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灵》绝望的苹果派

44、洞穴【倒v】

　　出乎菲戈的意料，自他向着密林深处走去以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开始的几天，他偶尔还会遇到几只落单的野兽或者成片剧毒的植株。但是自从今天傍晚开始，这些东西都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踪影。

　　周围极其寂静，连之前树林中司空见惯的虫声或者是鸟叫都没有。只有当风吹过枯死的树枝时，才会带起轻微的声响。

　　路上所有的植物都已经枯死了，越往前走，土地就越干涸。古树纠结交缠的根须矗立在地面之上，如同残缺破碎的尸体，树皮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菌斑，昭示着这里在远古的时候，曾经也是像其他地方一样，是丰美茂盛的森林。

　　菲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心里兴奋忐忑。

　　异常情况的出现，虽然往往意味着前方潜伏着惊人的危险，但是同样也代表着发现灵魂之石的契机。

　　在那一片枯死树林的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巨大湖泊，湖泊的另一端向外延伸而去，连接着一条河流的主干道，但是连河道上的淤泥都早已被酷烈的阳光晒得皲裂，空气里干燥得几乎没有一丝水分。

　　菲戈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他记得，就在七天之前，森林里就下过一场暴雨，但是这里却毫无痕迹。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向前行进，一边走一边在道路两旁的枯枝中细细地翻找着，希望能够寻找到一点灵魂之石的踪迹。

　　骷髅自从踏进这片土地以来，就极为警觉，在这个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地跟紧了少年。它手指蜷起，弓着腰戒备地向前挪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警惕的，炸毛的猫。

　　风吹过树木的枝桠，发出一阵如同嘶哑的干笑着一般的声音，菲戈心里微惊，脚下一滑，一脚踩进了干涸的湖泊。

　　下一刻，湖底干裂的泥土忽然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般猛然张开，细细密密的流沙如同泉水般沙沙地向外冒出，瞬间缠裹住了少年的小腿。

　　菲戈在猝不及防之下，陡然失去了平衡，身体一晃，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湖泊的流沙之中。少年慌乱之中，双手胡乱挥舞，一把抓住了湖边的一棵枯枝。

　　然而流沙丝丝缕缕地向下泄落，緾裹之间带着极其巨大的吸力，远非一棵枯死的树枝能够承受的。在少年绝望的惊叫中，他手中的枯枝发出一阵嘶哑的呻吟，瞬间被扯成了两段。

　　失去了那些微阻力之后，流沙下落的速度再度加快，眨眼间，菲戈的胸部也陷入了沙石之下。

　　从风声吹过树枝，到少年的双手徒劳有慌乱地在湖的堤岸上乱抓乱划，一切都在顷刻之间发生，让人反应不及，菲戈甚至连喊出“救命”的时间都没有。当骷髅飞快地向前扑去时，黑色的指骨堪堪擦过少年的指尖，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满脸仓皇地消失在湖中心。

　　黑色的骷髅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着少年被吞噬的方向一跃而下。然而脚下的触感却是坚硬而干涸的土地，刚才的流沙已经毫无踪影。

　　冥思中的术士猛然皱起眉头，耳边传来菲戈的惊呼和刺耳的风声让他完全集中不了精力。然而，在“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大声响之后，一切瞬间又恢复了完全的静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木菲斯心头一惊，目光飞快地瞥向自己手腕上的契约印记，上面的花纹清晰殷红如昔，让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只要契约的印记没有变化，那就说明生命的迹象仍然存在。只是不知道那个愚蠢的人类小鬼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居然昏厥过去了。

　　术士回头望向身后色泽逐渐黯淡下来的火焰，嘴角挑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按照这个状态下去的话，最多再过三天，他就可以以实体的状态离开戒指了。不过在这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有一件事情要提前完成。

