的？”冷月惊道。
　　上官明承认道：“是啊。其实这毒也还好，可能是嫌我之前不爱笑，现在就拼命让我笑吧。”
　　上官明的毒真是奇怪异常，肯定不像他轻描淡写的那样简单。但他好像没怎么把这毒放在心上。冷月心下有些乱，说了句“早点休息吧”，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次日一早，两人便启程赶路。
　　即便没有了记忆，冷月也能觉察到，自己和上官明不是第一次结伴出行。尤其是行程上的一些细节，不必开口商量，两人就很有默契地做好该做的事。
　　冷月好奇道：“我以前经常和你一起出任务吗？”
　　上官明道：“不算经常，有过几次吧。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是独自做的任务。”
　　他告诉冷月，暗阁的任务，大部分只需要派一个杀手，就足以完成。个别任务比较艰巨的或特殊的，才会安排多个杀手出行。由于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武功相差无几，便较为经常一起合作出任务。
　　冷月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不仅从小一起受训，后来还经常合作出任务，怪不得，上官明对自己这么了解。
　　到了最后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上官明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带着冷月往一间药铺走去，买了些药草，又找了绣娘将刚买的药草做成香囊。
　　他告诉冷月，老不死独自一人住在一个叫万虬谷地方，据说那里长年瘴毒环绕，周围百里荒无人烟。只有准备充分，才能进入万虬谷，见到老不死。
　　万虬谷远在深山之中。两人在城镇备齐了需要的物品，才踏上进山的路程。
　　山高路远，冷月和上官明长途跋涉，终于看到一片被蒙蒙雾气环绕的密林。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万虬谷。
　　两人以布蒙面，佩戴好装着药材的香囊，小心翼翼走在万虬谷的瘴气之中，心中不约而同想起儿时所在的试炼营。那里和万虬谷十分相似，也是如眼前这般情形。不同的是，试炼营的瘴气，连蛇虫鼠蚁都唯恐避之不及，而万虬谷看起来更像是这些毒虫毒蚁的家园。乃至，这些毒物们见到突然出现的人类，依然悠闲自在地或睡觉，或玩耍，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到来。
　　尽管如此，两人走在路上，还是小心谨慎地避开这些东西。
　　路上走得还算顺利，很快，他们就看到一汪池水。据说，老不死就住在这池水边上。
　　恰好，池水边上刚好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怕冷的样子。
　　现在虽然不是盛夏，但气候其实很不错。山谷里气温是凉了些，但今天的太阳格外大，阳光照耀之下，万虬谷里温度不冷也不热。冷月身上只穿了两件，就感觉很舒适了。
　　池边的这个人穿了不止两件，身上层层叠叠的，恐怕是把能披上身的布都穿上了，最外面那件还很厚，看起来像是棉被。尽管如此，这人依旧冷得浑身发抖。
　　可能实在是太冷了，他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安全看不清尊荣。所以冷月和上官明看到的，是一个不断颤抖的布球。
　　这个看起来很怕冷的人，会不会是老不死？
　　两人都觉得，好像不应该是。但听说老不死独居，这里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这时，布球感觉到有人过来，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嘴巴动了动，喉咙里颤颤抖抖地发出几个音。
　　冷月一怔，“这人好像在说话？”
　　可惜，这人冷得口吃都不清晰，很难听清楚说了些什么。
　　上官明分辨了一会儿，道：“他好像在说，杀了我’。”
　　看眼前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想必也是生不如死。不如给他个痛快，让他早死早超生。
　　冷月正想拔出若英剑，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不许杀！”
　　来不及转身看是谁，她和上官明就一同被点了昏睡穴，齐齐昏倒在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