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阑琼》时酒月

21、感谢

　　——亲王府

　　“公主，你瞧谁来了。”青秋猫着身子从门外进来。

　　婉筠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她，“谁啊？”

　　突然青秋身后跳出一个做鬼脸的男孩，婉筠被吓了一跳。男孩停下动作，捧腹大笑，“阿姊这胆子真小。”

　　婉筠拍拍胸脯，站起身作势要揍他，宸安躲到青秋身后，求饶道，“阿姊，阿姊，孤知道错了。”

　　婉筠站在那轻笑出声，“你还知道怕啊？”

　　宸安从青秋身后出来，嘿嘿笑道，“孤才不怕，孤今天可是特意跑出宫来见阿姊。”

　　婉筠将他带到软榻上，将面前的橘子推给他，问道，“谁准你出宫的？”

　　宸安剥开一个橘子，“自是皇玛嬷。”

　　“也是，只有阿沙一人惯着你。”婉筠拿手指头点点宸安。

　　宸安揉揉额头。

　　“既然来了，午膳便在这里用吧？”

　　宸安摇摇头，“皇玛嬷不准孤出来的时间太长，孤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婉筠摸摸宸安的头，“既如此，我也不好挽留了，你要在宫中听话，知道吗？”

　　宸安掰下一瓣儿橘子，递给婉筠，“阿姊放心，孤一定好好听太傅们的话。”

　　婉筠将宸安手中的橘子接过，放进嘴里。

　　两人聊了聊近日宫中发生的趣事，说了说圣寿宴，西洋钟就走了大半，外面日头也越来越大。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孤该走了。”宸安低下头，失落说道。

　　婉筠虽也失落，但还是轻轻一笑，“不必如此感怀，圣寿宴时我们还会再见的。”

　　宸安也抬头一笑，“那说好了，圣寿宴时，孤去找你。”

　　婉筠点点头，“快走吧，再晚就要被阿沙训了。”然后拿起几个橘子“这橘子甜，多拿几个路上吃。”

　　宸安点点头，接过，“那阿姊，孤走了。”

　　“要不我还是送送你吧？”

　　宸安摆摆手，“不用了，阿姊穿的单薄，别出去着凉了。马车就在外面，孤走几步就到了。”

　　婉筠只好点点头，挥挥手，“那你路上慢点。”

　　宸安也挥挥手，“阿姊拜拜。”

　　从南苑出来，宸安往外走时，迎面撞来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两个人双双倒地。

　　“诶呦，痛死孤了。”宸安摸着腰站起来，看到地上坐着个姑娘，“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海日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尾巴骨都摔断了，摸着屁股站起来。听见宸安说的话，本来要道歉的话收到了嘴边。语气不好地说道，“这是我自家院子，我想如何就如何，你管的着吗？”

　　“你！”宸安身为太子，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顶撞他。

　　“你什么你？”

　　“真是……真是无规矩。”宸安一甩袖子。

　　“我无规矩？明明是你先说我的。”

　　“可明明是你撞的孤！”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海日先开口说道，“那这样，我们互相道歉，便将此事一笔勾销可好？”

　　宸安琢磨琢磨，点点头，“好吧，看你年龄小的份上，孤就勉强不跟你计较了。之前说你毛躁是孤的不对，孤道歉。”

　　海日不服气了，气呼呼地道，“什么我年龄小啊，你比我大多少啊？”

　　宸安嘿一声，“孤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不给孤道歉?”

　　“你那是道歉吗?”

　　“怎么不是了，你难道不是年龄小吗？你这个年龄的贵女都在家中认真学书画音律呢，你不好好在自己房中，到处乱窜，可不是年龄小吗？”

　　“谁规定我一定要学那些了，我骑马的技术这京中的女子谁比得过我?”

　　“哪有女子骑马的?”

　　“女子怎么不能学骑马了?”