　　纤细苍白的手指轻轻地蘸了一抹血海中殷红的液体，轻巧地在面前的法阵上勾画了一笔，抹去了原本凸起的棱角。术士拈起长袖，细细地划去阵法中心那个荆棘与法杖交错的图案，转而一笔一画地描画着自己手腕上的契约印记——短短的几天时间虽然不足以让他弄清楚这个所谓的“契约者沟通法阵”的原理，但是却足以让他大致了解几个主要部分的功用，并作出简单的替换和尝试。

　　无论是精灵与人类之间用灵魂签订的契约，还是人类本身以语言为媒介的契约，其本质都是相同的——依靠灵魂或者是语言的力量捆绑住双方，实现力量的共享，双方的同步率越高，相应能够共享的力量也就越强。

　　而契约之间个体的差异，则是由契约印记之间细微的差别来体现的，可以说它就是契约以图案形式完全具现化的表现。

　　精灵王给他的法阵，完全是从自己的身上复制过来的成品，所以，改动它的关键应该就是法阵中心的契约印记。

　　术士屏气凝神，手腕平稳而灵活，静静地描完最后一笔。

　　下一刻，整个法阵忽然冒出金色的光芒，边缘细微的线条开始自发地进行浮动和组合。与此同时，大片液体从血海中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一点一点地渗进了法阵的中心，而那金色的光芒逐渐向着红色过渡而去。

　　木菲斯脸色微微发白，但是在看清法阵变化之后，脸色陡然由惊讶变为凝重，他生生地止住了伸出去的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法阵的每一丝变化，任凭力量流逝。

　　殷红的血滴在法阵的吸力之下，被高高地向着半空激起。其中的一些在血海本身力量的吸引之下，重新落回了原处，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有水滴轻轻地坠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沁凉的寒意逐渐唤回了少年的神志。

　　菲戈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之后，入目的却是满眼嶙峋的石壁。在两侧的石面上，有尖锐的岩石向外凸起，形状如同猛兽的牙齿。从那上面，缓缓地滴下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水滴。

　　双肘用力，菲戈艰难地撑起了身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少年的心里一阵慌乱，急急地站起身来，按住剑柄，茫然四顾，却因为用力太急，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摔倒。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依靠在岩壁上支撑住身体。

　　周围很空旷，很寂静，在他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只有光秃秃的石壁，呈漏斗形向上合向前延展而去。菲戈向上望去，黑漆漆地看不到一丝光亮，没有办法判断这里距离地面究竟有多远。周围的石壁几乎与地面完全垂直，凭借他的力量不可能攀援上去。

　　少年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下意识地轻抚着手上的戒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找到和自己同行的骷髅，希望它没有遇到其他的危险。

　　这个洞穴身处流沙之下，但是空气却湿润而新鲜，很有可能其中的某条路就能通到外面；而且这里也没有野兽巢穴里那种惯有的腥味儿，暂时来看，还比较安全。

　　从岩壁上滴下来的水不知道能不能喝，好在他的身后的包裹里还带了一些食物和清水，节约用的话大概还能在支撑一阵子。对了，包裹里面还有一些自己采好的草药。

　　少年想到这里，才猛然感觉到从身体各处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火辣辣的疼痛。他低下头来，不出意外地看见原先浅蓝色的剑士服上，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不过好在这些都是擦伤，算不上很严重。

　　挽起了裤脚和衣袖，菲戈从背囊之中拿出止血用的草药，处理了几处大的伤口；又慌忙在身上涂了一些艾草的汁液，掩盖住那些微的血腥味儿，防止野兽循着味道过来，这才略略地安下心来。

　　这应该算是自他离开希瑞家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行动了，没有人会继续在危险之中保护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小心。菲戈这么想着，心里有些慌乱和恐惧，却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微妙兴奋感。

　　他用力攥紧了手指，让冰冷的戒指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掌心，那些微的刺痛感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心里也渐渐地镇定下来。

　　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他又抽出了随身的长剑，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皮肤上空气的流向，选定了一个方向之后，缓慢而谨慎地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假期就要结束了啊……伤心……抹泪……感觉这七天又被我颓废过去了……