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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诀别 ...

  •   却说一女子带来一封信给婉筠,只见上方写着:

      “殿下,睽违日久,未知殿下迩来安否?当您展读此笺之时,妾身已然踏上黄泉之路。命运无常,实难预料,急症忽至,猝不及防,药石皆已无用,终是无奈与您永诀。
      数周之前,容姝已顺利诞下一麟儿,那孩儿模样肖似其父。叶赫将军亦将阳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妾身心中甚喜。然妾身常念及吾之夫君,或许上苍悯我相思之苦,遂早早将我召回,使我能与夫君重聚。
      忆往昔,殿下只身前往前线之身影,仍在妾身记忆中徘徊。妾身深知,殿下之勇非为匹夫之勇,乃心怀大义,为百姓之安宁,为国家之尊严。只叹妾身今时力不从心,唯能于这冥冥之中,寄望上苍护佑于您。
      今妾身写到此处,咳嗽频仍,难以自抑。纸短情长,千言万语难以尽述。惟愿殿下珍重自身,事事顺遂,莫以妾身为念。若有来世,妾身仍愿与殿下相逢相知,再续前缘。”

      婉筠读罢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如遭重锤猛击,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模糊了视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婉筠声音颤抖着,身子摇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那女子抽噎着说道,“夫人临走时唯给殿下留了信,叶赫将军快马加鞭让奴婢一定要转交给您。”

      婉筠双手紧紧地攥着信纸,悲痛难以自抑,“何时走的?”

      “就在三日前,将军还托奴婢问您,几日后夫人的葬礼您可有空前去?”

      婉筠泣不成声,“我自然是要去的。”随后转头说道,“青秋,你去收拾罢。”

      青秋应了声,拂了拂脸颊上的清泪。

      “嫂子呢,她刚诞下孩子,身体一定很虚弱,她知道了吗?”婉筠突然想到,抬头望向那女子,眼中带着急切和担忧。

      那女子低声道,“知道了,但将军已经将少夫人安排好了,少夫人由府中的医女照料,还有专门的丫鬟服侍,您不必过于担心。”

      婉筠点点头,让下人将那女子带下去休整,等青秋收拾妥当后,便出发去往阳城。

      而另一边,昂沁正看着新兵入营训练,却有一人将他从背后抱住。

      昂沁紧皱眉头,知道这并非婉筠的气力,他将腰腹上的双手掰开,转身看向来人。

      乌尼尔一脸无措的看着空荡荡的双手,眼中含了泪意,“沁哥哥……”

      昂沁薄怒道,“军之重地,谁准你进来的?”

      乌尼尔咬了咬嘴唇,带着哭腔说道,“沁哥哥,我只是太想你了。你回来时,阿哈将我禁足在帐中,我都未曾去看你。今日使团就要回土默特了,听闻你在这,我便忍不住来找你。”

      昂沁脸色依旧阴沉,厉声道,“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能随意胡闹的地方!速速离去!”

      乌尼尔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昂沁,你为何对我如此无情?”

      昂沁听罢更是忿怒,步步逼近乌尼尔,“你私匿我的书信,致我与殿下生隙,屡屡扰我妻安宁,使其几近丧命,你竟还敢反问于我?”

      乌尼尔泪雨滂沱,辩驳道,“我虽看了你的信,但也确实告知了她你出征的消息。那次骑马是她自己要来救我,但我也并非不懂感恩之人,大清使臣问我时我便如实做了证,还险些让我土默特折进五万精兵。”

      昂沁深吸一口气,“乌尼尔,我知你亲人都疼爱你,以致你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但便是再怎么样,一个人不能连孰是孰非都不辩。”

      乌尼尔双目圆睁,柳眉倒竖,“昂沁,你莫要这般绝情!在这草原之上,谁人不知我乌尼尔的身份,谁人不尊我敬我,偏偏你对我如此冷厉!”

      昂沁怒喝道,“正因你的身份,更应明白事理,而非如此骄纵任性,胡作非为!”

      乌尼尔怔了怔,凄声喃道,“凭什么她后来者居上,明明我与你才是自小的婚约。你可知我为了活下来见你,熬了多少艰难的日子。”

      昂沁听闻乌尼尔这番悲戚之语,神色间微微动容,语气不禁软了下来,“乌尼尔,非是我狠心绝情,只是情之一字,无法强求。过往婚约,乃长辈之约,非我本意。你历经磨难,我亦心有不忍,可这并非我能左右之事。”

      乌尼尔泪目盈盈,声嘶力竭,“昂沁,哪怕你对我有一丝怜悯,一丝旧情,也不该如此决绝。我心中唯有你,你却这般待我,这让我如何活下去?”

      昂沁眉头紧锁,长叹一声,“乌尼尔,怜悯与旧情不能当作情爱。我对你确无男女之情,若因一时心软给你虚妄之希望,才是真正害了你。”

      乌尼尔身形颤抖,几近崩溃,“昂沁,你好狠的心,难道曾经的点滴在你心中毫无痕迹?”