　　“你啊，真是蛮不讲理。”宸安低头看见被自己压碎的橘子，顿觉心疼，叹口气道，“你就算不给孤道歉，也该给我阿姊送我的橘子道歉，她的一片心意，全被你弄没了”

　　“阿姊？谁是你阿姊。”

　　“自是固伦温宁大长公主，你不会连她都不认识吧。”

　　海日一听是婉筠，不好意思道，“既是嫂嫂的一片心意，被我给毁了，确实该道歉。是我没有注意看路，把你撞倒，连累了这些橘子，我向你道歉。”

　　宸安一笑，“这才对嘛，孤原谅你了。”又往她身上看看，“你是府里的丫鬟？”

　　海日本来心中的小火苗已经熄灭，听到这句话重新燃起来，“你才是丫鬟！我自是认识公主嫂嫂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同一时间问道。

　　“你是太子？”

　　“你是额驸的妹妹？”

　　宸安自豪地挺起腰板，说道，“正是。孤就是大清的皇太子，见了孤你为何不下跪？”

　　海日轻哼一声，“我阿哈教过，我们草原儿女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却无需跪这些权贵。”

　　宸安一听这话，急着上前捂住海日的嘴巴，紧张地看向四周，确认后忐忑地看向海日，“你不要命了?这话也能说出口。”

　　海日打开他的手，“哪用你管。”

　　宸安摇摇头，“你的暴脾气，若在京师是找不到夫家的。像阿姊那样温婉贤淑的女子，才会有人喜欢。”

　　海日背着手，挺起胸膛说道，“我阿哈说了，我会嫁给草原最厉害的巴图鲁，我才不会嫁给你们这些软弱无能的少爷。”

　　“嘘！”宸安食指竖在嘴唇前，“你真天不怕地不怕了？若是被皇阿玛听到，便是阿姊救你也无用。”

　　宸安放下手，挺了挺腰板儿道，“况且，京师也不都是无能的少爷，孤以后就会成为一名英勇的海东青。”说着，眼神有些放光。

　　海日看看宸安，“好吧，当是我局限了。”然后微微一笑，“那你大胆去做吧，我相信你。”

　　宸安对她点点头，也微微一笑，“下次有机会再聊吧，孤要回宫了，不然再晚点就要挨骂了。”冲她挥挥手，大步跨出府邸，坐着马车离开了。

　　海日在原地挥挥手，对着地上的橘子叹口气，捡起来，扔到渣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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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史走进殿内，裣衽给婉筠行礼，“殿下，公主府都安排妥当了，公主明日就可以住进去了。”

　　婉筠点点头，就让长史退下了。停下动作，托腮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呢？还是说一声吧，毕竟在人家家都住了这么久。

　　夜晚

　　布和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布和进来就看见昂沁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大剌着腿，擦着手中的匕首。

　　布和眯眼笑了笑，说道，“王爷，快收拾收拾，公主请您去南苑一起吃晚膳呢！”

　　昂沁手中动作一顿，“殿下？”

　　布和一拍双腿，“对啊，刚刚公主的青秋给我传的消息。”

　　昂沁皱眉一想，她为什么突然找我一起吃饭？是有什么事儿吗？莫非是贺礼的问题？

　　从宫中回来后，两人虽在一座府邸，却都各自待在各自的屋，从来没主动找过谁。这可把老王爷发愁坏了，整日催昂沁，昂沁这几日都躲着老王爷走。

　　昂沁将手中的匕首收回刀鞘，点点头，大步迈出去。

　　布和见他就这样出去，忙叫住他，“王爷，你怎么就这么去见公主。”

　　昂沁此时脸上布满胡渣，身上穿着几天前的袍子。

　　昂沁低头看看自己，觉得并无不妥，“咱们在草原都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对。”

　　布和摇摇头，老王爷很看重这一次，命令他一定要把昂沁收拾干净再去见公主。

　　布和将昂沁推到里间剃了胡须，沐了浴 ，换了袍子才放心。

　　进到南苑，昂沁还是先轻敲几下门，等里头的人让他进了他再进。

　　半夏将门打开，给他行礼后，退了出去。

　　昂沁进屋看到桌上就摆着几盘小菜，挑眉问道，“殿下不是邀臣一起吃晚膳吗？就这么点？”

　　婉筠点点头，“你不是说不能浪费吗？”

　　昂沁坐到椅子上，“上次不是殿下一个人吃吗？可这次是你我一起吃啊。”

