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法阵【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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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道路行至一半的时候，开始出现岔道，但是萨尔曼看起来对于这条地道非常熟悉，几乎没有犹豫地径直向前走去。他手持火把，照亮了周围的路，脚步昂扬，昂首挺胸，如同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
菲戈向着周围观望着，努力记住岔道旁那些标志性岩石，陡然间，他的目光却猛然定格住了——在火光照耀着的石壁之上，黯淡的红褐色线条勾勒出一个与他在木菲斯的记忆中看到过的非常相似的法阵，只有边缘处的一些线条有略微的不同。在法阵的中心，红褐色的颜料似乎是因为空气和水分的原因，有些褪色，让这个法阵看起来残缺不全。
心里隐约能够感觉到从自家契约者那里传来的复杂情绪，菲戈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更加肯定此处是和木菲斯的过去大有关联的地方。
“怎么了？你见过这个么？”萨尔曼回过头来，火光之中，他的目光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是不符合他年龄的复杂情绪。
“算是……吧。”接触到这样的眼神，菲戈的心里莫名一悸，“偶然的情况下，在一本残缺的古书上见过类似的图案。”
男孩子漂亮通透的紫色眼睛死死地盯着菲戈的表情，语气却是全然的命令，“是什么样的书？说详细一点。”
“一卷残破的羊皮纸吧……好像是很久以前，某个不知名的术士留下的手札。我当时整理图书的时候偶然扫了一眼，也没有太留心……”
菲戈努力回想着弗兰德在某个晚上曾经教给自己的套话的诀窍——首先，判断对方的身份；其次，依据对方的身份伪装自己的身份；接着，放出一部分真实的讯息。秉承三分真，七分假的原则，引起对方谈话的兴趣。
“那本书上几乎画满了这种东西，我开始的时候以为这是什么失传的法阵来着，白高兴了一阵子。不过镇子里的普莱特大魔法师说这些东西根本调动不了元素，大概就是贵族的家徽之类的东西，还臭骂了我一顿，哈哈……”少年挠着头发讪笑。
耳边传来木菲斯一声带着讽刺和厌恶意味的冷哼。
“镇子里的大法师？家徽？” 萨尔曼愣了一下，忽然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手中的火把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火光在黝黑的岩壁上摇曳不定，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难道不是么？我刚刚还以为你是某个大贵族的后裔……喂，喂，你手里的火把拿稳一点，要是灭掉了就麻烦了！”
菲戈在心里重复默念着法师的话——“表情要真挚，神情要坦然，在对方相信自己的话之前，自己就先相信这一切”，借以忽略掉潜意识里从木菲斯那里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寒意。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茫然，随即又转为尴尬和惊慌，手上也慌慌张张地去扶那摇摇欲坠的火把。
这时候，萨尔曼正好大笑着抬起身来，整个手臂微微向上一抬。手指交错之间，少年的指尖触到了男孩子的手腕——皮肤非常柔软，但是却冰冷彻骨，即使在距离火焰那么近的地方，却没有沾染上哪怕一丝的暖意。
菲戈和萨尔曼同时颤抖了一下。
刚刚回荡在洞穴之中的嚣张又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
菲戈的眼前瞬间闪过了各种不死者的身影——巫妖，魔鬼，僵尸……又联想起上次巫妖曾经说过的自己的灵魂对于不死者来说是美味的食物之类的话，搭在男孩子手腕之上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想要收回。
没想到，萨尔曼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啪”的一声，甩开了手。
火把因为男孩子这么剧烈的动作，闪了两下之后，骤然熄灭了。
“你……”菲戈犹犹豫豫地开口。
“刚，刚才那个才不是什么贵族的家徽，你们的那个什么法师真是没有见识！”萨尔曼几乎是仓皇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虽然在竭力维持刚才的状态，但是却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但是……”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这可是预言师才能看懂的法阵，是使用灵魂咒术的关键……对了，你肯定连灵魂咒术师什么也没有听说过吧！”萨尔曼猛然转过身去，大踏步地向前走，不给菲戈说话的机会，背影却已经没有刚才的从容。
在黑暗的掩护之下，他错过了菲戈脸上一瞬间的失态——原本的惊愕全部化作满满的惊喜。
“灵魂咒术……”术士喃喃地重复着，“没想到居然有其他的人类知道这个词……这个人类的小鬼不简单。”
‘人类小鬼？’菲戈在心里惊讶地默念着。
‘没错。不过他的身体和灵魂之间的结合非常微弱，差不多是属于半离魂的状态，活不了多久了。”木菲斯淡淡地下了定论，语气里罕见地带了一丝惋惜。
‘怎么会……’菲戈险些惊讶地出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刚刚并没有说话啊……难道您，您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的确如此。”木菲斯有些恶意地扬起唇角，“包括你刚刚关于不死者的无聊猜想，和那位法师告诉你的，用于人类之间互相欺骗的技巧……’每说出一样，菲戈的脑袋就低下了一分，最后几乎要要尴尬的无地自容。
‘还有，你好像对前面那个人类小鬼长相非常满意……”木菲斯在最后终于抛出了杀手锏——那冰冷的声音，感叹的语气和意有所指的上挑尾音，让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等，我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他的样子像女孩子而已……’菲戈慌慌张张地在心里争辩。
