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的位面商店》阿迦舍

4、最安全的宿舍大楼√

　　降谷零凝视着柳舍，他那灰色的眼眸中再次汇聚起朦胧的水雾，那楚楚可怜的下垂眼，让她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她抬手，轻轻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不是吧，零零……”
　　“舍舍，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把他们带回来，好不好嘛~”降谷零是何等聪慧之人，自柳舍问及他朋友的数量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便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
　　他那四位逝去的挚友，或许正身处同一处境，这也正是柳舍如此发问的原因。他告诫自己不要过于贪心，万一她一个也不肯救，那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柳舍的态度却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对他的纵容超乎想象。
　　“事情是这样的……”柳舍深吸一口气，决定将实情告知降谷零。至于如何将那些顽皮的鬼魂找回，是送他们投胎还是留下签约，那便视情况而定（主要是看颜值）。
　　“……班长和他的女朋友都没事，”降谷零呆呆地重复着柳舍的话，“他们不肯投胎，是因为hiro他们被卷走了？”
　　“确实如此，”柳舍叹了口气，解释道，“当时我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我只能先救回他们俩。没想到他们如此倔强，至今仍留在轮回司，执意不肯投胎。”
　　降谷零低垂着头，柳舍无法窥见他的神色，但从他哽咽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他恳求道：“舍舍，他们的灵魂还能找到吗？拜托你了……”
　　柳舍沉默片刻，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不知为何，自从遇见降谷零，她总是难以狠下心拒绝他。这分明是一件棘手至极、无人愿意接手的事情，她却迟迟没有开口拒绝。
　　罢了，她实在不忍心看到降谷零伤心落泪。于是，她别扭地回答道：“好了啦，别哭了，我尽量找找看吧……”
　　降谷零猛地抬起头，震惊得一时语塞。他本以为她会拒绝，毕竟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即便是他也能猜到一二。若非无人问津，班长他们又怎会至今仍徘徊在轮回司不肯投胎？
　　因此，降谷零早已料到这件事根本无人愿意接手，既费力不讨好，又容易惹祸上身。然而，在他的恳求下，柳舍竟然愿意伸出援手。要知道，筒子可是说过，她已经退休了啊。
　　在她任职期间都不愿插手，如今退休了，却愿意为了他而破例。
　　降谷零沉默了许久，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他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于是顺从自己的直觉，放松了自进门以来一直僵硬的身体。
　　“我可以坐下吗？舍舍，站得好累，真的好累~”降谷零指着她身边的沙发问道，不等柳舍回答，便自顾自地坐在了她身旁。
　　柳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相信我？”她故意试探降谷零，“万一我救不回他们呢？”
　　“我相信你。”降谷零仰躺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闭着眼睛笑道，“你既然答应了我，我就无条件相信你。”
　　这句话其实有些夸大其词，他虽然信任柳舍，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多。然而，他已无计可施，除了柳舍，无人能助他。他只能选择相信她，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够帮到他。如果连柳舍都无法救回他们，那么其他的时空管理员也同样无能为力。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随后笑了。他脸上的哀伤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这时，柳舍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觉得降谷零有些异样，是因为他整个人都显得死气沉沉、暮气沉沉。而现在，他仿佛从79岁的老者变回了29岁的青年，焕发出勃勃生机。
　　“是啊，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降谷零重复了柳舍的话，然后抬头看向她，“我需要做些什么？”