　　“可上次你也没问我能不能吃下那么多。”

　　“那是因为臣不知道殿下的饭量，所以是按臣的饭量准备的。”

　　“我也不知道你的饭量，所以也是按我的饭量准备的。”

　　昂沁愣了，轻轻一笑，“殿下这是在报复微臣？”

　　婉筠也对他微微一笑，让他自行体会。

　　“好吧好吧，臣错了，可臣也是好心让殿下吃饭啊。”

　　婉筠憋不住了，拿帕子掩住嘴，噗嗤一笑，“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的饭量？稍微等一会儿吧，菜还没上齐呢。”

　　“原来殿下是在耍臣。”昂沁勾唇一笑 ，然后正经问道，“不知殿下召臣过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臣吗？”

　　婉筠摇摇头，“并无，只是告知你一声，明日我就住进公主府了。今日特地准备一桌菜，来感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昂沁摇摇手，“夫妻之间，不必言谢。殿下去公主府，有没有需要臣帮忙的地方？”

　　婉筠摇摇头。

　　这时，菜都上齐了，桌上不光准备了婉筠爱吃的菜，还准备了一些蒙古的菜，类似手抓羊肉，还有一壶马奶酒。

　　婉筠将酒壶里的酒往昂沁杯里倒满，然后往自己的杯里到了一些。拿起酒杯向昂沁敬了一下，“你虽说你我不必言谢，但我还是感谢郡王这几日的款待，也感谢你……儿时的指引。”说完爽快地闭眼饮下杯中酒，一只手抹了抹嘴巴，一只手将杯底朝下。

　　昂沁拍手，叫声好，“想不到公主虽生的柔弱，却也是性情中人，在下也敬殿下一杯。”将杯中酒饮尽。

　　两人便开始边吃边喝，婉筠喝了一点就已醉的摸不着方向，呆呆地说着，“这酒好生烈。”，说完便倒在桌上。

　　昂沁看着她的样子，摇头笑笑，不过喝了一小半杯酒，就给喝醉了。然后自己拿起酒壶又大饮几口，直到喝得自己也有点醉了。

　　昂沁低头看向旁边的婉筠，觉得身体莫名地燥热，摇摇头。感慨自己酒量不如以前了，这才喝几口就醉了。

　　然后弯下身子，将趴在桌子的婉筠拦腰抱起。昂沁掂量掂量手中的人儿，感觉自己就像抱了团棉花，轻飘飘的。

　　走到屏风后，将婉筠轻轻的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将帐帘放下。

　　将要扭头离开的昂沁，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拽着，轻轻一笑，自语道，“怎么这么喜欢拽衣角。”想到上次在坤宁宫，也是这么拽他的衣角。

　　昂沁弯下身子，想要从婉筠手中把自己的衣角拿出来，却发现那双手拽的很紧。昂沁轻叹一声，将手搭在婉筠脑袋上，揉了揉。婉筠才渐渐松开手，衣角从她手中脱落。

　　昂沁看了一会儿，咽了几口口水，将她露在外面手放回被子里，便走了。他怕他再不走，恐怕就控制不住了。

　　回了书房的昂沁揉了揉眉心，暗自觉得这酒会不会太烈了点，自己的酒量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布和偷偷摸摸地进到书房，看见昂沁坐在椅子上，惊讶地看着他，“王爷，你怎么还睡书房？”

　　昂沁抬眼看他，觉查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猜测是他往酒量下了些东西。将匕首拔出，往他身后一扔。那匕首就定在他头部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在墙上的匕首还微微颤抖着。

　　“不想活了？你往酒里下了什么？”

　　布和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像钉在墙上一样，说话也不利索，“王……王爷，不是我，是老王爷。”

　　昂沁皱皱眉，“欧沃要干嘛？”

　　“老……老王爷，知道公主叫你一起吃饭，特地让我往酒里多加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就……就是一点点波斯的药。”布和微微颤抖地笑。

　　昂沁登时从椅子上站起，手上的青筋暴起，捏着拳头向他走进，“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别别，王爷。”

　　书房传来一阵阵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