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10、直觉

　　还不到晚饭时间，上官明就来敲门了。这一次，他手上没有拿食盒，是两手空空来的，冷月心里隐约有些失落。
　　上官明开门见山，表示这次来不是来吃饭的，而是要带冷月去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冷月奇道：“什么人这么重要，非见不可？”
　　上官明没有直说，只是道：“也许这个人能解你身上的赤心丹。他就在书房等着我们。”
　　如果是真的，那还真非见不可。
　　上官明的书房很大。一天当中的很多时候，上官明都是在这间书房中度过的。之前在山庄潜伏的时候，冷月就在这间书房潜藏了许久。也许她比上官明这个主人更清楚，书房的哪里最适合躲藏，什么角度最适宜偷窥，哪个地方适合偷袭最可能成功。
　　所以，当冷月一脚跨进书房，看见书房里只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时，立刻全身警觉起来。
　　直觉告诉冷月，书房里并不止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人藏于暗处。
　　上官明进书房时也微微怔了一下。书生和他显然是旧时，热情地上前拱手打起招呼：“上官兄”。
　　上官明热情礼貌地回应他：“长清兄。”
　　“冷姑娘。”书生竟也认得冷月。但他对冷月的态度明显拘谨许多，想来两人并不相熟。
　　“你认识我？”现在的冷月自然不认识书生，但见这书生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眼神十分柔和，看起来完全不像武林中人。
　　上官明在一旁介绍：“这位是梅长清，梅先生。”
　　“梅先生好。”冷月向书生点点头，冷不防抽出上官明腰间的若英剑，朝屋顶房梁直刺而去。
　　“小心！”梅长清惊呼道。
　　他话音未落，冷月已经提着剑上了房梁。
　　一道人影忽地从梁后飞窜出来，轻巧地落于地上。她就是不久前刚和冷月见面的雪莲心。
　　“七七？”冷月脱口而出的，还是当年叫惯了的名字。
　　雪莲心纠正她：“是莲心，雪莲心。”
　　梅长清小跑到雪莲心身边，一脸担心道：“你没事吧？”
　　雪莲心微笑着对梅长清道：“没事。”
　　上官明对雪莲心道：“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到梁上去了。”
　　“试试我们的第一杀手失了忆，武功水准是否还在。”雪莲心转头对冷月道：“我藏得还算不错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梁上的？”
　　冷月道：“我当然知道。”
　　她对梁上比在地面上还要熟悉。甚至一进门，就下意识观察书房几处她之前躲藏的地方。只要有蛛丝马迹，她就能立刻觉察出不同。
　　说起来其实就是两个字——直觉。
　　对现在的冷月来说，直觉是比记忆还要可靠的东西。
　　也因为直觉，冷月第二次进山庄后，迟迟没有对上官明动手。
　　见冷月认得故人，上官明惊喜道：“你还记得七七？”
　　冷月道：“试炼营的事，我没有忘记。”
　　上官明很开心地告诉宣布：“从今天起，长清和莲心就住在神剑山庄。”
　　梅长清客气道：“就麻烦上官兄和冷姑娘了。莲心说，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上官兄身上……”
　　上官明拍着梅长清的肩道：“来了就好啊，名剑山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小月的毒，就拜托了。”
　　冷月问道：“你说能解赤心丹之毒的是他？”
　　上官明笑道：“不错。长清的医术十分高明，我们之前服用赤心丹，也都是他解的毒。”
　　梅长清谦虚道：“上官兄谬赞了。之前的毒能解，是因为有配方。但这一次……”
　　“这一次的赤心丹，是阁主亲自调配的。配方只有她自己知道。”冷月说完，她看见上官明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
　　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真能解她现在的毒？不止冷月没有把握，梅长清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自信。
　　上官明提议：“长清，不如你先给小月把把脉。”
　　梅长清点头道：“好。”
　　冷月将若英剑还予上官明，坐下让梅长清把脉。梅长清把脉十分认真，左右手都把了很长时间。
　　上官明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梅长清看着冷月道：“冷姑娘可否觉得身体有不适之处？”
　　冷月道：“没有。”
　　她服了赤心丹到现在，身上都没有感觉任何异样。倒是刚入口的时候，感觉通体舒畅。要不是怜姨提醒，冷月甚至会觉得阁主赐的丹药是好东西，可以舒筋活络，增强功力。
　　然而事实上，暗阁派杀手出任务，自来就是这个传统。领命时服下毒药，若任务完成，回阁换取解药；若任务不成，除非当场被反杀，否则拼死也要回阁复命，至于能不能要到解药，就要看阁主高不高兴了。
　　梅长清诊问了许久，才神色严肃地对上官明道：“上官兄，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
　　书房外。
　　树下石桌。
　　雪莲心为刚才藏身书房房梁试探冷月而解释：“我这人多心，就算确定的事，也想反复确认。”
　　“没事。”冷月能理解雪莲心的谨慎，“你和那个梅长清……”
　　雪莲心大方承认：“他是我夫君。”
　　冷月微笑道：“他看起来是个好男人。”
　　雪莲心抿嘴一笑：“能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冷月感慨道：“没想到，你还能信任男人。”
　　莲心微微一怔，道：“我也想不到。”