　　“首先，”柳舍双手抱臂，眼神中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狡黠光芒，毫不掩饰地展现着她的精明本色，“假如我打算让他们的灵魂签署那份合约——哦不，是正式的雇佣合同，成为我的手下，你就得帮我劝服他们。毕竟，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捞回来，白白送给轮回司？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说到这里，柳舍的目光转向降谷零，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追问：“还有，你的朋友，颜值都过得去吧？”
　　“喂喂，收起你那副色迷迷的表情。”降谷零无奈地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柳舍的鼻尖，这一举动吓得一直在旁边围观的筒子发出了一声尖叫，紧闭双眼等待着柳舍的怒火爆发。然而，等了许久，筒子却只听到了柳舍轻轻的抱怨声。
　　筒子睁开眼，看到的是柳舍鼓起的脸颊和降谷零宠溺纵容的笑容。
　　“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多少帅哥围着你转？”降谷零调侃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他们可都是我的朋友哦~”
　　降谷零心里哭笑不得地想：你终于说了句实话，那份合约，不就是个变相的卖身契吗？还是那种永生永世都无法翻身的那种。
　　“哼，”柳舍心虚地别过头去，委屈地抱怨道，“我这才刚刚退休，还没来得及开始享受收集帅哥的乐趣呢，你就快把我的合同名额给用完了……”
　　降谷零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狡诈，他凑近柳舍，低声问道：“那种契约，你还有几份备用的？”
　　“三份。”柳舍气鼓鼓地回答，“万一以后遇到更帅的，不能签回来怎么办？”
　　闻言，降谷零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量：你放心，我会让你一个也签不回来的。
　　想着这些，降谷零突然转换了话题，他悲痛地靠在柳舍身上，哽咽道：“舍舍，你会怎么去找景光？你会不会有危险？景光他会不会遇到危险？”
　　话题转得如此突兀，柳舍心中一紧，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因为她实在看不得降谷零难过，只能好言安慰道：“问题应该不大，只要他别乱跑，别闯进那些不该去的地方就行。”
　　“不该去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降谷零好奇地问道。
　　“空间罅隙。”由于降谷零已经签下了契约，柳舍说话也不再有所顾忌，“如果他们不小心闯入了那里，那就不仅仅是时间错乱的问题了，而是空间错乱。到时候，找他们就得跨越其他空间了。”
　　说到这里，柳舍一脸哀怨地看着降谷零，吐槽道：“你知不知道，这才是最麻烦的。因为空间无穷无尽，我们该去哪里找他们呢？”她的双眼逐渐失去了光芒，变得呆滞起来，“难道说，我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吗？”
　　降谷零松了一口气，他目光闪亮地安慰道：“舍舍，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柳舍斜睨了他一眼，发现他说的是真心话。想了想，她解释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空间与空间之间的时间流速各不相同。你在这个世界不是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吗？如果跟我跑去其他空间，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剧情都已经大结局了。”
　　“大结局？”降谷零有些懵，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柳舍的意思。想了想，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那怎么判断他们有没有进入空间罅隙呢？”
　　“这个其实很简单。”柳舍指了指天空，“回到他们死亡的时间点，成功改变他们必死的命运。然后回到现在的时间点，如果他们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好久不见’，那就是找回来了。如果他们躺在医院里一动不动——咳咳，就是变成了植物人，那就说明他们的灵魂误入空间罅隙了。”
　　降谷零：“……”
　　柳舍对于“简单”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算了，降谷零低下头，低声笑了起来。有句话她说得没错，那就是还好他降谷零遇到了她。
　　“这件事我是不是不能参与？”降谷零推测道，“因为那些时间点，还有另外一个我的存在。”
　　“你很聪明嘛~”柳舍一脸赞赏地看着降谷零，“为了避免你杀死你自己的乌龙事件发生，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降谷零：“……”

　　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但我不得不设想，若昔日的自己骤然遇见一个与自己容貌无二的男子，我会如何应对？
　　毋庸置疑，柳舍所言极是。
　　为了避免那场可能出现的自我相残的悲剧，我还是选择听从她的安排吧。
　　然而，降谷零的脸上却写满了对柳舍的担忧，“若是你遭遇危险，我又该如何是好？”
　　她此去是为了营救诸伏景光，必然会与组织的追杀行动产生交集，我们或许会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重逢。
　　但更令人心悸的，并非组织成员发现她的身份，而是昔日的我，会对她做出何种举动。
　　“零零，你是否太小瞧我了呢？”柳舍以古怪的表情望向降谷零，“姑且不论你是否会主动伤害我，即便你真有此意，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降谷零一时语塞。
　　“确实如此。”他淡淡回应，随即从沙发下方精准地取出一块大理石碎片，在手中轻轻把玩。
　　柳舍初时对他的举动感到诧异，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降谷零低头摆弄大理石碎片的动作所吸引。
　　这块大理石碎片为何如此眼熟？它为何会出现在沙发下方？
　　等等！这块碎片，不就是她方才不慎从茶几上拍落的那块桌角吗？
　　柳舍猛地瞪大眼睛，伸手欲夺回碎片，却被降谷零敏捷地躲闪开来。他转过头，笑容满面地看着柳舍，调侃道：
　　“舍舍酱，这块大理石碎片的断痕，与茶几桌角的断痕完美吻合呢，它该不会就是茶几的桌角吧？”
　　“要你管！”柳舍羞怒交加，随即又觉自己的态度过于粗暴，瘪了瘪嘴解释道，“我……我只是力气稍微大了一点。”
　　“噗嗤～”降谷零被柳舍的模样逗笑，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嗯，是这张茶几太不结实了。”
　　“没……没错。”她心虚地盯着那块仍在降谷零手中被把玩的大理石碎片，忍不住建议道，“挺重的，要不放下歇会儿？”
　　“小乖——！”柳舍大声呼唤她的家务机器人。
　　小乖乖巧地滑到降谷零身边，慢条斯理地打开肚子中间的盖子，甜甜地说道：“请您把垃圾扔到这里哦～”
　　说完，还在眼睛部位的显示屏上展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示意降谷零将大理石碎片扔进垃圾桶。
　　降谷零的笑容愈发灿烂，他没有继续逗弄柳舍，而是将大理石碎片扔进小乖的肚子里。
　　拍去手上的碎石渣后，他才转过头看着柳舍，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语气哀怨地请求道：
　　“舍舍酱，员工福利里，有没有包吃住这一项啊？”
　　柳舍：“……应该有吧？”
　　在降谷零的眼神攻势下，柳舍的底线一再退让。
　　她捂着脸，有气无力地对筒子吩咐道：“筒子，给降谷零开启四楼权限……”
　　“收到！”筒子以萌态可掬的声音回答。
　　随后，它便开始严格执行柳舍的命令，对降谷零进行全身扫描。
　　“这么严格啊～”降谷零无奈地站起身，任由筒子进行信息采集。
　　“这样零零刷脸就可以自由进出了呢～”筒子开心地回答。
　　降谷零一脸无奈。提到刷脸，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个擅长易容的百变魔女，她仅凭易容术便能伪装成任何人。
　　“舍舍，刷脸是不是不太安全啊？”降谷零面露难色地解释道，“筒子，我不是在质疑你的专业性，只是我知道有个女人，她的易容术非常厉害。”
　　“零零，放心好了。”柳舍笑眯眯地安慰他，“筒子采集的身体数据会精确到你现阶段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易容术是无法欺骗过筒子的。”
　　“嗯嗯，是的零零。”筒子接着说道，“因此，我今后每天都会对你进行无感知扫描，以确保数据的实时更新。”
　　降谷零捂脸苦笑。筒子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他有一天不回家，隔天就进不来门了？
　　罢了～降谷零决定放弃挣扎。

