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阑琼》时酒月

22、照顾

　　翌日

　　早春的燕子啄新巢，此时正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时候，宫人已陆陆续续地往公主府搬东西。

　　婉筠是被半夏摇醒的，她揉着头，半迷糊半清醒地收拾好自己。

　　“公主，虽入了春儿，这空气里还冒着寒气呢。多穿着些。”半夏看她穿的单薄，又拿过一件披风。

　　婉筠披好披风，问道，“收拾的怎么样了？”

　　“都搬过去了。”

　　婉筠点点头，看着外头宫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想着：这搬过去，也住不了几天，到时还要再搬，反倒累了这些宫人。

　　她与昂沁已成婚多日，按规矩早该随旗回蒙古了，可皇上将他们多留了几日，让他们等圣寿宴再回去。

　　婉筠走到影壁前，看到吉仁泰一家都在垂花门等着，他们看见婉筠给她行礼。婉筠心觉羞愧，往前走上几步，给他们行礼，“失礼，昨日小酌了几杯，醉到此时才起，让各位看笑话了。”

　　吉仁泰眼含笑意地往昂沁身上打量，昂沁倒是站得挺拔，面上云淡风轻。

　　吉仁泰收回目光，笑着说，“无妨无妨，公主平日应是不饮酒的，此番多睡片刻实属正常。”

　　婉筠也微微一笑。

　　泰日娜送给婉筠一些奶酪，慈爱地笑着道，“瞧着你爱吃，就给你多做了点儿。”

　　婉筠收下后，对她宛宛笑道，“多谢哈敦，公主府离着不远，您有空常来坐坐。”

　　“那我呢？”海日走到婉筠面前指了指自己。

　　婉筠弯下身子摸了摸海日的头，“你若愿意，公主府也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就可以。”

　　海日甜甜一笑，指了指昂沁，“那阿哈呢？”

　　昂沁听到海日提起自己，看了看海日，又看了看婉筠，轻咳一声。

　　往前走几步把海日抱到泰日娜身边，把她放下后，点点她的脑袋，蹲下身低声对她说，“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而后站直身子，对婉筠说，“公主府离亲王府不远，您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臣，派人通传一声就是。”

　　婉筠点点头。

　　吉仁泰见两人都不说了，皱起眉头复又舒展，“公主啊，我们出来时日已长，昨日旗里传来消息，需要我们快点回旗，处理事务。小六还需等太后圣寿宴才能回，他一个人住亲王府本王难免不放心，不如……”

　　昂沁很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欧沃，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手，不放心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着实假了些。

　　婉筠眼睛转了转，看了看昂沁，又看了看老王爷，干笑一声，“亲王放心，我会多派些人照顾额驸的。”

　　吉仁泰似是没想到婉筠这般回答，他以为婉筠会把昂沁带到公主府去住，只好无奈说道，“那就有劳公主费心了，还请公主代本王及族人向太后说声抱歉，本王已命人备好贺礼，等太后圣寿宴时会送给太后的。”

　　婉筠替太后谢过老王爷后，就迈出亲王府，迎着鞭炮声走进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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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沃，您那么着急干嘛？”昂沁等婉筠走出去就皱眉问吉仁泰。

　　“你还问我。你俩在府里头的时候，隔面墙都不睡一块，如今可好了，都变成隔了条街，这咋就能造出个娃娃。”

　　“是啊，你欧沃毕竟也是为你着想。”泰日娜也在旁边附和着。

　　海日嬉笑一声，“造娃娃。”

　　“我都说了，我与公主只是朋友关系，您见哪有朋友造娃娃的？”昂沁说完拍了下海日的脑袋，让泰日娜把海日带走。

　　“所以你们要培养感情啊，你们现在都分居两地了，怎么能培养感情？”

　　昂沁说不过他，只回复声，“知道了。”就扭头回了书房。

　　“哼，倔脾气！”吉仁泰朝他背影暗唾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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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这公主府是三进院落。”长史弓腰给婉筠介绍着。“您小心台阶。”

　　婉筠点点头，看公主府收拾的还算妥帖，可见这个长史用心了。让半夏给长史打点打点。

　　进了院落后，半夏把所有宫人都叫来，让他们站在台阶下，听台阶上的婉筠提点。

　　“这里是公主府，不是在宫里，你们若是想在这里过的滋润，那本公主劝你们还是早些收拾包裹离开。公主府没宫里阔气，自然是给不了你们好东西的。”

　　“虽不在宫中，但你们也别存着偷懒的想法，正如刚刚所说，公主府没宫里那么阔气，养不起闲人。”

　　“本公主不是苛刻的主子，不会让你们超额工作，只需你们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工作就可以。”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本公主这里不养一心侍二主的人，如果有，劝你马上离开公主府，莫要等本公主查出来，再弄的脸上无光，可都听清楚了？”

　　宫人下跪给婉筠行礼，“听清楚了。”

　　婉筠让半夏一一打点后，就回屋睡回笼觉去了，她头疼的实在厉害。

　　临近黄昏，婉筠才悠悠转醒，吃了晚膳。吃完就拿起针线，点着蜡开始绣万寿图。

　　青秋进来收碗筷，看见婉筠在那绣，皱眉说道，“公主，您明早儿再绣吧，这点着蜡绣东西伤眼睛。”