“只有这样么？”说话的调子被刻意地拉长，尤其加重了只有两个字，里面戏谑和嘲讽的意味一览无疑。
‘是……是的……’
“快点跟上来！”萨尔曼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体，依旧背对着菲戈。
“啊？抱歉，我刚刚有些出神，在想你说的预言师的事情。”终于可以借机摆脱刚才的谈话，少年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小跑着跟了上去，感觉自己的后背隐隐有冷汗冒出，“你不点火把么？我这儿还有一些油脂和火石。”
木菲斯遗憾地瞥了一下嘴角，不再说话。
“不需要。我对这里的每条路都非常熟悉，即使没有光，也能走得出去。”萨尔曼终于从刚才的慌张中缓过气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自然低回避了关于预言师的话，态度也变得高傲而冷淡。
菲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样把对话进行下去，毕竟，在语言的运用方面，他只是一个稚嫩的初学者。在黑暗之中，无言的静默逐渐弥散开来。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甬道之间回响，显得愈发清晰而空旷。
菲戈敏感地发现，有一股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异香从萨尔曼身上传来，味道有些接近希瑞家花园里种植的那一片四月兰。但是，他却几乎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
在极黯淡的光线之中，男孩子纤弱的背影轻捷地行进在前方，松松的长袍一下又一下地划过瘦弱的脚踝，悄无声息，如同传说中的幽灵。
灵魂与身体分离则意味着生命的终结。这种事情他只在最古老的传说中听到过。每一个灵魂都是神灵精心完成的作品，但是在漫长的一生中，仇恨，嫉妒，苦难乃至于幸福和爱情，都会一点一点把它打磨得面目全非。于是，在人类死亡的时候，灵魂就会从身体之中脱离，回到神灵的怀抱之中，以期恢复曾经的澄澈和干净。
也就是说，前面那个奇怪的，性格变换不定，让他甚至感觉有些恐怖的孩子，很有可能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对，他现在已经是冰冷的了。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菲戈悄悄攥紧了拳头，把拇指按压在戒指锋锐的棱角之上，细细摩挲，感觉心里那种莫名的烦闷和寒意随着皮肤上微微的刺痛感，渐渐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萨尔曼，你到外面的世界里看过么？”菲戈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话题。
“……没有。”前面的身影顿了一下，“不过，我也不稀罕看！”
“事实上，我对它也不是很了解……”一开口就碰了一个钉子，少年有些无奈地讪笑，“我小时候一直都被关在家里，最近才逃，呃，离开家出来的。”
黑暗之中，菲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目光扫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凉飕飕的。
“所以呢？你说这些干什么？想要我带你离开这里么？”似笑非笑的口吻，菲戈几乎能够想象出萨尔曼挑起眼角回头的样子。
“有一点点吧……”少年讪笑着，严格恪守弗兰德法师总结出的套话的最高原则——“绝对不要让对方察觉你真正的意图”。“主要是，我觉得没有光的话又没有声音的话，这么走下去有点儿吓人。”
这一回，术士连冷哼都省下了。一波又一波的寒气从契约印记的位置慢慢扩散开来……
“有光有声音的地方，可能才是最危险的……不过，我们已经快到了！”前半句话被低低地压在了喉间，后半句却是上扬的轻快声调。萨尔曼轻捷地转身，紫水晶般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双手倒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地后退着走，“喂，你不害怕我么？”
“还好。”恐惧多半是源自对于神秘事物的猜测和幻想，而萨尔曼人类的身份早就被自家契约者一语道破。身边有着这么一个巨大便捷型的教科书和护身符，想要害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不打算问么？我的事情，还有这个地方的事情？”漂亮的男孩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我其实一直在绕着弯子问啊……菲戈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耳边也传来自家契约者一声悦耳的轻笑，“就算我问了，你会说么？”
“嗯……你可以用长剑威胁我啊，以前的外来者都这么做。”
“……”少年有些懊恼，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这种方法，但是，撑场面的话还是要说的，“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呃，虽然你看起来很无害。”
“果然，你比其他人要可爱的多……我不讨厌你，伊兰特。”萨尔曼笑眯眯地转过脸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呼啦”一下，重新点亮了火把。
菲戈被这个男孩儿阴晴不定的性格弄得几乎没了脾气，忍不住心下感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家契约者和他比起来，虽然脾气大了点儿，别扭了点儿，但是其他还是不错的。
下一刻，契约印记就火烧火燎地烫了一下，把少年痛的一下子惨叫出声。
“怎么了？”萨尔曼看着菲戈表情扭曲地捂住臀部，“走得太急，拉伤了么？”
“不是的……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法阵【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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