　　筒子一边为降谷零导航前往四楼，一边好奇地向柳舍发问：“舍舍酱，四楼不是您专门用来收集美男的地方吗？”
　　柳舍笑靥如花，回答道：“是的呀，零零可是我精心挑选的第一个美男呢～”
　　人工智能的“思维”显然无法理解柳舍的这番情趣，它继续追问道：“舍舍酱，房间数量有限，而美男却数不胜数，您不再多比较几个吗？”
　　柳舍故作深沉地眯起双眸，二郎腿翘得老高，故意放大声音教育自家的人工智能：“筒子啊筒子，你可真是太嫩了。与其把心思浪费在那些还没影的美男身上，不如先把眼前这个已经到手的哄得开开心心的，懂了吗？”
　　“哦哦，舍舍酱，您真是太棒了！”筒子恍然大悟，随即决定给降谷零在四楼的权限稍微提升那么一丢丢。
　　降谷零跟随着筒子的指引来到了四楼，如愿以偿地入驻了柳记超市的上方——他的新居所。
　　虽然他是通过签订一份看似永无止境的“卖身契”，才换来了这里店员的身份以及四楼公寓的居住权。
　　作为一名历经风雨、饱受各种诱惑却始终坚守信念的公安，降谷零在向上级汇报工作时，毫不犹豫地隐瞒了柳舍的特殊能力，并暗自发誓要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他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感到无比自豪。因为如今的降谷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从警校毕业的青涩小子。
　　柳舍，这个力量强大却心思纯净的退休时空管理员老板，他不允许她被那些心怀不轨的政客所利用。
　　降谷零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可能救下诸伏景光，更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险恶人心去伤害她。
　　然而此刻的降谷零还未曾意识到，纯粹并不意味着单纯可欺。纯粹的黑，同样是一种纯粹，而且在某些时候，它更加令人畏惧。
　　四楼公寓的布置温馨而舒适，降谷零在筒子的语音解说下，已经参观过了公共的会客室、厨房、洗衣间以及阳台。
　　据这个萌萌哒的人工智能介绍，剩下的四个房间都是一室一厅一卫一书房的格局，家具摆设也是如出一辙。
　　“零零，你可是除了舍舍酱和我之外，权限最高的人哦！”筒子得意地宣布道，“所以这四个房间，你可以随便挑。嗯，如果你想每天换个房间住，也没问题！”
　　降谷零对筒子的这番话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时而有些呆萌的人工智能。
　　最终，他选择了靠近阳台的那间卧室，并给风见裕也发了条短信，通知他将行李送到这里，同时告知无需再为他准备安全屋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降谷零将手轻轻放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这时他才注意到，这种玻璃材质为何如此熟悉。
　　没错，这是进化版的防弹玻璃吧？不，或许它的功能还远不止于此。
　　降谷零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表面，双眼紧闭，喃喃自语着，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与期盼：“如果都能救回来的话……”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如果一直以来都没有希望，他或许就不会如此奢望。
　　可是如今，柳舍让他看到了重新救回好友们的曙光，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幻想着：
　　如果诸伏景光能够回来……
　　如果松田阵平能够回来……
　　如果萩原研二能够回来……
　　如果伊达航能够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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