　　“我就最后几针了，今夜索性一次性绣完。”

　　“这离太后圣寿宴还有几天呢，您何需那么着急。”

　　“左右绣完就是了，你呀，就别唠叨了。”

　　青秋嘟嘴囔囔道，“若是额驸在就好了。”

　　婉筠放下手中针线，疑惑问她，“这什么意思？”

　　“奴婢管不住公主，可额驸能管得住啊。”青秋一笑。

　　婉筠脸一红，“他哪能管住我。”

　　青秋怑装狐疑说道，“是吗，可是那日公主不吃饭，额驸一来公主就吃了；公主熬夜绣万寿图，额驸一来公主也不绣了。这是为什么啊？”

　　婉筠站起身来，“好啊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么教训教训你。”走到青秋身前，挠她痒痒。

　　青秋笑得左躲右躲，连连求饶。“好了好了，奴婢错了，奴婢不说就是。”

　　婉筠停下动作，站在原地看看她，无奈摇头道，“罢了，你也是为我着想，今日不绣就是，反正我也头还疼着。”

　　青秋马上正经起来，皱眉说道，“这就算喝酒，也该睡一日就好了，怎么如今头还痛着，莫不是今早着凉了？”

　　婉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而后轻笑一声，“许是我酒量太差了，要几天才能缓过来。”

　　“那公主快去歇息吧，明日兴许就好了。”

　　婉筠点点头。

　　梳洗过后的婉筠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婉筠感觉自己像被推进了水里，呼吸不上空气。

　　缓过后的自己，站在一片白桦林里，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她叫了叫青秋和半夏，没有人应，大声地又喊了几句，还是没有人应。耳边尽是风声和叶子拍打的声音，婉筠害怕地大喊，“有没有人！”

　　这时，婉筠的身后出现一群身着黑衣，头戴面罩的人，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柄剑，轻轻地踩在落叶上。

　　婉筠听见身后叶子的嘎吱声，瞬间转过身子，黑衣人见她转过身，提起剑向她刺去。婉筠尖叫奋力往前跑，黑衣人跟在身后追。

　　在婉筠向前奔跑的时候，身后传来打斗声。婉筠停下步子，扭头就看到昂沁一人拿着匕首斩杀黑衣人，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人。

　　突然，原本躺在地上的一个人扶着胸口站起来，打算从背后偷袭昂沁。婉筠喊着，“小心”，向他跑去，打算用身体护住昂沁。

　　昂沁将自己面前的人弄倒后，扭头就将匕首狠狠地往身后人的大动脉上一插，鲜血顿时喷溅在婉筠和昂沁的脸上。

　　昂沁看她吓的眼睛都瞪大了，伸手将婉筠的眼睛盖住，沙哑的声音说了句，“别看”。

　　正说着的昂沁，突然跨步将她抱入怀里转了个身，眼睛上的手也松了下来。缩在昂沁身体中的婉筠，看见了眼前忽然出现一把剑首，眼前的剑变得越来越长，头顶的人闷哼一声。剑上面沾染的血，一滴一滴，滴在了婉筠的双手和面颊上。

　　婉筠感觉自己身上一沉，她将昂沁轻轻放到地上，抱在怀里，泪与血铺满小脸地看着周围。在她的周围，看不见任何一个活人，只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具一具冰冷的尸体。

　　突然她脸上变得粘稠，一只血手将她的眼泪抹掉。婉筠低头看向躺在她怀里的昂沁，泣不成声道，“本公主命…命令你不准死，我带你去看太医，你…你不会有事的。”

　　昂沁嘴里都是血，冲她轻轻一笑，摇摇头，用尽所有力气对她说，“我说过，我是你的额驸，我会保护你。”说完，手被重力拉回地面。

　　婉筠嚎啕大哭起来，抓着他的手，拼命地喊着，“不要！”

　　渐渐地，这个世界开始模糊，婉筠说完最后一句不要，眼前出现帷幔，耳边一声接一声地喊着，“殿下”，身体也被轻轻的推搡着。

　　婉筠扭头看了看流着眼泪的青秋和半夏，正觉奇怪准备往起坐，却被一双手按了回去。

　　昂沁将两人打发下去，皱眉看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殿下感觉怎么样了？”

　　婉筠看见昂沁忽然眼眶变得湿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又开始笑起来。

　　昂沁吓得马上将婉筠的手握住，“殿下可是哪还不舒服？臣给您叫太医。”

　　婉筠拽住他的衣角，对他轻轻摇摇头，抽出手，皱眉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昂沁看她变回正常，呼出一口气。

　　青秋抹干了泪赶紧回话道，“公主染了风寒，从昨晚就一直高烧不退，还一直胡言乱语，刚刚还哭着喊不要，真真是吓坏我们了。”

　　婉筠轻轻一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昂沁皱眉道，“殿下还是要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臣把太医叫来，再给殿下瞧瞧吧。”

　　婉筠摇摇头，“不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再睡一会儿就好。”

　　昂沁点点头，“行，那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婉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