      “我与你阿哈交好,自始至终都将你视为妹妹,最希望的便是看到你幸福,觅得良缘。但你若仍要执迷不悟下去,那我与你的情谊也该一刀两断了。”

      乌尼尔听此绝情之语,心如死灰,泪干声哑,凄然转身,踉跄而去。

      昂沁望着她离去之影,心中亦起波澜,但终是狠心扭头,重回营帐。

      恰此时,布和从远处走来,手里抱着只鸽子,他将鸽腿上的纸筒取下,“王爷,旗里那边飞来的。”

      昂沁从布和手中接过,纸笺上熟悉的字迹让他马上认出是婉筠所书,但其字迹急促,不似她平日那般淡然。

      昂沁展开纸笺,只见上面写道,“急事相商,速归。”寥寥数字,却让昂沁心头一紧。

      他来不及多想,即刻翻身上马,对布和道,“我需回旗里一趟,此处事务交予你暂理。”说罢,扬鞭而去,马蹄扬起阵阵烟尘。

      布和还未来得及多问,昂沁已行出他视线。待昂沁回到王府,婉筠早已在厅中等候。

      婉筠见他归来,神色悲戚,“阳城的总督夫人苏氏病逝了。”

      昂沁闻言,身子晃了晃,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会如此突然?”

      婉筠眼眶泛红,哽咽着说,“听说是急症,药石无灵。叶赫将军传来消息,几日后便是葬礼,问我们是否前往阳城。”

      昂沁定了定神,沉声道,“去,自然是要去的。”

      婉筠微微颔首,“我已让人准备了祭奠之物,只是这一路上需得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昂沁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后道,“殿下安排得妥当,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还需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

      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行程安排,次日,天色未明,一行人便已整装待发。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马匹打着响鼻,蹄子不时踢踏着地面。

      一路上,昂沁与婉筠心情沉重,无心欣赏沿途风景。马蹄声急,扬起滚滚尘沙。

      经过数日奔波,他们终是抵达了阳城。阳城内外,一片肃穆。

      叶赫将军亲自迎了出来,他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昂沁与婉筠赶忙上前见礼,叶赫将军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诸位一路辛苦,先去府中歇息吧。”

      府中灵堂已布置妥当,苏氏的灵柩置于堂中,白色的挽联随风飘动。昂沁与婉筠献上祭奠之物,在灵前深深鞠躬,泪水再次模糊了他们的双眼。

      素缟满庭风瑟瑟,悲声四起泪潸潸。棺前香火幽幽燃,难挽亡魂入九渊。

      叶赫将军长叹一声,“苏夫人去得突然,我至今仍觉如梦。”

      昂沁安慰道,“将军节哀,夫人在天之灵,定不愿见您如此,毕竟如今阳城的重担全托付在将军一人之身。”

      叶赫将军微微颔首,“多谢宽慰,我自当振作,不负夫人所托。”

      婉筠看着苏氏的灵位默哀良久后,缓缓转身说道,“将军,不知我们能否见一见嫂子和侄儿?”

      叶赫将军点头说道,“自然可以,我这便让人带你们去。”

      不多时,婉筠与昂沁便来到了容姝的住处。容姝正抱着幼子,眼中满是慈爱,却难掩哀伤之色,显然还未察觉他二人的到来。

      婉筠轻步走上前,握住容姝的手,柔声道,“嫂嫂,我们来了。”

      容姝微微一怔,见是婉筠后,将她抱住,眉黛紧蹙,朱唇轻颤,泪水簌簌而下,“好妹妹,你可回来了。”

      昂沁见两人要说体己话,便以整理物品为由退出屋内。

      婉筠轻轻拍打容姝的后背,抹掉她的泪珠,“何必如此悲伤,嫂嫂还需顾念着小侄儿,好生调养身子才是。”

      容姝抽泣着道,“妹妹说的是,只是这心中的苦痛,一时难以消散。”

      婉筠轻叹一声,“嫂嫂莫要过度伤怀,逝者已矣,生者当坚强。婶子在天有灵,定也不愿见嫂嫂如此憔悴。”

      容姝目光落在怀中幼子身上,“殿下说的是,为了这孩子,我也当振作起来。”

      婉筠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轻轻笑道,“我瞧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容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借殿下吉言。”

      “可取了名字?”

      “取了,便是殿下那日留下的曜安二字。”

      婉筠听罢问道,“不再多想想了,取名可是件大事。”

      容姝摇摇头,看向怀中的孩子,“殿下赐名是他福分,何况‘曜安’便是‘要安’,听来寓意极好。经此种种,妾身这辈子已不再奢求什么,只求身边还有牵挂的人。”

      婉筠握住容姝的手,肯定道,“一定会的。”

      两人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语,容姝的情绪渐渐平复。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月色如水洒在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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