　　她们这一说，是有原因的。
　　两人幼时相识于试炼营，那个时候，还叫七七的雪莲心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艳亮眼，引得不少男孩围绕在身边。七七和这些男孩子相处得都很不错，但要说走得最近的，还是老四。
　　老四之所以叫老四，因为他是第四个进试炼营的。
　　除了冷月和上官明，老四算得上是同批试炼营武功最厉害的了。
　　冷月和上官明虽然武功高，性格却都有些孤僻，平时和其他人走得并不近。所以在试炼营最后的那场大杀戮，老四身边最早集结起同盟。
　　老四甚至对七七许诺：“我一定会带你活着离开这里。”
　　老四也确实有实力。
　　到了第三天，试炼营死得只剩不到十人了。
　　因为到最后只能有五个人能活着出去，所以老四队伍里的人数一直是五个。除了老四和七七，还有另外三个男孩。
　　不巧在第四天，老四他们五个正好和冷月二人遇上了。
　　冷月和上官明武功虽高，但平日毕竟低调，只在两人私底下的较量时才显露真正的实力，所以其实老四他们也不清楚这两人的真实状况。
　　老四盘算，自己这几个，除了七七稍弱一些，其他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大家学的都是一样的武功，平时也不见这两人有多出色。现在五比二，还是有些胜算的。
　　但老四很快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们派出的先锋刚拔剑，就被冷月一刀劈成两半。另外两个也被上官明一剑送上西天。
　　眼见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老四转身想跑，却被上官明的剑拦住去路。老四只得提刀应战。但他明显不是上官明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打得连刀都差点拿不住了。
　　当上官明挥剑向他刺去时，情急之下，老四突然拉住了一旁的七七。他想拉七七给他挡剑。
　　老四这一手实在出乎意料，上官明一时也没办法收剑。
　　拿女人挡剑，是不要脸，但小命更要紧啊。
　　然而，老四终究未能得逞。
　　在上官明刺剑之前，冷月就将手中的朴刀掷向老四后背。
　　老四还没来得及拉七七到身前，就被冷月从后面刺了个透心穿，几乎同时，他又被上官明从正面一剑刺穿心脏，死状十分惨烈。
　　回忆往事，雪莲心平静道：“说起来，我应该感谢老四。他给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课，让我活到了现在。”
　　冷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奇遇，让雪莲心能和梅长清结为连理。
　　莲心淡淡一笑，道：“说来也该感谢你。”
　　“感谢我？”冷月不解道。
　　“老四让我从此不相信男人。又因为杀手的身份和过去，我一直不敢接受长清的情意，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一个男人不能代表所有的男人，老四不仁，不意味着所有男人都不义。而且，长清虽然不会武功，却比那些武功高强的男人还要可信、可靠。他是真正的男人。”
　　冷月道：“后面那些话是我说的？”
　　雪莲心点头微笑道：“你那时恋着上官明，看世间万物也柔和几分。”
　　“我……恋着上官明？”
　　“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好上了。我还记得你们在试炼营的时候，好像互相看不顺眼。没想到最后那几天反而结盟了。”
　　“是想不到。”冷月承认。
　　但她可以确定，在试炼营的时候，上官明对自己绝对没有什么想法的。他甚至好像看起来很讨厌自己，从来没给过好脸色。但现在，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雪莲心问道：“你真打算杀上官明？”
　　“你说呢？”冷月只是暂时不杀上官明，以后的事，她也说不准。
　　只是，就在这一瞬间，冷月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想法，一个奇怪的想法。暗阁不止是要杀上官明，而是要冷月亲手杀了上官明。如果她这想法是真的，又是为什么呢？
　　雪莲心自然不晓得冷月心里正想些什么，她看着书房窗纸上梅长清的剪影道：“上官明一见到长清，就急切地说了你的情况，让长清想办法解了你身上的赤心丹。之前几个月，完全没有你消息的时候，他也一直很担心你，他自己抽不开身也派人到处找你。”
　　此时此刻，如果说冷月心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又听雪莲心感慨道：“试炼营出来后，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机会见面。长大后我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感情就已经非常好了。可是你都不记得了。”
　　冷月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梅先生真能解赤心丹之毒？”
　　雪莲心道：“我只能说，之前的是他解的。现在的……你该知道，长清医术是好，但他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我只能说，他会尽力。”
　　“我服的赤心丹，是阁主亲自调配的。想解这毒，怕是要难上许多。”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对了，你好好跟我说说，那颗赤心丹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气味，服了后都有什么感觉，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